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釋天,你……”宙天神帝面浮怒容,他想要怒斥,但一張口,竟是不知如何反駁。
因爲,蒼釋天的話字字嘲諷,但……卻又偏偏都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我怎樣?”面對明顯震怒的宙天神帝,釋天神帝卻是眉頭一聳:“莫非本王有哪句話說錯?”
“這玄神大會的預選戰場可用任何手段,只認最終結果,這難道不是宙天珠親定的規則?”
“而將遵從這個規則的雲澈小子視爲犯了‘重罪’的,難道不是你們宙天界!?”
“認定這個小子排位千名之內的,難道不是宙天珠!?”
“將這小子傳送至這裡的,難道不是宙天珠!?”
“而強行否認這個結果,還將之稱爲‘玄道恥辱’的,難道不是你們宙天界!?”
釋天神帝攤開手臂:“若是本王有哪句話說錯,還望宙天神帝不吝指教。”
隨着釋天神帝聲音的落下,封神臺忽然一下子鴉雀無聲,隨之,無比尷尬的一幕出現……宙天神帝怒視蒼釋天,但竟是久久不發一言。
分明是……無語反駁!
因爲釋天神帝所說的話,偏偏每一句都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玄神大會預選是在宙天珠內進行,規則由宙天珠制定執行,一直到最後的結果,皆由宙天珠,宙天之音宣讀過不限制任何手段的規則,雲澈會被傳送到這裡來,也的確只能是得到宙天珠的認定。
但,雲澈玄力才神劫境一級,不可能憑實力通過兩輪預選,他的作弊是鐵一般的事實,也的確是對玄神大會的藐視,對其他玄者的不公。
但偏偏硬扣宙天珠設定的規則的話,雲澈還真就不算違規,雲澈自己方纔也以此辯解過……卻非但被無視,還因提及宙天珠而“罪上加罪”。
雲澈不過一個出身下界,還坐實作弊的小人物,又豈會有人會愚蠢到直面宙天界用這個理由爲一個人人鄙夷的“小人”辯護。
而沐冰雲拼死維護雲澈,卻也斷然不敢提“宙天珠”三個字。
但偏偏,這些話來自釋天神帝之口,且句句不離宙天珠,硬是懟的宙天神帝啞口無言。
雲澈:“……”
“呵呵呵,”宙天神帝難出一言,釋天神帝眯眼笑了起來:“宙天神帝既然無語指教,也就是承認本王所說無錯咯?嘖嘖,你們宙天界自己都壓根不把宙天珠當回事,本王纔不過說了一句‘不過如此’而已,論到辱蔑宙天珠,本王可比你們差得遠了。”
“再說,宙天珠制定的規則多好,真正的戰場,本就應該不擇手段,勝者爲尊。這個叫雲澈的小子一身微末玄力,卻能逼得一個神靈境後期的界王之子乖乖就範,這能耐可比區區玄力強得多了,入你們東神域的‘天選之子’,多麼的合情合理。若必須依照玄道修爲來評定,那直接按照玄力等級一二三四排出來就是,還開什麼玄神大會!”
“蒼釋天……”宙天神帝極力忍耐:“我東神域的事,還輪不到你南神域的人來管。”
“哦!”釋天神帝長噓一聲:“本王本以爲,以你宙天神帝的涵養胸襟,經本王提醒,會知錯糾錯,好歹證明一下自己只是一時腦抽,並沒有真的把宙天珠當個屁,結果卻搬出個‘東神域’來嚇唬本王,那本王可真是嚇得不輕啊。”
釋天神帝眯了眯眼,幽幽一嘆:“宙天神帝,本王一向敬你,可別讓本王從此之後……小視你啊。”
宙天界的守護者、長老、制裁者已是站起大半,個個臉色陰沉,宙天神界在東神域有着無上的威望,在整個神界亦是無與倫比的存在。卻從未如現在這般憤怒,這般憋屈。
宙天界不懼任何人,自然也不會懼蒼釋天——無論他何種手段,都絕不會懼。
但偏偏……蒼釋天是以宙天珠來嘲諷他們!且字字爲實。
駁他之言,就是在駁宙天珠……他們如何能駁!
封神臺上,衆東神域強者都是面浮驚容,看向釋天神帝的目光已是劇變……釋天神帝,在南神域的四大神帝中排行第二,地位等同東神域的宙天神帝,在傳聞之中,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今日,他們是真正目睹領教了這釋天神帝的厲害。
“呵呵,兩位不要吵了。”
一聲淡笑,如天闕神音,瞬間將壓抑無比的氣氛驅散無蹤,龍皇轉過身來,面對兩人:“兩位神帝且聽龍某一言如何?”
