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德……帶走!”茶攤老闆打開包袱,見裡面裝的竟是一些碎石塊,立刻就怒了。
本想當場殺了蘇林,但是眼珠子一轉,又覺得有些蹊蹺,便讓人帶回山裡去。
一個看上去頂多十六七歲的少年,帶着一包石頭來到這裡招搖過市。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看出其中的古怪。
他懷疑,蘇林的出現還另有門道。
北倉山佔地極廣,要在一片山脈中找尋匪窩並不容易,蘇林便有了這個念頭。
與其四處亂跑亂撞,不如直接讓他們帶自己去對方的大本營。
果然,當見到所謂的匪窩之後,蘇林暗暗點頭。若不是自己親眼看到,還真不一定能夠找到匪窩所在。
這根本就是一個小山村。
粗糙的石頭堆積成屋,鄉間小路上可見雞鴨到處閒逛。
那村子裡的人,也都是最普通的農民打扮。
難怪北臨城官方勢力找不到他們,任誰來了,也只會當這裡是一個最普通的小村子。
哪裡會想到,這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匪窩了?
一條小河繞過山村,河邊有飛鳥鴨子嬉戲。岸上楊柳低垂,一名身材雄壯的男人,正赤裸着上身練刀。
這男人身上一塊塊隆起的肌肉,線條俊美而紮實。那刀虎虎生風,隱含虎豹長嘯之聲。
“二哥的龍虎刀是越來越精進了,或許用不了多久,便可晉級半步大武師了!”押解蘇林的人走到近處,對那練刀的男人大笑着稱讚。
聽稱呼,這個被叫做二哥的人,應該便是北倉山山匪的二當家了,修爲是高階武師境界。
蘇林饒有興致的看二當家練刀,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
二當家幾個跨步來到近前,呼的一聲,將刀尖指向蘇林的面門,相聚不過一指來長。
刀鋒吹動蘇林的髮髻,迎面而來的殺意很濃。
“你笑什麼!”二當家怒問。
蘇林道:“我笑你不懂刀。”
“笑話!我單長峰練刀一十八年,比你這毛頭小子活的年月都長,你說我不懂刀?”
蘇林笑了笑,低頭看向捆縛自己的繩索。
“放開他!”二當家喝了一聲:“我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些什麼。”
人人都知道,二當家是一個典型的刀癡。一旦碰見與刀相關的事情後,便將其他事情拋之腦後。
蘇林被鬆綁,淡笑着說道:“刀,以雄渾、豪邁、威猛而馳名。”
“刀,注重氣勢,一鼓作氣,刀刀似濤,大開大合!萬軍不敵之力方可展現其威!”
“用刀,可劈,砍,切,削,割,剁!”
“而二當家的你顯然沒能領悟刀的精髓。你用刀用的好似在使劍。”
“劍是君子,刀爲暴徒。若無法領會其中的奧義,這刀,不用也罷。”
蘇林一語道破天機。
事實上,許多人也都是在胡亂使用兵刃,拿着劍砍來砍去。
劍是輕靈之物,那可不是用來劈砍的,而是用來刺的,若想跟人拼力量,乾脆捨棄用劍,改而用刀更好。
同理,也有用刀之人不懂刀的精神,常常將一把刀舞的花樣百出,追求輕靈飄逸。
用刀就是用刀,那些花招子全是擺設。追求飄逸,根本就是在侮辱刀的霸道。
“哦?”果然,二當家聽了蘇林對刀的見解,立刻來了興趣:“兄弟從何而來?”
蘇林心中好笑,這麼一會兒,自己就成兄弟了。當下抱拳拱手:“實不相瞞,在下來自社稷學府,是爲剿匪而來!”
一句話,立刻引得衆人大驚失色,瞬間將蘇林圍得水泄不通。村民的樸實容貌盡去,換上了一副副兇狠毒辣的神情。
便是那些漿洗衣物的婦女,也紛紛取出兵刃,將蘇林包圍。
“好大的膽子!”二當家怒指蘇林。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是剿匪來的,更是大方的承認了。
蘇林笑着道:“不敢當,既然你問了,我自然如實回答。”
“有趣,小子,你可知道你要面臨什麼樣的危險?”二當家撫着下巴,饒有興致的問道。
蘇林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來回走了兩步,說道:“看樣子你很喜歡刀,那我們打個賭如何?我若是用刀戰勝了你,你們,全都跟我走。若是我輸了,任憑你們處置。”
“二哥,別答應他!”
“好!我答應你!”二當家一口應了下來。
衆人急的直跺腳,而二當家卻不以爲意。心道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子,能翻起多大的浪花?自己可是高階武師。
既然有人剿匪來了,也便有人立刻前去大當家通報。不多時,浩浩蕩蕩兩百餘人到達河邊,圍繞成一個大圈子。
蘇林與二當家站在圈內,不遠處人羣正前方,是兩名同樣壯碩粗獷的漢子。應該便是大當家和三當家了,均是高階武師。
這山匪人數不少,落腳處又極爲隱秘,一般人很難尋到。就算真知道了所在,也不敢單槍匹馬前來剿匪。
爲此,北臨城城主很是頭疼。普通士兵是絕對打不過這些山匪的,可高手又懶得去做這樣的小任務,因此,便一直耽擱了下來。
“頂級玄兵!”蘇林的碎元刀在早前便被繳了,此時被二當家拿在手裡觀看。
當得知碎元刀爲頂級玄兵後,二當家面露凝重之色,又看到那碎元刀上的細小裂痕,頓時震撼非常!
