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似穹廬

尚元大陸之南,名爲饒南。

這是一片肥沃廣袤的大地,其上元氣濃度較低,故而修元者等其他修者極少,整片饒南處在皇朝割據的局面下。

按照地形劃分,又可將饒南橫縱劃四道線分爲九州,中部爲平原千里的關中地區,北部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地區,東部是臨海富庶的河東地區,南部爲尚待開發的劍南地區,西部是海拔極高的冰原地區。再者東北部爲遼東,西北部爲西涼,東南部爲江南,西南部爲西川。

也有人將西涼、北原、遼東三州稱爲上三州,冰原、關中、河東稱爲中三州, 西川、劍南、江南稱爲下三州。

饒南北部草原也叫北原地區,此處天高雲闊,水草豐茂,人煙稀少大部分是牧民。

有幾隻雄鷹掠過長空,俯視着身下隨水草而遷的肥美牛羊。

體格健壯的牧羊犬發現了天空上的雄鷹,吠叫幾聲以示警戒。

放牧牛羊的牧人早早就打好了堅固的帳篷,錯落有致的圓形帳篷圍成一個圈,圍着中央一處篝火空地。在牧人帳篷稍遠處,有一座木屋顯得格格不入。

木屋裡住着有一男兩女,兩位女子的面貌在久經風霜的牧人看來都像是天仙下凡,而僅有的一位少年也是俊美之極,言笑溫煦看上去人畜無害,三人看上去都是漢家子弟模樣。

熱情好客的草原牧人並沒有驅趕木屋裡的三人,反而時常會送些馬奶、烤羊肉過去,而且再說牧人來的時候這座木屋就已經有了,誰是客誰是主還得兩說。

唯一讓牧人有些在意的是,他們剛來到此處時,距離那座木屋千米距離牛羊就畏懼不敢走,有牧人死命牽着牧羊犬前往木屋查看,沒走到一半牧羊犬就口吐白沫奄奄一息,牽牧羊犬的牧人也不敢造次,就想後退離開這個詭異之地。

這時木屋裡出來一個高挑賠笑的俊美少年,說着牧人聽不懂的漢家話拱手道歉,然後送了牧人一大袋白米。

牧人收下白米狐疑的退去,然後在木屋遠處紮下帳篷,這沒辦法不是,牛羊要吃草,而此處的水草最爲豐茂。

晴朗雲稀的天空之下,有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女從牧人帳篷裡走出,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盆馬奶酒朝着木屋走去。

木屋後,俊美高挑的少年坐在陰涼處,朝遠處眺望,不知爲何少年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

“此處的元氣是真的稀少……這算是水土不服麼。”

臉色蒼白的少年喃喃說道,不過面前景色讓他立馬就忘了身體上的不適。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古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誠不我欺也,若不是親眼所見面前高闊景色,是體會不了敕勒歌的意境啊……”

衛天慨然感嘆道,在他身前雲高天闊,長至膝蓋的牧草如波浪般搖曳,碧綠蔓延直到天際。

衛天看着眼前空曠豪邁的景色,感受着拂過青草的微風,那一瞬間的舒適愜意無法用言語形容。

還未待他好好感受,一大盆馬奶酒便倏然送至鼻端。

“喔?!”

衛天險些被驚了個仰天翻倒,原來是牧人又送馬奶酒過來了。

他摸着被濺上些許白色酒液的鼻尖尷尬一笑,然後接過大盆的馬奶酒喝了一大口,用蒸餾法制作的馬奶酒雜質較少,甜甜的醇香中又帶着一股酒液的辛辣,衛天第一次喝馬奶酒時便喜歡上了這味道,而熱情的牧人好像也看出了這一點,每天都會給衛天送一海盆過來。

衛天拍了拍身邊空地,示意送酒的小女孩也坐在自己身旁,然後將海盆的馬奶酒遞給他。

小姑娘毫不在意,捧着盆也喝了一大口,然後抹了抹嘴角朝衛天笑。

衛天也搖頭失笑,小小牧羊女模樣黝黑,十四五歲,不會說漢語,皮膚還未被草原上風霜吹的粗糙,此時是草長鶯飛的夏季,小姑娘穿着單薄,腰間繫着鈴鐺等小掛飾,肚臍也露了出來。

衛天朝着屋頂呼喝一聲,然後一身黑衣的流影也跳了下來,面無表情的接過馬奶酒喝了一口。

她自是不願意呆在沉悶的屋頂裡的,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木屋屋頂上打坐發呆。

夏季草原炎熱,流影長長髮絲垂直腰間,一身輕薄黑紗遮不住她驚心動魄的身材。每天清晨衛天給她束馬尾辮時都臉色漲紅,難受之極,想必他蒼白臉色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這誰能遭得住啊……”