急怒攻心卻發泄不得的宙天神帝頓時如見明光,頷首道:“請龍皇指教。”
龍皇何等閱歷心智,他又豈會看不出,釋天神帝此舉,絕對不是爲了給雲澈“打抱不平”,純粹就是在忽然抓到一個極好的話柄之下,拿出來噁心宙天界……或者說東神域。
不得不說,蒼釋天這一着的確夠陰毒。宙天界若是不更改對雲澈的裁決,那就是坐實了藐視宙天珠,違逆宙天珠親自所定的規則與結果,自己褻瀆自己的鎮界聖物和無上信仰。
但若就此取消對雲澈的制裁,承認他“天選之子”的身份,那宙天界先前所言所爲無疑成了打自己的臉——不過這倒不是關鍵,因爲若是處理好了,反而可顯得宙天界胸襟如天。
但,一個才神劫境一級的玄者居然能入浩大東神域玄神大會的前一千名,最終還要被送入每一個名額都珍貴到極點的宙天神境……
這傳出去絕對是個天大的笑柄。
所以宙天界無論作何選擇,都會是難受無比。
目光從釋天神帝臉上掃過,龍皇微笑道:“雲澈用異常手段,取得與他實力完全不符的排名,的確有違玄道尊嚴,當受鄙夷。但,釋天神帝所言卻也無錯,雖違玄道尊嚴,卻不違玄神大會的規則。”
“因而,以龍某之見,雲澈當受輕視,卻不該遭受懲處,而是繼續留在玄神大會,直至結束。至於他最終能否入宙天神境,”龍皇淡淡笑了笑:“最終自然還是要由宙天神帝和宙天珠共同決定,到時再重新問詢宙天珠之意便是。”
宙天神帝稍稍思慮,心中頓時明亮,怒氣盡消,拜服道:“龍皇所言甚是,方纔對雲澈的處置,的確大有不妥,如此,便依龍皇之言。”
宙天界衆人也都是雙目一亮,心中大鬆。
龍皇之言,聽似是順從釋天神帝之意,承認雲澈排名,不該施以懲處,實則是大有玄機——其意讓雲澈留在玄神大會,繼續接下來的比賽,但以他的實力,在第三輪預選必定被淘汰,最後的封神之戰,更是不可能有他啥事。
也就是說壓根不會有半點影響接下來的玄神大會。
但,承認的只是他“玄神大會”的資格,至於最後,也是最爲重要的“宙天神境”資格……一句“最終自然還是要由宙天神帝和宙天珠共同決定,到時再重新問詢宙天珠之意便是”,何等巧妙。
到底是龍皇,三言兩語便輕易化解了宙天界的困境。
“不愧是龍皇殿下,說的就是讓人信服。”釋天神帝輕笑一聲,往坐席上一歪,再不言語。
“祛穢!”宙天神帝肅然道:“雖然雲澈手段卑劣,但依然未違背宙天戰場規則,譴斥已足夠,無需重責,亦不必取消玄神大會資格,武歸克亦同。”
“是。”祛穢尊者領命,冷斥道:“雲澈,武歸克,退下!”
“謝……祛穢尊者寬恕。”武歸克快步退後,臉上惶恐,但實則內心早已大定。
“……”雲澈怔站了一會兒,深深看了祛穢尊者一眼,也退回到人羣之中。只是,隨着他的退回,臨近的“天選之子”都是馬上移開,臉上俱都帶着深深的鄙夷。
不要說雲澈的卑劣手段,單單他的出身、修爲,就不配與他們同伍。
事態的發展,同樣遠超雲澈預料。他的目光和靈覺一直在尋找着茉莉的存在,卻始終一無所獲。這讓他不得不想到那個最壞的結果。
茉莉……並沒有來宙天界。
這樣的結果,沐冰雲也曾很多次的提醒過他……玄神大會,是唯一可能見到天殺星神的機會。但,只是可能。她是否會參加玄神大會,皆要看運氣,或者說天命。
茉莉……她沒有來嗎……
我一直以來的所有努力,就這樣……全部淪爲一場空幻了嗎……
“祛穢,方纔的事便就此揭過,玄神大會結束前無須再提。”宙天神帝道:“眼下羣雄齊聚,當以玄神大會爲重。”
他身體轉過,看向直穿雲霄三萬裡的宙天塔:“開始第三輪預選吧。”
祛穢尊者微微頷首,身上的怒氣緩緩沉下,須臾,便只餘玄鐵 般剛硬的威嚴,目光也再不看雲澈一眼。
“你們連續通過兩輪預選,榮爲‘天選之子’,已是證明了你們的實力……與手段,但,真正的玄神大會,現在纔是開始!”
“你們雖都年輕,但相信亦都聽說過,每一屆玄神大會的重頭戲,是‘封神之戰’,那是真正屬於年輕強者的對戰,是象徵我們東神域年輕一輩最強玄力、最高榮譽之戰。”
“而有資格參與‘封神之戰’者,唯有三十二人!”
隨着祛穢尊者威冷的言語,衆人的注意力被逐漸重新牽引回玄神大會,尤其那些“天選之子”,已是個個熱血沸騰。
“接下來的第三輪預選戰,便是決定有資格參加‘封神之戰’的人!也就是說……你們一千人中,只有三十二人可以勝出!其他九百餘人,就就此告別玄神大會!”
“咕嘟”……不少年輕玄者全身緊繃,喉嚨攢動。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疑問是真正意義上的惡戰……因爲能入“天選之子”,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極其可怕的對手……除了雲澈。
要從一千“天選之子”中闖入前三十二位……難度之高可想而知。
“第三場預選戰,你們的戰場……”祛穢尊者側過身來,頭顱擡起,仰視着將大地與蒼穹連接起來的宙天塔:“便是這宙天神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