易阡陌愣了一下,沒想到顏太真竟然會問這個問題,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畢竟此前他也問過顏太真這個問題。
但他問是因爲他想知道太上道的秘密,可顏太真不是!
而當顏太真問出這個問題時,她眼中的殺氣越來越濃,劍中更是一股冰寒靈力覆蓋,彷彿易阡陌回答的不對,她就會一劍斬掉他的腦袋!
易阡陌沒有急着回答,因爲這個問題關係到他的生死,顏太真絕對不可能對他留任何的情面。
想到這裡,易阡陌思忖了起來:“她爲什麼要問我這麼不着邊際的問題?不對,這絕對不是一時興起,應該是早就準備好的問題,既然是早就準備好的問題,那肯定是有目的性的!”
想到這裡,易阡陌回憶起自己跟顏太真所經歷的一切,以及顏太真來此地的目的,以及他殺了定心的事情。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她問我何爲地之道,應該是知道我修了地之道,所以……她還是想讓我做她的磨刀石,取代定心的位置,我若是回答的不對,就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我若是回答對了……”
定了定神,易阡陌道:“地之道,乃衆生之道!”
“衆生之道?”
顏太真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爲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時,易阡陌會一頭霧水,更別說用心的回答她了。
可她卻發現,易阡陌不但沒有慌張,更沒有一頭霧水,反到是如此鎮定,這讓她意外的同事,也有些好奇。
“怎麼是衆生之道?”
顏太真繼續問道。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此爲宇內萬象!”
易阡陌說道,“其中乾爲天,坤爲地,其餘六字都在天地之中,是以,地爲衆生之道!”
“既然是乾坤爲天地,爲何只是地爲衆生之道,天不爲衆生之道?”
顏太真繼續問道。
“天自然不爲衆生之道,因爲衆生生於地,長於地,其最終歸途,依然是地,所以坤爲地,以厚德載物!”
易阡陌說道,“即便這衆生並不感激地的恩德,可地之道,依然包容衆生,而衆生所修,也皆爲地之道,也是不能超脫之道!”
“可否具體?”
顏太真繼續問道,她表面上看着平靜,但心底卻無比震驚,因爲此前她認爲易阡陌,頂多就是一個得勢的痞子。
即便修爲再高,也不可能領悟這真正的天地之道,但她還是想給易阡陌一個機會。
如果她回答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殺了他,因爲他不配成爲自己的磨刀石,更不配成爲地之道的擁有者。
如果他的回答可以讓自己滿意,她便允許他活下去,給他一線生機,併成爲自己的磨刀石,取代定心的位置。
易阡陌想了想,忽然看向了顏太真,道:“你就是地之道!”
顏太真皺起眉頭,道:“可否再具體!”
“身着衣冠爲人,便是地之道。”
易阡陌說道。
顏太真一聽,頓時大怒,正要揮劍斬下,卻忽然停了下來,驚訝的看着他,若有所悟的樣子。
“身着衣冠爲人,修習丹術爲師,再具體,生活煮飯,吃喝拉撒,全都是地之道,只是人人所處境界不同,所修也不同,凡人服靈氣爲仙家,以爲超脫了凡胎,但實際上在強大的肉身,依然只是肉體凡胎!”
易阡陌說道,“皆是在苦海中掙扎,只不過,有的人在船上,有的人在海中,有的人匿於苦海之中,都浮上來的力氣都沒有,所以,衆生皆苦!”
顏太真沉默了,她仔細的揣摩着易阡陌所說的這段話,心中的感觸極深,她甚至震驚於易阡陌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眼光,可以洞穿世事。
“那……”
顏太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原不準備問,但還是問了出來,“何爲天之道?”
“天啊!”
易阡陌擡起頭,卻搖了搖頭,道,“眼前的天,真的是天嗎?自囚於牢籠的衆生看不到真正的天!”
“可否具體?”
顏太真握着劍的手,微微顫抖着,她顯然已經被易阡陌所說的話,震撼的無以復加。
即便是太上道的教主,也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
自囚於牢籠的衆生,看不到真正的天?那真正的天是什麼,眼前的少年見過嗎?
有那麼一刻,她都懷疑易阡陌是真的見過,要不然他怎麼能夠說的這麼大義凜然?
“道法自然,佛法如來!”
易阡陌說道。
“嗯!”
顏太真怔怔的看着他,“再具體!”
“捨棄肉身,立地證道,可窺真實!”
易阡陌說道,“這滾滾紅塵中的酸甜苦辣鹹,施加於身,在舍!”
“你是叫我自戕?”顏太真皺起眉頭。
“不!”
易阡陌搖了搖頭,“自戕不過是輪迴中,再走一遭,這舍,是在紅塵中走一遭,這所有的酸甜苦辣鹹,都嘗一遍,那時若能捨得,便可自在!”
顏太真沉默了,她忽然收起了劍,心中波瀾起伏,紅塵中走一遭,酸甜苦辣鹹都嘗過了,就有記憶了。
這記憶纔是最麻煩的事情。
“世人生在苦海,卻耕耘於苦海,皆爲超脫,卻不得超脫,最終又是輪迴中走一遭!”
顏太真自言自語道,“你說的對,自囚於牢籠中的衆生,看不到真正的天,是以,衆生皆苦!”
說到這裡,她衝着易阡陌,道,“你見過真正的天嗎?”
易阡陌愣住了,他哪裡見過真正的天,即便他的先祖,也未必就見過真正的天。
他這番話,只不過是照抄了自己先祖,曾經的一段感悟,講給顏太真聽而已。
而這道理再明白不過,只是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
即便是他,看似殺伐果決,可一旦關係到自己的親人,關係到自己所愛之人,一樣無法他割捨。
這就是苦海的滋味。
“沒見過!”
易阡陌搖了搖頭,道,“但苦海未必苦!”
“嗯?”
顏太真奇怪的看着他,本來還準備繼續問下去,可一瞬間她明白了易阡陌的意思,自言自語,道,“是啊,你並不苦,苦海也未必苦。”
“答案你還滿意嗎?”
易阡陌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的靈力,已經恢復了大半,而傷勢卻還在緩慢的恢復。
但比起剛纔來,他已經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可易阡陌依然知道,以現在的狀態,打不過顏太真,他頂多只能跑。
顏太真到沒有讓他這麼狼狽,她收起了劍,拱手一禮,道:“受教了!”
說罷,她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向了夜色中,“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磨刀石,除了我,沒有人可以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