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小子的膽挺肥的嘛。”陰陽怪氣的聲音出自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大熱天披着一身厚厚毛衣斗篷,還帶着黑色斗笠,全身上下瞧不到半點。發出的聲音就像是捏住鴨子嗓,沙啞得厲害。夏侯顏挑高一條眉毛,循聲望去,那老人也正陰森森看着她。
夏侯顏在大腦裡搜索一下,就查到了這個人的來歷。這個老人在東陸上也是個有名的人物,人送名號幽冥鬼,但他自稱幽冥老兒,練就一身十分厲害的毒功,最後一殺更是令得千里翠木瞬間枯萎,曉是與他同負盛名的高手們,都忍不住與他保持一丈距離。
這老頭,用汲取別人的功力當做自己的,使出的手段不可謂是陰險狠毒,狡詐滑頭。
夏侯顏心裡有了底,對這個幽冥鬼她也是挺感興趣的,她主要是想要知道,他那一身毒功厲害到什麼程度。現在,是送上門來。夏侯公子絲毫沒有身爲靶子的自覺,清清冷冷開口:“幽冥老兒,若是逞及您老的狡兔三窟,小子的膽可擺不上臺面。”
幽冥老兒詫異咦了一聲,似乎是沒料想插翅難飛的小子竟然比想象中更有趣,竟然不懼他,反倒是來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諷刺。有趣,實在有趣。
隨着這頭幽冥老兒的發話,那廂也以一個貓捉老鼠的眼神說話了,“嘿嘿,我說幽冥鬼,你該不會想說這個小子對你胃口,想要反了吧?”這涼涼一句,正是與幽冥鬼對頭的笑三面,一雙小眼睛精光四濺,似乎打着什麼如意算盤。
笑三面是個發福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就像一個和藹的大叔,但是東陸高手卻不約而同送了一個稱號給她——笑面虎,總是笑裡藏刀,綿裡藏針。一身功夫詭異無比,最讓人叫絕的是他的速度,千里一瞬,自問東陸無人能敵。
“我說笑面虎,當着衆多高手的面,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是無可奈何,我一個小小的幽冥鬼,自認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眼瞧着衆多那暗暗的眼神都望過來,幽冥老兒不由暗呸一聲老狐狸,乾笑一聲,趕緊將話題圓溜了,免得惹禍上身。
“嘿,幽冥老兒,你那肚子裡的花花腸子誰不知道呢!估計是打着那小子的主意,想要將邪主之心佔爲己有。”又一個粗聲嘎氣說話了,腰間橫插一柄巨劍,一個大劍士打扮的肌肉男抱着肩膀,居高臨下看着夏侯顏。一身標誌性爆炸性的結實肌肉,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死火,你也沒差多遠。”冷冰冰的話,給人一種墜入冰窖的冷漠,就像是被黑手緊緊掐住脖子,似要斷氣了般。這是一個看上去十分瘦弱的男子,瘦得就像一條竹竿似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陰寒之氣,尤其是那雙眼,只要一望,嗖的一聲就能噴出冷箭來。
“切,你就裝吧。”肌肉男只是不屑撇撇嘴角。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夏侯顏將那些關於他們的資料重新整理過濾了一便。幽冥鬼是個三星聖王,還用靈體練就了不死之身,詭異難測。笑三面的戰鬥力同幽冥鬼差不多,是個四星聖王,也擁有了可怕的不死之身,速度奇快,估計也是個難纏對手。
至於那個大劍士大半的肌肉男,雖然還未有不死之身,但她估計是他的靈體太強,比常人更男練就不死之身,是個一星聖帝,實力比先前兩個好的太多,不過沒有不死之身是個顧慮。冷冷的竹竿男,是四人中最難理解的,會很棘手。
最讓夏侯顏忌憚的,是還未露面或者是她根本看不到的那個人,是靜所說的,一腳快踏進那世人豔羨的神階的聖階巔峰高手!
這該是多麼強大的陣容!對付她一個剛剛晉級的小天階,竟然惹來了這麼強悍的風雲人物,還那麼光榮的殺雞焉用牛刀!夏侯顏只是冷冷笑着,而場中的那似乎不經意釋放的氣勢,令得她後背都被汗水給浸溼了一片。
這場劫難,比她逃離卓家時候更危險!甚至是面對紫羅蘭秘境六頭魔神和上古兇獸檮杌的無力感,再度,源源不絕涌了起來,狠狠衝擊着心臟,震得她心驚膽跳!
“喂,小子,本大爺不想與你多費口舌,那邪主之心,你交或是不交?”等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正主出現了,肌肉男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他滿眼都是想要獲得最強力量的慾望。那東西,你交就交,不交嘛,就搶!
多簡單的事啊!真不懂那皇帝爲啥還要如此大費周章,不遠千里去抓一些小嘍囉,美曰其名是爲了避免一些後顧之憂。他真是挺無語的,不就是一個還未斷奶的小子嘛,要是他,早就手到擒來,用得着下了這麼多的心思?真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做!
