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爺爺,那位前輩真的那麼厲害嗎?”雲裳問。
她足夠聰穎,但畢竟閱歷和認知太淺,雖然覺得雲澈很厲害,但自然不能真正明瞭自己身上的變化是多麼的驚世駭俗。雲霆的反應,讓她很是驚訝。
“當然。”雲霆回答。
“比族長爺爺當年還要厲害嗎?”雲裳繼續問。
雲霆笑着搖頭:“我當年雖曾立於神主之境,但與這位高人前輩,卻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裳兒,雖然只是短短半年,但你得到的福源,或許是他人萬世都求不來的。”
雲裳脣瓣微張,雲澈在她心目中本就很是高大的身影頓時更加高大了很多很多……還多了一層朦朧的神秘感。
“裳兒,那位前輩的名諱真的不能說嗎?他……他既願給你如此恩賜,定是對你萬分喜愛,那有沒有說過以後來這裡探望你的事?”雲翔問道,語氣透着深深的急切。
“不可多問。”雲霆擺手。他知道雲翔如此急切的原因,天罡雲族已近“大限”之日,若能得此人稍稍援手,或許就能安然度過大限之劫:“那位前輩如此天恩,已是舉族難報,豈可再討奢求。我們如今所能做的報答,便是不擾其名諱……除非高人主動獻身,否則全族上下任何人不得向裳兒追問。”
雲翔不再多言。
雲霆起身,深吸一口氣,忽然道:“翔兒,立刻傳令,十日後,行宗族大會……咳,咳咳……”
聲音落下,他一陣低沉的咳嗽,但衆人並無驚異之態,顯然早已習慣。
以他當年所受重創和這些年的狀態,若不是拼着想要撐到“大限”之日,或許早已命隕。
“宗族大會?”衆人皆愕,他們看着雲裳,心思全部一動:“難道……”
“不錯。”雲霆緩緩頷首,聲音高了數倍:“立裳兒,爲少族長!”
“我天罡雲族承難萬年,終臨大限。卻得天賜瑰寶,裳兒身負紫色天罡,又得高人恩賜,天賦亙古未有,未來不可限量。無論我天罡雲族在大限之後結局如何……縱真的亡族,只要保住裳兒,我天罡雲族,未來必有重新耀世之日!”
雲霆字字鏗鏘,擲地有聲,衆人的目光也頓時灼灼。反倒是雲裳呆在那裡,不知所措,下意識的將求助的目光轉向雲澈。
“翔兒,你……可有異議?”雲霆問。因爲天罡雲族已有少族長,那就是雲翔,亦是他的直系後輩。相對的,雲裳卻反而並非族長一脈的直系後代。
雲翔目光一定,毫不猶豫的道:“裳兒年紀雖小,但族中再無人比她更適合承載全族的未來與希望。卸下少族長之位後,我必竭心盡力守護輔佐裳兒……哪怕付諸生命!”
“不愧是少族長。”衆長老盡皆讚歎。
“好。”雲霆緩緩點頭:“這纔是雲氏兒女該有的意志與覺悟!”
“兩位貴客也請在此多留一段時日,讓我族了表謝意。”雲霆萬般激動之餘,也沒有忘了雲澈和千葉影兒。
“如此,便叨擾了。”雲澈並未拒絕。
……
因救雲裳之恩,雲澈和千葉影兒的確被視爲貴客,給他們安排的休憩之處也處於宗族中心,頗見重視。
房外不斷傳來振奮的聲音,歸來的雲裳,徹底成爲了全族的中心,就像是末日來臨前的黑暗中,陡現出的耀眼明光。
雲澈緩緩踱步,看着這裡的裝飾,感受着這裡的氣息……這裡,便是他們雲氏一族的起源,他雲澈,原來一直都是魔人之後。
“你準備在這裡浪費多少時間?”千葉影兒冷不丁的道。
雲澈閉目,道:“我自小不在族中,亦與父母分別,未能盡孝幾日,便累他們遭遇大難……找到始祖之地,讓他們多看幾眼,這或許是爲他們報仇之外,我餘生唯一能爲他們做的事了。”
“順便……”睜開眼睛時,一抹黑芒微閃而過:“正好借這裡的‘大限’,名正言順的奪一些我們需要的東西。”
“是我想聽到的答案。”千葉影兒走到雲澈身邊:“不過,可不要拖得太久,否則,我可能就會……自作主張了。”
雲澈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想的太多了!”
“希望如此。”千葉影兒忽然美眸一轉,道:“你當初不給我種下奴印,大概另一個原因,就是怕自己依然不夠狠絕,需要我在那個時候推你一把……你放心,這一點上,我不會讓你失望!”
“……”雲澈眉頭微沉,但他沒有反駁。
咚咚咚……
這時,外面傳來很輕的敲門聲,隨之是雲裳嬌軟的聲音:“前輩,你在裡面嗎?”