衛天給身着輕薄睡裙的流影梳完頭後,每次都會捂着流出鼻血的鼻子喃喃說道。

東方家族之亂中,參與刺殺清夙的黑時老人爲保護衛天等一衆後輩故去,臨了託付流影給了古靈子,而古靈子又被鎖神陣困住,所以照看流影的重任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衛天身上。

沒想到在玄天大典上還打生打死的兩人現在竟然互相照顧,這般際遇,讓衛天也只能感嘆造化弄人。

天生有點傻的流影生活極其不能自理,衛天也曾問過她以前跟黑時老人時頭髮會怎麼辦,流影面無表情說道用布全兜起來綁在腦袋後面,爲了殺人方便。

衛天無語半響,而後無奈笑嘆一聲,想必黑時老人平時自己過得也極爲混亂,哪裡會照顧流影這個絕美冷豔的小女孩。

他又想起了與流影第一次見面,在月下自己劃破了流影蒙面黑紗,那時一襲青絲灑落天際,衛天還覺得頗有幾分悽美意境,沒想到其中原因竟是如此。

好在衛天來尚元大陸之前還有一個妹妹,所以對於照顧女孩他還算是頗有心得,而且單純不愛說話的流影很聽他的話,頗讓衛天父兄感爆棚了一番。

與衛天一起同來的還有神獸麒麟焱修舞,現在她不知在何處,來到草原之後焱修舞心情顯然也是大好,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放飛自我,此時又不知道隨心所欲的跑到哪裡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就不會再把牧民家的牛羊都嚇壞了。

衛天長舒了一口氣,白天他總算是少了一個累贅。

木屋後陰涼的空地上, 衛天和小牧羊女靜坐了片刻,然後小牧羊女指了指草坡下的帳篷,面色漲紅,嘴裡艱難吐出幾個音節。

“今晚……篝火……你去。”

衛天皺眉,而後恍然大悟,笑道:

“是老薩滿教你說的是吧,今晚篝火會,請我去參加?”

“我去。”

衛天摸着小牧羊女蓬亂的髮絲,點頭笑着說道。

小牧羊女看衛天點頭,紅着臉一笑,然後一溜煙奔下了草坡,家裡還有牛羊需要她照看呢。

又過了片刻,乘涼結束的衛天邁步走進四面通透的木屋,盤坐開始修煉。

此時距玄州東方家族之亂已過去半年,他們來饒南也已有三月。

來到草原安定下來之後,衛天的傷勢終於有了起色,他服下塑丹靈草重塑丹田,而後用心髓塑體靈液重塑經脈骨骼,肉體也在神獸血脈的加持下逐漸健壯起來,前些日子他元神傷勢終於也恢復了過來,雖然修煉星極耀時依然頭痛難忍。

饒南元氣十分稀薄,但在諸多神藥的加持下,衛天的元氣修爲也慢慢的恢復到了仙宗階位。到了仙宗巔峰之後,衛天刻意的壓制了自己修煉速度,仙宗到仙尊是修元路的第一道天塹,而到了仙尊之後,修元者實力也確實是有了質變般的飛躍。

可衛天當時突破這道關隘是在衛族舊址上的戰道陵中,他丹田內元氣暴動,無奈之下突破到了仙尊。所以仙尊的諸多玄妙之處衛天還未來得及體會,這次藉助修爲盡廢重修的機會,衛天想要好好的鞏固一下自身修爲。

盤坐在木牀上的衛天很快進入冥想狀態,他內視丹田,元珺尚在,而且度動決的四道限制也安好,這讓衛天不由得暗自慶幸,畢竟度動決修煉不易,而他這次來饒南還要找齊度動決下次進階所需的神藥……

衛天體內元氣由丹田匯聚再發散至全身,說起來有些像心臟的作用,不過丹田還能儲藏海量的元氣罷了。此時衛天丹田經脈內的元氣已經由氣態轉化爲液態,這便是跨過這道天塹的第一道好處,修元者體內元氣純度有了質變。

而修元者晉入仙尊之後的其他變化,與元氣轉化爲液態也密不可分。

譬如御空飛行和元體狀態,都因爲液態的元氣可以如血液流經毛細血管般,覆蓋至修元者全身,而液態元氣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要比氣態元氣更加好操控一些。

至於御空飛行的原理,衛天還沒想明白,究竟是因爲元氣密佈體表導致修元者密度改變浮空,還是因爲修元者體表元氣釋放導致的反推力升空,或許是兩者兼而有之?

充斥衛天經脈的海量元氣逐漸凝結成絲,匯聚成一條小溪流淌在衛天堅固充滿韌性的經脈中,濃縮後的液態元氣極其微量,顯得衛天寬大通暢的經脈有些空闊,但想必將這液態元氣修煉至充滿經脈後,衛天已經晉入神尊了。

而晉入神尊之後,元氣再度質變的結果將是成爲固態麼?

衛天心中喃喃道,可是此時已經沒有了可以讓他詢問解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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