再望向蘇林,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什麼人,可以將頂級玄兵用成這樣?沒有鐵與火的洗禮,是絕對不行的。
“這刀,該不是你的吧?”二當家轉念一想,又釋然了。頂級玄兵,怎會是這樣一個年輕小子的?
再說那刀身的裂痕,二當家自己都沒有信心,可以具備足夠的力量將頂級玄兵用壞。想來,是對方從祖輩繼承而來。
蘇林也不解釋,只淡淡的笑着。
“還給你,與我一戰!”二當家將碎元刀拋還給蘇林。這動作,引起許多人的不滿。
“好!”蘇林哈哈大笑。本心而論,他還是喜歡跟這些粗野的漢子交往,少了許多與讀書人的勾心鬥角。
“看刀!”二當家緊隨而至,一刀似天上而來,氣勢如虹。
“不錯,氣勢夠了,但唯有其表。”蘇林搖頭,舉刀將二當家攻勢輕易化解。
“什麼,二哥這猛虎下山,竟被他輕描淡寫的擋開了!”
“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修爲?太不可思議了。”
大當家面色陰沉:“來者不善啊。”
接下來,蘇林連續化解了二當家三次進攻。果然與他所料一致,二當家完全不懂刀的概念。
即便練刀十八年,不懂刀的真諦也是白費力氣。用起刀來,根本不具備刀的狂暴。
“該我反擊了。”蘇林朗笑一聲,迎面便是一刀劈下。
這一刀比二當家更有氣勢,也更具威力!
二當家連連後退,驚駭的發覺到,蘇林的刀,竟一刀強過一刀,一刀猛於一刀。刀刀霸道,後力連綿不絕!
二當家起先還能對抗一下,到得後來,竟像是在面對一座山嶽轟擊,全然失去了招架之力。
彭!一聲悶響,二當家手中長刀被蘇林磕飛上天。
“你敗了。”蘇林收刀,靜靜的說道。而周圍,那些個山匪們則是各個面露驚恐。
他們可不是凡人,最次也是高階武生。三個首領全是高階武師,說沒有見識那是假的。
但是長久以來,都認爲二當家的刀已然用的出神入化了,完全可以碾壓同等級高手。想來,世上用刀之人,最強也不過如此了吧。
可今天見到蘇林後,他們的信心徹底崩潰了。在蘇林的手上,二當家竟走不過二十招!
“他留手了。”大當家陰測測的一句話,更讓衆人如遭雷擊!
什麼,如此威猛的攻勢,居然還是手下留情的結果?那這少年得強到什麼地步。
在場的匪徒,受到打擊最大的,莫過於二當家了。他雙目空洞失神,許久才反應不過來。
“多謝賜教。”二當家恭敬向蘇林作揖,而後又道:“大哥、三弟,是我對不起你們,連累你們了!是我託大了,把你們都賭了進去,我單長峰罪該萬死!”
他們當然清楚,輸給蘇林之後,必須要跟蘇林走。去哪?當然是北臨城了。蘇林就是來剿匪的,難不成請他們喝茶去?
一個賭約,賭輸了整個山匪隊伍。這種事聽起來似乎很可笑,但卻是真的。
正所謂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些鄉野莽夫雖爲非作歹無惡不作,卻十分注重信譽。
蘇林卻笑着搖頭:“你不是害了他們,而是救了他們。”
“臭小子,你少要得了便宜來賣乖!我們輸了跟你走就是,何必出言侮辱!”三當家語氣很衝的道。
蘇林笑了笑,向着河邊走一段。而後,連續四刀揮出,兩百多道刀氣縱橫交錯,氣貫長空!
然後,讓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那些四處爆射的刀氣在半空折返,重新匯入刀身之上,形成一柄兩丈開外的巨大刀氣。
轟!
一刀斬落,似是天空降臨一刀絕世驚雷!狠狠的轟擊河水!
頓時,那河水居然被生生斬斷,兩側飛起高度超過近五丈的浪花。大地顫動,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地縫!
岸邊之人被這種劇烈的震動,震到幾乎無法站穩。
於是所有人,全都傻眼了。他們何曾見到過如此恐怖的一擊!卻並不知道,這還是蘇林手下留情,沒有使用精元暴殺。
蘇林將碎元刀負於身後,雙目掃過衆人。
所有人見到蘇林的目光,都是連忙閃躲,不敢與其對視。他們發現了,蘇林,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對抗的。
二當家震撼非常,竟雙目含淚:“一刀東去水斷流,這纔是刀,這纔是刀啊!我單長峰有生之年能見到如此一刀,死而無憾了。”
蘇林淡笑:“我若想殺你們,早就動手了。現在,可以跟我走了麼?”
“我最後再問一句,社稷學府,都是您這樣的高人麼?”二當家目光期許。
蘇林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沉吟少許,說道:“大約是吧。”
“好!我們跟你走,只是,婦人孩子可否放過?他們是無辜的。”
聞言,蘇林笑道:“我從來沒準備禍害婦幼。他們可以留下。”
蘇林心中大約明白了,二當家是準備讓自己的兒子,未來也能夠進入社稷學府。
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蘇林認爲這並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