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狂痛哭涕零,悔的腸子都徹底青了。其他投誠於淮王府的家族、勢力,尤其是已經被淮王喊出名字的,都哪還坐得住,一片又一片的撲倒在地,在驚恐中拼命的向小妖后懺悔、乞求、發毒誓、表忠……
小妖后的實力與威壓無比恐怖,而淮王府所犯下的罪行,更是要嚇人千百倍。他們或許可以不懼死亡,但誰不恐懼遭世人唾罵,遺臭萬年……
“小妖后,淮王府做下的這些事,我們真的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啊……”
“若是知道……就是再給我們一萬個膽子,我們也絕不敢與淮王府有任何交集啊……就連那個明王,我都從來沒有見過……”
“淮王……你……你……你們竟如此喪心病狂!不僅暗害妖皇,還禍害了整個幻妖界……這等罪行,天誅地滅,九族盡屠都不足以相抵!若是早知……我們九方家族一定會不惜一切,親手將你千刀萬剮……”
“小妖后,我們兄弟二人雖然……利慾薰心,但……淮王府的這些事,我們真的毫不知情啊,否則,我們兄弟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和淮王府沾上半點關係……如有半句虛言,我們兄弟願遭天打雷劈……請小妖后恕我們無知之罪……我們兄弟二人以後定對小妖后肝腦塗地……”說話的,是之前圍攻雲輕鴻的白歸魂、白歸命二人。隨着淮王陳列出自己的罪行,他們也是被驚的魂飛魄散。
“微臣對妖皇一族、對小妖后一直是忠心耿耿……之所以投誠淮王府,也只是以爲小妖后遇難,爲了自保而爲之……淮王府的這些罪行,微臣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啊……微臣的這些話,還有微臣的忠心,日月可鑑,天地可證啊……”一個身穿黃金甲的大將軍全身伏地,幾乎快把腦袋磕破。
大殿之中哀聲一片,而這些匍匐在地的人,哪一個不是蓋世強者或傲世家族。就在一個時辰前,他們還個個傲然無度,此時,卻如最卑微的囚犯般跪地哭喊,在驚恐與悔恨中拼命的求饒……
至於淮王府的人,都已全部癱軟在地,眼神或者驚恐,或空洞,已是連呻吟聲都無法發出。他們知道,淮王府從今日開始,已是萬劫不復。他們身爲淮王府的人,都被這些罪行驚的幾乎破了膽。
死,可以痛痛快快。
但,若是一世威名一夕之間成爲一世污名,無論生前、死後,都將被無數人唾罵,就連自己的子孫後代,乃至所在的家族,都會受人冷眼和排斥……甚至連祖宗,都要因之蒙羞。那比單純的死亡,要屈辱、可怕無數倍。
而他們,此時就處在這樣的邊緣。淮王府所犯下的,是幻妖界從未有過,足以讓人神皆憤的滔天大罪,而他們,也的確是背棄了妖皇族,而向淮王府效忠。這個罪名一旦被小妖后坐實,他們一切的榮耀,都將沉入最污穢的污泥之中。
即使他們真的毫不知道淮王府所犯下的罪行……也真的沒有見過消失了很久的明王。
小妖后緩緩擡眸,冷冷道:“本後可以相信你們全然不知淮王府的罪行。”
小妖后的話讓他們頓時喜出望外,但小妖后接下來的話,便如一盆徹骨的冷水當頭淋下:“但淮王這些年無數次明裡暗中忤逆本後,並不擇手段的打壓忠於本後的勢力家族,其野心,早已昭然!你們縱然是瞎子,也該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你們卻寧願背棄本後,也要投誠於淮王府!早已和忤逆造反無異……還有何面目向本後告饒!!”
小妖后的話,無疑是狠狠刺中了這些人的死穴,他們做過什麼,懷着怎樣的心思,自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七家族、衆王府、還有所有投誠淮王府的人無不是全身哆嗦,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求饒、表忠,甚至發下最惡毒的誓言……
小妖后緩緩的伸出手掌,她的這個動作,頓時讓所有人屏息……那隻如初雪般雪白細嫩的嬌小手掌,在他們眼中無疑是可以瞬間索命的死神之手。
錚!
隨着小妖后手掌的翻動,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從白歸命的身上飛出,落在了淮王的前方,半截刃身刺入地面,小妖后低沉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你們既然想表忠心……很好。你們誰親手殺了淮王,本後便赦他之罪!”
大殿之中出現了剎那的死寂,隨之,一股澎湃的氣浪轟然爆發,直震盪的妖皇殿如地震了一般。本是跪倒在地的那些人全部如瘋了一般衝向淮王,速度之快,身上涌動的玄氣之狂暴,幾乎超越了生平的極限。
赫連狂離的最近,反應也是最快,他一把抓起那把插在地上的短刃,赤紅着眼,帶着沖天的恨意狂吼着衝向淮王:“淮王……給我死吧!!”
