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明顯的老皇帝看出了他的這個意圖,纔有這麼一個進書房就跪着的下馬威,當然其中還摻雜着君澤語在場有些話不好說的原因。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此刻的君無心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惹了老皇帝不開心。
老皇帝再怎麼樣倉老,他首先也是個帝王,其次纔是一個老人。這是他的身份使然,君無心是好心的想要攔下所有的事,但是沒有哪一個帝王,會允許一件事有太多的不被自己掌握的變數。
君無心此刻也承認,他確實有點狂妄了。
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小看了自己的爺爺。
剛剛那樣的銳利的眼神,讓君無心明白了,自己的皇爺爺,即便是垂垂老矣的王者,他也終究是個王者。
君無心這樣的看似是保護的舉動,其實已經是對這個王者的不尊重!
想明白了這一點,君無心再看着老皇帝的眼神已經是全然地變了,他俯下身重重的一叩首以謝自己剛纔輕視君上之罪,隨後就將自己知道的所有,包括蘇靈羽告訴他的,真的假的,一起都告訴了老皇帝。有些情報並不能確定真假,但是隻要有用的,他都一一的告訴了老皇帝。
在君無心的說話期間,老皇帝只是不動聲色的聽着君無心的話,臉上沒有一點的表情,只是君無心敏感的感覺到了,這個書房的氣氛開始節節冷凍,君無心垂下頭,他知道照實說會對老皇帝造成多大的傷害。
但是早知道才能防備,再晚點,只怕是都要遲了。
君無心說完,整個御書房就陷入了死寂之中。
君無心擡眼看着老皇帝的神色,老皇帝此刻的臉龐隱在了屏風的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表情,但是整個人坐在那兒的氣勢已經是大不如前了,身材也已經是佝僂了許多。
君無心垂眼輕輕地嘆了口氣,也是,換做誰,只怕都會深受打擊。
這一場戰鬥,君無心被有心算無心,可以說是輸的比較慘,但是背後的人,同樣出了紕漏。
而這個紕漏,被君無心抓到,他註定是可以靠着拿到最後的勝利的。
不得不說,背後設局的人在這個時機上抓的是非常好的,在這麼一個君無心剛剛和蘇靈羽成婚,太子剛剛復位的時候,彈劾太子的嫡長子君無心,無疑是在還沒有完全平息的風波中心再燃上一把大火,藉着這場的風波,大火漸漸燎原,這樣下去,時間一長,遲早會無法控制,讓君無心輸的一敗塗地。
可是這個幕後的人,做的有些太過於心急了。
今早被彈劾的時候,君無心就有些奇怪,爲什麼這麼朝臣會跟着彈劾,最先起頭的是毒屍起源地那邊的縣令遞上來的奏摺,這樣一想,其實正常。
幕後的人在那邊發散謠言,加上紅衣教的人爲了追查毒屍的線索確實經常地在那邊逗留,這樣被算計一道卻是實在躲不開的。
但是朝臣裡跟着彈劾的那一批人就很可疑了。
縣令的彈劾,無非是爲了自己治下能夠安寧和諧,但是那個地方本身也是窮鄉僻壤,這些官員的手即便再長,也應該伸不到那邊去的。
而且君無心作爲太子的嫡長子,待太子登基,君無心就是下一任的太子,這些人如果還想好好的在朝中做官,此刻擁護君無心,到時候的從龍之功,絕對是少不了的。
可是這些人,寧願冒着得罪君無心和當今太子的風險,也非要彈劾,如果說,這後面沒有涉及到什麼利益的牽扯,君無心卻是怎麼都不相信的。
那麼,這些人背後的利益牽扯,到底在哪兒呢?
君無心在前段時間的清洗之中,就將朝中的官員的底細探算的清清楚楚,這幾個人,情報上明明白白是寫了這些人並沒有在朝中站隊,向來是箇中立黨,從來不在朝堂上出什麼風頭的人。
可是當下這樣的情況,卻實在是反常。
依着君無心的手段,他居然完全查不到那些人到底是給誰賣命的。
但是剛剛君澤語這樣的作爲,卻讓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猜測這些人,背後的主謀,應該就是君澤語,或者說,三皇子。
這對於老皇帝來說,絕對是個打擊。
前一段時間的宮變,雖然沒有最終出什麼大事,事後也被君無心迅速的鎮壓了下來,但是不代表這件事對於老皇帝就沒有影響。
相反,這件事打擊的最大的就是老皇帝。
老皇帝爲了自己的兒子不會走自己和自己兄弟的老路,果斷採取了立嫡長子的制度,在嫡長子一生下來,就直接立爲了太子,爲的就是防止兄弟自相殘殺這種事,再度出現。
但是君無心不得不說,老皇帝的這個想法,還是有點天真了。
生在皇家的人,有幾個人能真正的純淨不受外界干擾?
皇家就像是一個大大的染缸,或許最開始有人並不是真的想爭奪皇位,但是皇上再怎麼力爭公平,對待的方面,也是總會有不一樣的地方,這些地方,只要稍稍被有心人一利用,就會在人心裡埋下一個懷疑和猜忌的種子,而時間,會讓它變成參天大樹。
即便有的人不想爭奪,但是當他身邊的人,開始有異心的時候,或自願或被動的,總是最終還會踏上這麼一條道路的。
這是皇家人的宿命,誰也逃脫不了。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一開始,君無心並不打算和盤托出的理由。
他猜測,這一次的毒屍,絕對和三皇子一派有關。
三皇子一派向來自詡保皇,從不參與奪嫡之爭。
但是人心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滿足的?做過一次那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再被拉下來的時候,心理的落差不是誰都能受得了,受不了那個落差,就會想着再回去。
所以君無心明白了,這已經是君澤語的宣戰了。
只是到底還有一件事,君無心並沒有想明白。君澤語不像是一個頭腦發熱一時衝動的人,其實說起來,毒屍完後,不應該這麼早就彈劾君無心,即便黑鍋他得背,但是這樣的損失對於君無心來說,只是不痛不癢,根本沒有辦法對君無心有着太多的阻礙。
但是,君無心最擔心的還不是君澤語,他轉眼看向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兩個兒子都有反心,這對任何一個父親來說,都是不能承受之痛吧……
“如果真的是他,無心,你能不能答應朕一件事?”皇帝突然轉過頭來看着君無心,眼睛裡已經滿是祈求。
君無心心下一驚,他有些無奈的抿抿脣,果然皇帝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這個他,他和皇帝都心知肚明,說的就是君澤語,至於要答應的事,左右是不會逃脫日後房君澤語一馬之類的,自己的這個皇爺爺的性格,君無心素來明白的很。
據說皇帝年少之時,殺伐果斷,要不然也不能在衆多兄弟之中,奪得皇位,但是大抵是人了老了,心腸就軟了,先在的皇帝的身上,早就不見了那些殺伐,餘下的,只有親人之間的溫情。
來宮裡以前,他不願意和盤托出,其實也有怕皇帝求情的因素在裡面,他這個皇爺爺什麼都好,只是對待自己的親人的時候,心太軟。
二皇子謀反一事的時候,君無心就有建議過皇帝,二皇子已經執念過深,放逐不過是放虎歸山,可是皇帝那會並沒有聽,他執意以放逐邊疆作爲了二皇子的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