“進來。”雲澈轉身,本是冷沉的目光無形間變得柔和。
房門推開,雲裳腳步急切的衝了進來,她換了一身依舊潔白的裙裳,臉色紅撲撲的,她站到雲澈身前,一雙明眸釋放着比先前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崇拜之芒:“前輩,原來你那麼……那麼的厲害,嘻嘻。”
原本在她的世界裡,族長雲霆是最厲害的人,但云霆提到“前輩高人”時,露出的竟是高山仰止的模樣。她閱歷再怎麼淺薄,也該明白這半年來一直在一起的雲澈是多麼厲害的人。
雲澈微笑:“你剛剛回族,又引發這麼大震動,應該有很多事要忙,怎麼會忽然跑到這裡來。”
“因爲忽然很想見前輩啊。”雲裳笑着道:“大概是這半年習慣啦,沒有了前輩在身邊,忽然就有一種奇怪的不安全感,於是就偷偷跑過來了。”
“……”雲澈的眼前微微恍惚了一下,隨之道:“雲裳,你們家族的大限,具體是到哪一天?”
忽然提到這個問題,雲裳臉兒上的笑意也一下子冷卻了下來,但馬上又重新綻開笑顏:“就在一個月後。不過族長爺爺他們都說已經不用太過擔心,這些年,我們家族和千荒神教一直交情很好,大限之日,應該並不會真的對我們做出過分的事。”
所謂的“交情很好”,毫無疑問,是天罡雲族常年竭盡全力的俯首討好……
畢竟,千荒神教是焚月王界欽定的對罪雲族的制裁者。
萬年大限後若是還未能尋回“聖物”,千荒神教便可對罪雲族施以任意制裁……包括滅族。因而,可想而知,這些年間,罪雲族在千荒神教面前該屈膝到什麼程度。
“嗯,他們既然如此說,那就不用太擔心了。”雲澈道,然後貌似隨意的問道:“對了,千荒神教在大限之後沒有對你們家族出手的話,焚月界那邊不會干涉嗎?”
“不會。”雲裳沒有思索,直接搖頭:“爹爹說過,焚月界當年有言,若天罡雲族能在大限後免於覆滅,甚至反壓千荒神教的話,那便是我們家族命數未盡,他們身爲王界不會干涉,也不會再施以制裁。”
雲澈和千葉影兒同時皺眉。
這些話聽起來,像是焚月界給天罡雲族留得一線餘地和希望,但實則,卻是將他們徹底打入深淵。
因爲有這番話在,千荒神教在這萬年間,絕對會往死裡打壓天罡雲族,絕不給他們任何“反壓”的可能。
這個“罪域”,應該就是千荒神教所設。
如今無比凋零的天罡雲族,便是這一切的結果。
全族只餘區區六十萬人,凋零到連一個下位星界的宗門都不如,對千荒神教而言,已沒有了哪怕丁點的威脅可言。
因還擔負着“尋回”聖物的重任,千荒神教不會對罪雲族趕盡殺絕。但大限一至,罪雲族是生是死,皆在千荒神教一念之間。
另外,對於千荒神教可能會放過罪雲族的事,無論雲澈,還是千葉影兒,都並不相信。
因爲,罪雲族的“罪”,是觸怒了王界!
千荒神教能代替天罡雲族成爲界王宗門,也是焚月界所賜。順王界之意的事,他們怎麼可能不做……之前表現的足夠曖昧,應該也只是爲了給罪雲族希望,來汲取他們更多的骨血供奉。
雲澈和雲裳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又貌似隨意的問道:“九曜天宮那邊,和你們又有什麼恩怨?”
雲裳想了想,道:“聽翔哥哥說過,九曜天宮的總宮主,他有一個很了不起的幼子,玄道天賦很強,但已在神王巔峰的境界停留了三百多年,始終無法突破瓶頸。一年前,九曜天宮不知從哪裡知曉了我們族中有一顆‘古丹’的事,便一直想要得到它來幫助總宮主的幼子突破瓶頸。”
“最初的時候還只是前來交換,被拒絕後,就開始用很多很卑劣的手段。”雲裳面露憤憤:“但我們一定不會把古丹交給他們的。族長爺爺說過,古丹就算是不會用在族人身上,也可以在最後獻給千荒神教來換取生機……纔不會給九曜天宮那羣惡人!”
“那枚古丹有那麼神奇?”雲澈道,雖是問句,但並無什麼興致,因爲再強,也不可能比得過神曦給予他的生命神水和龍曦玉液。
“那是先祖留下來的,當然厲害!”雲裳很確定的道:“只是先祖有言,族中只有在成就神靈境時引來至少四重雷劫的震古天才,纔有資格服用古丹……只是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出現過。連那麼厲害的翔哥哥,也只是三重雷劫。”
雲澈微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直到‘大限之日’,我都會留在這裡。你有什麼難解之事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
“嗯!”雲澈的話,讓雲裳一下子開心了起來,連眸光都亮燦了許多。
這時,房門被一推而開,雲翔大步走了進來:“裳兒!原來你在這裡。族長說要親自帶你祭拜先祖,快隨我來。”
“啊……好。”雲裳點頭答應,然後向雲澈一揮手:“前輩,我明天再來看你。”
“去吧。”
雲翔向雲澈微一點頭,帶着雲裳離開。
“你準備幫他們渡過這一劫?”在兩人說話間始終一聲不吭的千葉影兒忽然問道。
“不會。”雲澈道:“我所在的雲族洗去了黑暗,因壽命所限,也已傳承了很多代,和他們的血脈之系,已算是無比淡薄。這是他們自己的命數,也該自己來抗爭和麪對。給他們這一脈留下一個希望,我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但你會保住那小丫頭的命,對嗎?”
“對。”雲澈回答的毫無遲疑。
千葉影兒不再說話,閉目凝神間,不知在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