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出來,明顯臉色並不太好,跟來時的興奮不一樣。
凌小乖靠到凌音的身邊道:“媽咪,我們不能去看看師公嗎?師公是不是生病了?”
凌音摸着她的頭道:“師公說很高興你能來,不過他沒辦法見你們。”
舒宇辰全程盯着凌音,他明顯感覺到凌音有些怪,又說不上來哪裡。像是極力在忍着什麼似的。
五根婆見他們來了,動手做了一桌菜,都是家常的菜,不過有一道是當地特色的蠶蛹菜,只有五根婆跟凌音吃得下去,其他人都有志一同地繞開那道菜。
凌小天剛剛出去轉了轉,一臉興奮地道:“媽咪,這裡的香味都好好聞。”
凌音扯笑道:“這是拜祭用的香薰,村裡大多數信仰神明的。”
天色晚了,他們就在五根婆的房間住下來。不過住房有些緊張,只有兩張牀,五根婆住了一張,兩個小孩子還是想在爸媽身邊,於是四個人擠到一張炕上,還好是長炕,除去舒宇辰因爲身段太長沒辦法擱腳,其他人都安放得下。
兩個孩子因爲太累了,所以早早就入睡了,凌音充滿感情地摸着身下的炕道:“以前跟師兄師姐一起在這裡睡,訓練很苦,被師父訓了,勻人一個個互相安慰。那時候覺得這裡是最大的天堂,只可惜……”
舒宇辰也看着她明顯心事更重,沉聲道:“你還有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凌音聽了,身體一震,沒有作聲,對啊,她還有家人!凌音轉頭看向舒宇辰,其他她知道舒宇辰心裡藏有疑問,不過她轉頭看向窗外,外面的月色有些陰慘,她閉上眼假寐。
夜深了,一個影子起身,順着夜色慢慢地走到裡屋。一掀開黑色的簾布,裡面只有一個老婦人。
“五根婆,你還沒有放棄嗎?”凌音對着媒油燈下的五根婆道。
五根婆低着頭,乾癟的手上割開一個小口,有血滴緩慢地滴下去,她整張臉蒼白如紙,她擡起頭來道:“音兒啊,你來了啊。”
凌音坐到她的身邊,媒油燈下,一個長長的玻璃牀上,躺着一個身長只比小天高十公分的人,全身肌肉蜷縮,因爲長久不動身而慢慢萎縮。他的臉如同五根婆一般詭異地脆弱着,頭上吊着萬年不變的吊針。
凌音看到五根婆拿自己的血弄成血管中,維持每次師傅的體內換血。今天大概又是到了換血的時候了。
五根婆摸着凌音的頭道:“音兒啊,還好你這次回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去哪裡通知你。五根婆要撐不下去了,只是在等你回來而已。”
凌音一驚,有些驚惶道:“撐不下去?”
五根婆看了看門口,忽然道:“在外面的人,進來吧。”
凌音往後看,果然,舒宇辰,凌小天和凌小乖都穿着睡意在外頭。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們不是在睡覺嗎?”
凌小乖道:“媽咪有心事,我們都想陪在媽咪身邊。”
其實小孩子纔是最敏感的人,何況是像他們這樣的天才神童。大家睡覺都只是各懷心事的裝睡而已。
舒宇辰道:“剛纔給了你那麼多暗示,讓你好好講,沒想到你還是沒有講。”
凌音瞪了他一眼,原來只有她以爲自己瞞得很好。她錯了,應該把他們這羣人精都扔在山下的。
五根婆看着其他人道:“進來吧,我猜音兒沒有跟你們說她師父變成植物人的事。”
凌小天酷酷地道:“來了卻不讓我們見,大概猜得出來。媽咪,師公怎麼會變成這樣?”
凌音偏頭,痛苦的回憶漫上心頭。
她跟師兄師姐都是同期進來的。但是師父對於天資過人的凌音青睞有加,往往會多教她一些東西。
其他人並沒有什麼異議,畢竟凌音的偷術較其他人更厲害。但是師姐凌羽心胸狹隘,積累自己的不滿。
就是六年前,師父辦了一個出師戰,誰要贏了,就能繼承師父的衣鉢。
她跟凌羽被分配去偷海洋之心,也就是被舒宇辰抓住的
那一次。因爲凌羽把路線圖換成錯的,又暗推了凌音一把,讓凌音被擄。
因爲任務失敗,凌羽回去一定會受罰,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找了師父的仇家來追殺師父。所有的師兄師姐全軍覆沒。
凌音因爲被擄逃過了一劫,回來發現整個家園都毀了,還好師父還有一口氣在,她把師父交給巫醫五根婆。
五根婆把師父從鬼門關搶救回來,但是救援太遲,師父的神經壞死,整個人陷入重度昏迷,變成了植物人。
怕被師父的仇家再追殺,他們沒辦法進行好的治療,只能回到家鄉,那些仇家都以爲師父死了,五根婆把師父藏在家裡,整整藏了好幾年。
凌音在那一年間經歷了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她自己也遭遇凌羽的追殺,所以從不敢回來。
在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了龍文軒,然後發現自己懷孕,接着就一直爲自己的兩個寶貝努力。
他們都靜靜地聽着凌音語氣淡淡地描述,卻可以輕易感受到當時的險惡境地,這些凌音從來不說。
凌小天點了點頭道:“怪不得媽咪,每天都會寄出一大筆錢。這是給師公的藥費嗎?”
其實他們不窮的,有龍叔叔的照顧和明裡暗裡的幫襯,但是凌音卻堅持要繼續出山重操舊業。想想,師公頭頂上這些大量珍貴的維持生命的藥需要很多錢吧,還需要日常護理。
一個植物人的開銷絕對是平常人支撐不起的天價。
五根婆道:“以後,可能再也不用了。你師父能撐這麼多年,是一個奇蹟。但是已經夠了。我撐不下去了,我們的大限到來了,就在這幾天。”
凌音一臉哀傷道:“五根婆婆,不要這麼說,你要堅持下去。”
“沒用的,這裡找不到新鮮血液,每次輸液的時候,我就用苗疆秘法把我的血跟他的交換,每一次都對我們的身體很大的傷害。”五根婆咳了一聲道:“有時候想想,我強留着他的身體有什麼用,到最後只不過是看着他痛苦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