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柳絮完全摸不着頭腦：“什麼啊？”
居然答應過的事都忘記了，而且半點不自覺，夜冥殤劍眉一挑，才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來：“你答應過，不再去封印鎖的，爲什麼食言？”
若是換了別人，換了他以前身邊的任何一個，他都不會有這種感覺。無論是他的下屬還是朋友，又或者那位爲了討好他而做出各種努力的天姬們，他們爲他付出一切，他都覺得是理所當然，再正常不過的。
可是柳絮不同，她是唯一的特殊。
想到她爲了他差點死去，那種錐心的感覺痛的他眼皮一跳，他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了。
牽着穆羽慢慢的走着，柳絮一邊觀察周圍，一邊迴應：“殤，我是答應過你不再找封印鎖，可你提起這事做什麼？”
“你說不找？”夜冥殤的聲音隱含慍怒，晶瑩如絲的火紅長髮一根根漂浮了起來，猶如漫天飛揚的火樹銀花：“那你怎麼會到這裡來？誰帶你來的？”
若非這段時間他都忙着修復生命之樹，也說了不再刻意去保護她，需要她自己慢慢成長，他怎麼會忽略到她幹了什麼都不知道？
“這裡？”
柳絮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殤，你是說這裡也有封印鎖？金之封印鎖？”
“你不知道？”話纔出口，夜冥殤忽的反應了過來。
實在是他關心則亂，纔想岔了柳絮的舉動。就如第一次的土之封印鎖一樣，她根本察覺不到封印的力量，又如何刻意去尋找？上次也是他一步步引導，最終才讓她找到深藏地底的封印鎖，而這一次，若非機緣巧合，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真不知道。”
明顯的驚喜，一張精緻小巧的臉龐上綻放出光彩，猶如被陽光照耀的雪後青梅，楚楚動人。柳絮牽着穆羽的手一緊，忍不住停了下來：“殤，我只是跟着他們一起來看看這個沙蜃幻境，卻沒想到竟然有……”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竭力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因爲穆羽在看她，稚嫩的圓臉上充滿了不解：“姐姐，你笑什麼啊？”
“沒事沒事。”柳絮連忙否認。
事關重要，她一時半會也沒心思去管周圍了，反正寂靜無聲，有沒有人出現她都感覺的到。現在既然知道了金之封印鎖就在這附近，她當然要好好問問。
拉着穆羽在白玉石板上坐了下來，順便從空間指環中摸出一根解毒的藥草遞給穆羽，暫時緩解他隨時有可能突發的中毒症狀，柳絮則開始給夜冥殤說起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聽她說完，夜冥殤冷笑一聲，開始打量柳絮所處的環境。
天獄金區的沙蜃幻境？
他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熟呢？彷彿萬年前曾經見過。彷彿白玉般的地面，那根本不是白玉，而是被吸收完靈力的玉髓精魄，早已經失去了作用，只剩下看似華麗的外表。
曾經在上界的時候，他居住的地方不就是用玉髓精魄修建的嗎？無論是寢宮還
是大殿，又或者花園迴廊，包括議事廳甚至是他沐浴的池子，全部都是用玉髓精魄建成。
現在這裡，難道就是當初……
眼神落在一堆廢墟中，他忽的出聲：“往前走，去那裡看看。”那裡有件什麼東西，彷彿喚起了他塵封萬年的記憶。
根據夜冥殤傳來的方位，柳絮起身，緩步走出了白玉廣場，走到那片殘骸之中。滿地的碎石，斷裂的石柱，已經完全看不出它們本來是什麼，分開近乎一人高的雜草，柳絮面前是一塊碎成兩半的灰白色石頭。
光滑的表面彷彿被人工精心打磨，一道道裂痕出現在上面，石頭的邊緣鑲嵌了銀色的花紋，似乎是金屬，卻又失去了光澤，線條扭曲繁複，猶如藤蔓般纏繞。
“這是什麼？”她蹲下身摸了摸。
只剩半塊的灰白色石頭，約莫一人高，但周圍卻看不到另一半，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光滑的表面依稀能夠照映出她的影子，朦朧中卻看的不清晰。
霓光天影鏡！
驀地，這件東西的名字閃過夜冥殤的心頭，霎時間怒火狂涌，難以自抑。
猩紅如血的雙瞳中滿是恨意，狂暴的氣息從他體內呼嘯而出，激盪的周圍地面掀起一道道白色的氣浪，滾滾而去，猶如漣漪般衝擊的方圓百丈的樹木瘋狂搖晃，幾欲折斷。