爲了破那個麻煩的領域,還損失了五名聖尊者!真以爲聖階高手是白菜蘿蔔嗎?
夏侯顏直接無視肌肉男的挑釁,只是冷冷盯着柳睿,像個狩獵獵物的毒蛇一樣,“柳睿,將我家人交出來!”這下好了,夏侯公子無視君王威儀,直呼其名。柳睿如此卑鄙的做法,真是讓她對帝王心術冷了。一個萬人敬仰的英雄皇帝,爲了一己之私慾,竟然不惜反臉,她算是看清了!
人心,哪裡都是冷的。
夏侯顏本來還寄予這個勵精圖治的皇帝的一點希望,現在,剩下的,只是滿腔憤恨。本來被人溫暖的心,現在正在一點一點冷卻。惡魔最終的甦醒,進入了倒計時。只消一個生命的流逝,就能喚醒這頭沉睡了萬年的惡魔,睜開那雙讓世間生靈塗炭的眼!
柳睿只是冷冷看了夏侯顏一眼,臉上似有猙獰,寬大的袖口一揮,只聽見嘩啦啦鐵鏈被扯動的聲響,一股腥臭之氣蔓延,混合着濃濃血味。夏侯顏的心緊緊縮了一下。“夏侯顏,就讓你看看,曾經被晏城人民奉爲天才公子的你,給他們帶來多少的痛楚跟磨難!”
那冷話剛落音,只見,一羣囚徒被幾十條狠毒的辮子趕了出來,個個蓬頭垢面,麻木不仁,精神萎靡到了極點,白色的囚衣上到處是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的傷口上翻着新鮮的血肉,流着惡膿。十分的慘不忍睹。旁邊那一羣侍衛,臉上掛着猙獰的笑。
最前邊的是一男一女,頭髮蓬亂,鬢角斑白,還染上了鮮紅的血污,依稀能看出盡是猙獰傷口的模糊面目,手腳上都帶着冰冷手銬腳銬,走起路來踉踉蹌蹌,撞着聲響。在這些穿着華麗的人面前,是如此的卑微,受盡了嘲諷。
這一刻,夏侯顏那平靜的心,就像被千萬條毒蛇啃咬着,絞痛難忍,額角都冒出冷汗。但隨之而來的,是憤恨!她眼睛就像野獸一樣發紅,額頭和手青筋暴凸,顯然是隱忍到了極點!殺氣再也無法掩飾,轟然擴散,令得在場的人都臉色一變。
即使是暗中的那人,也不由得驚咦了一聲。
如此強大而殘忍的殺氣,是由這個不足二十出頭的小子所釋放出來的?
“柳睿,此生,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夏侯顏若是不毀了你,不毀了你的帝國和子民,就讓我夏侯顏永世不得超生,化作厲鬼,也要啃了你的骨!”她長髮凌亂飛揚,臉上煞白鐵青,那雙眼所透露出來的陰寒殺機,像極了索命勾魂的厲鬼!
陰森森的殺意,讓得衆人都不得眼皮一跳。
待那羣侍衛將他們眼中的畜生趕到夏侯顏面前時,只覺得有一雙血紅的眼珠盯着自己,好像恨不得將自己抽筋拔骨,等他們驚慌要退後的時候,只聽得撕拉一聲,鮮血濺在臉上,就無法見到明天了。夏侯顏甩掉指甲上的血和皮肉,只是如魔鬼般冷冷一笑。
“小、小顏,你是我的兒嗎?”忽然一聲苦泣,那婦人慌忙伸出傷痕累累、幾欲斷了的手臂,在半空中胡亂抓了一把,似乎又失望叉開了手指,指甲上滿是血霧。“小顏,是我的小顏嗎?”那早就沒有一丁半點眼淚被弄瞎了的眼睛,流出了股股熱淚。“小顏,我的小顏……”
旁邊蒼老無力的男子只是咳嗽幾聲,眼淚也無言流下,然後用顫抖的手臂在空中摸索一陣,終於捱到自己的妻,扶着婦人,輕輕拍着她的背,“柔兒別哭,是小顏來了,剛纔我還聽着他的聲音呢……”說着,乾裂的嘴脣再次被咬出了血。
“爹,娘……”夏侯顏顫抖着嘴脣,整個人也在抖着,她停不下來,靜不下去。
她忽然覺得好冷,記憶中還鮮活的人,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鬢髮斑白,苟延殘喘,全身上下血肉模糊,還被弄瞎了那一雙對着她噓寒問暖的眼睛。爲什麼,爲什麼要如此對她的爹孃,難道他們就不是人嗎?!就可以隨意玩弄?!
人命,真的是可以如此肆意踐踏?
她從未招惹別人,也不屑於謀財害命,她自認她所做的一切,逼不得已的出手,只是爲了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親人。可是爲什麼,老天你要如此殘忍?我夏侯顏若枉爲人,你儘管衝着我來,爲什麼要如此殘害我那可憐無辜的爹孃?
他們有什麼錯?!犯了什麼罪?!