他的恨意當然不會是假的,如今的處境,他當然不會歸罪於自身背祖棄義,而是全部歸於淮王身上……手中的短刃凝聚着他的全力,直刺淮王的要害,恨不能將他的身體直接劈成兩半。
就在這時,上空忽然一聲巨響,妖皇大殿的殿頂大面積崩裂,一股遮天蔽日的赤黑火焰帶着灼熱又陰戾的氣浪轟下……火焰未至,那狂暴無比的氣浪已將所有衝向淮王的人全部衝翻在地,大殿的地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下沉。
“是明王……小心!”雲澈低喊一聲,抓起劫天劍,衝到了雲輕鴻和慕雨柔的前方。
小妖后長袖一甩,金烏火焰沖天而起,轉眼便將漫天的魔炎衝擊的七零八落。隨着墮落魔炎的消散,一個身着銀袍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百丈之上的高空。
“明……王!!”那些當年見過明王的人全部驚呼出聲。雖然明王已是消失一百多年,但他的模樣在這些年間毫無變化。只是,此時再見到這個當年的“笑面佛”,曾經那溫和有禮,毫無郡王架勢的形象,此時已盡成魔鬼的微笑。
小妖后浮空而起,與明王凌空相對,雙眸之中放射出冰冷刺骨的殺機:“明王,本後還以爲你沒膽子出來了。”
“唉。”明王看着下方淮王府的慘狀,短短的嘆息一聲:“成爲王,敗爲寇。本王最初既想過功成之日,也自然想過失敗的後果……只不過,本王並不是敗給任何人,而是敗給金烏神靈……人之力,終究無法與神靈相抗。否則,這幻妖界,已是本王一族的天下。”
“明王……竟然真的是你!!”慕飛煙手指明王,直憤怒的全身發抖:“先妖皇對你器重信任有加,當年你欲離開妖皇城,先妖皇與我還竭力挽留……當年,妖王要我提防與你,我還始終不以爲然……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負義,卑鄙陰毒之輩!”
“呵呵……”明王淡漠的一笑:“人之一生,短則幾十載,長則數千年,之後便將化爲焦土,散於天地,何其短暫。這短短一生,但有雄心,又豈願居人之下,又憑何爲他人之臣。他妖皇一族可爲妖皇之帝,本王一族爲何不可!本王不過是做了很多庸人想做但不敢做,甚至連想都沒膽量想的事而已!本王何錯之有!縱然今日敗了,本王雖有憾,但斷然無悔!”
“明王的這些話,可是大錯特錯啊。”雲澈淡笑一聲,慢吞吞的道。
“哦?”明王斜目而視:“那你倒是說說本王那句話錯了。”
“不是哪句,是全部都錯了。”雲澈搖搖頭,微微而笑,卻是鄙夷之笑:“什麼是人?人可以不頂天立地,可以沒有豐功偉績,可以一生庸碌無爲,人之所以爲人,不僅僅是因爲有着屬於人類的軀體,有着獨立的意志,最重要的是有着最基本的人性、廉恥和良知,明王,這些,你有嗎?哦……似乎完全沒有。那麼,你有什麼資格自稱爲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惡毒的禽獸而已。”
“既然你連身爲人的前提都已經是錯的,後面的,當然也都是一堆屁話。”
“還有。你拿自己與妖皇一族相比,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妖皇一族爲何能萬年爲皇?這與妖皇一族是否繼承着金烏血脈完全無關!當年,是妖皇始祖平定幻妖之亂,結束人族與妖族的紛爭,統一整個幻妖界,讓幻妖界這萬年以來一片安和,再無大的紛爭!所以,妖皇一族有資格君臨天下,有資格接受幻妖子民的臣服。而你明王……你有什麼資格!?”
“你身爲幻妖王族,承受妖皇一族的恩賜,一出生,便有着尊貴的身份,享受着最上等的資源,卻非但不感恩盡忠,反而萌生罪惡反心!你甚至引狼入室,讓幻妖界蒙受大難,讓妖皇城大亂一片,還卑鄙惡毒的害死妖皇和小妖皇,險些讓小妖后也殞命金烏雷炎谷……你對幻妖界非但沒有本寸功勞,反而造下天大的禍害!相比於妖皇一族統一幻妖界的偉績,你明王有的只是下作和惡毒!你有何資格,有何顏面與妖皇族相比!”
“妖皇一族可爲帝萬年,天下安和。而你,就算真的毒謀得逞,真相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你們也終會被幻妖子民的憤怒所滅,絕不可能長久!”
“還有你的父王、你的祖父,你的一代代祖宗,你覺得他們會因爲你所謂的‘雄心’而欣慰和驕傲嗎!不,他們只會覺得痛心、傷心、噁心,恨不能從九泉之下跳出來親手把你掐死!因爲你讓他們的一世清譽蒙羞,讓你們舉族永世成爲恥辱……”
“住口!!!”
縱然面對慘敗都一臉淡然的明王,在這時卻是一聲無比嘶啞惱恨的大吼,他的面孔在扭曲,本是無波的眼瞳也劇烈動盪起來。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不是兵刃,而是誅心之語!雲澈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最鋒利的鋼針,狠狠扎刺着他的死穴,將他本以爲堅若磐石,可以淡視一切的心境扎刺的千瘡百孔。
他總算親身領教到雲澈言語上的鋒利……也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兒子淮王會因爲雲澈而差點炸了肺,甚至還留下了陰影。
“唷!惱羞成怒了啊。”明王暴怒之下釋放的氣勢驚人無比,但云澈又豈會懼怕,他笑眯眯的道:“成王敗寇?不不不,那是對於梟雄而言,這句話完全不適合你。如今的你,充其量不過是一條馬上要被人人喊打,人人唾罵的喪家犬而已!”
明王的身體開始發抖:“本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