寧靜的大湖中波濤洶涌，激盪出十幾丈高的水浪，再重重落下，飛濺的水花猶如海浪般衝上了湖邊，淹沒了周圍生長的各種靈草靈花。
夜冥殤周圍千丈，風雲變色，只有他身後的那株生命之樹，巍然不動。
死死的盯着眼前半塊灰白色的石頭，夜冥殤彷彿又聽見了那個聲音。
“殤郎……殤郎，你喜歡我嗎？”
“今生今世，紫嫣都是殤郎的，紫嫣對天發誓，縱使殤郎不要我，只要能夠遠遠的看着你，紫嫣就滿足了……”
“這支霓光天璇舞，是紫嫣跳給殤郎看的，你可喜歡？”
“嗯，就將這面霓光天影鏡放這裡吧？這樣殤郎就能夠天天看到紫嫣影像了，縱然我不在你身邊，也不許你忘了我。不行，就算是修煉的時候，也要放在旁邊……”
“殤郎，天璇域出了點小問題，紫嫣要回去處理一下。你等我，最多三個月……嗯，那兩個月？好，我儘快，一個月就回來好不好？”
那軟言溫柔的聲音，充滿了愛意的話語，彷彿還在昨天，曾經是他最信任的女人，最寵愛的天姬，沒想到卻一朝翻臉，竟然成了傷害他最重的死敵。
當那面霓光天影鏡爆炸的時候，本應遠在億萬裡之遙的她，竟然突然出現，和她在一起的，竟然還有他最信任的那個人，在他修煉到緊要關頭的時候，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夜冥殤，我季紫嫣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你憑什麼說我背叛？你素來高高在上，自以爲給我幾個笑臉，賞賜一些東西，教我點功法，就算是對我的寵愛了？”
“夜冥殤，你是域尊又如何，我也是玉衡域的域主，卻要如狗一般整天
在你腳邊搖尾乞憐！紫嫣愛的是我，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對你費心討好，我恨不得你去死！”
驚人的爆炸，漫天的光影，萬年前的回憶如同驚濤駭浪般，直接將他淹沒。
一道道裂痕從他身旁的地表蔓延，如蛛網般遍佈，才被修復好的瑤光珠世界，再次因爲夜冥殤的暴怒而發生着驚人的變化。
“殤……你怎麼了？”一聲輕柔的呼喚，帶着一絲不安，喚醒了瀕臨爆發的他。
渾身一震，他眼瞳倏地睜開，強烈的怒火卻在瞬間消退，那一朵朵血般的火焰逐漸恢復光彩，很快變得清澈。
呵呵……已經過去的事了，他怎麼還會放在心上？背叛就是背叛，只需要殺掉他們就行了，不用想那麼多，那兩人根本不值得他發怒，兩隻低賤如狗的東西。
“沒什麼，想起一點事罷了。”聲音又恢復了平靜，怒意消失，他重新變得平和起來。眼瞳中晶瑩如火，如那盛夏夜間綻放的一片紅色花浪，脣邊淺淺的揚起一抹弧度，他的視線再次放在她身上。
只有她……從今以後，他只有她！
柳絮渾然不知，只摸索着面前這半塊光滑的石頭，輕聲道：“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這是什麼？”
眼底一寒，夜冥殤淡淡道：“就是這個，以前曾經見過，不過現在已經沒用了。”
一萬多年，曾經的地階神器也失去了靈力，不過是已經碎裂的不成樣子的石頭罷了。他只需要確定這是哪裡，曾經的一切，他恍如過眼雲煙。
“那你知道這是哪裡了？”柳絮驚喜起來。
他自然知道，這是他曾經修煉的所在，卻沒想到竟然從上界墜入此地。想來當初，那兩人也是手忙腳亂，只想着能夠儘快將他封印，哪管還將其他什麼東西一同攝入了天獄之中？
這些東西本就因爲三人的激戰變成了殘骸，而且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已經再無半點用處了。蘊含的靈力完全消失，全部成了廢墟，甚至連曾經的地階神器也……
忽然，夜冥殤眉頭一皺，似乎發現了什麼。
那半塊碎石鏡面似乎有點不對，可是因爲封印的緣故，他感受不出具體有什麼問題。只有種淡到幾乎不存在的感覺，讓他產生了一絲警惕。
霓光天影鏡，上界神器中排名第98的地階神器，即便當年被她毀掉，又經過了一萬多年的歲月侵蝕，可是怎麼能夠半點靈力都沒殘留，徹底變成了猶如石頭般的東西？
神器中蘊含的靈力，去哪裡了？
真的全部都消散了嗎？
沒有回答柳絮的問題，夜冥殤道：“進去前面那大殿，看看裡面有什麼？”
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存在於天獄沙蜃幻境中的場所，已經和萬年前不同了。而最有可能出現變故的，就是金之封印鎖來帶的影響，這裡的一切他曾經太熟悉，只要發生了丁點變化他都能夠看的出來。
只要柳絮去那大殿中看看，他就明白了。
曾經的修煉所在，如今到底變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