老天,你真的是瞎了狗眼的嗎?!
“顏,我的小顏……”聽了聲音,婦人忽而激動了起來,整條腿打着顫,伸出雙手在空中胡亂抓着,不停亂動。“娘!”夏侯顏趕緊上前一步,輕輕抓住那亂動的手。孃的手,早就沒有當初的白皙嫩滑,是枯槁如木,手心手背上是舊傷加新痕,裂開了無數道傷口,皮肉鮮血淋漓翻着。
夏侯顏不知是何滋味,眼淚就由那眼睛溢出,順着臉頰滾落下來,滴在那傷痕鮮紅的手背上。婦人久久沒有言語,怔怔用她那雙早就失去了焦距的眼睛看着夏侯顏的臉,忽而,婦人輕輕笑了,伸出另一隻手,準確無誤摸到了夏侯顏的臉,輕輕磨蹭,怕自己粗糙的手弄壞了寶貝白嫩的臉。
何初柔欣慰笑了,用那沙啞難聽的嗓音說道,“娘就知道孃的心肝寶貝兒長着這麼高了。”她一說,夏侯顏的眼淚更是流得多了。她知道她的孃親,一直都在用她的方式呵護着自己。無論是痛失爺爺,還是現在,那雙手,一如既往的溫暖慰燙。
“娘……”她清越優雅的嗓子,此刻燒傷得厲害,說話都殘聲了。“嗯?”何初柔只是貪戀摸着她的臉,她遺憾她無法看見她的寶貝心肝,不過,記憶中的稚嫩青澀,現在已經是神采飛揚的吧。我的兒,娘是多麼的想你,日夜不停的想——你可知道?
“爹……”夏侯顏又輕喚了一聲,強壓着那痛苦的灼熱,強壓着她對他們的思念,強壓着看見他們如此卻無能爲力的虛弱!“嗯?”那蒼老孱弱的男子,只是對着她咧開了乾裂破皮的嘴脣,雖然無法看得見,不過那眼中一定盛滿了思念。
“孩兒不孝!”
夏侯顏猛然跪下,淚水紛飛,模糊了視線。她在痛着,無止境痛着。
何初柔只是緊握住夏侯顏的手,忍着撕裂的疼痛,緩緩蹲在夏侯顏的面前,輕柔抱住了她的腦袋,臉頰貼着她的臉,俯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我的兒,孃親忍受這將近一月生不如死的痛苦,只是爲了臨死前能夠與我兒再見一面。”
夏侯顏一驚,心酸更是噴涌出來,浸溼了她的心,哽咽着,“娘,你不要怕,孩兒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要讓那些人渣來傷害你和爹!我不要你們死!”
“爹爹和孃親,還有他們,都已經身受重傷,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流逝着,所以,不要白費力氣了。”
何初柔似乎早就料到她的話,只是輕輕一笑,用那手摸着她的頭,聲音更是極致溫柔道,“我的兒,孃親知道你心中的恨,但孃親又何嘗不想要將他們碎屍萬段?晏城幾萬人的命,都成了天子的兒戲,現在能活下來的,只有二十多個,他們都盼着,你爲他們報仇,殺了那些毀壞他們莊園的惡魔!你若是不清醒不冷靜了,那還有誰能爲他們的冤魂討回公道?”
何初柔只覺得心口處的衣衫變得溫熱溼潤,說話聲音更加憐愛疼惜,“我的兒,孃親最大的願望是希望你能快樂活着。可是現在晏城幾萬人口就這樣被折磨死了,爲了天子那一句話,弄得我們家園生靈塗炭,妻離子散,娘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說着,她的眼睛也忍不住染上了癲狂的恨意,“所以,孃親要你冷靜下來,好好活着,替着晏城衆多兄妹姐弟幾萬條人命好好活着,等你強大起來,就給我們報仇!殺他一個血流成河,以祭我們的在天之靈!也要讓他們嚐嚐,什麼叫做切膚之痛,奪家之恨!”
抱着夏侯顏的手忍不住收緊,隨着恨意而加重,一片血垢的指甲嵌入了皮肉裡,可見那恨,那痛,是多麼的深入骨髓,多麼的無法自控!
晏城,那個記載着她美好回憶的小城鎮,在這一刻,染上了淋漓鮮血,染上了淒厲尖叫,染上了沉重枷鎖,終於,轟然破碎!那裂痕肆意縱裂,蔓延着一條條流淌着血的痕。在那一片沖天的火光中,魔鬼似的士兵在肆虐屠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快活。
他們塞滿了貪婪的眼珠,什麼都看不到。他們只知道,多殺一個,就能多領一份皇家賞錢!
“我的兒,你給孃親好好聽着,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哪怕是被人說成是貪生怕死,沒骨氣,也要給娘好好活下去!”那乾涸的眼睛,流出股股溫熱,她嘶啞着嗓子,忽而溫柔親了親她的臉,“小顏,記住,你永遠是我們的乖寶貝。”
夏侯顏一愣,聽得她繼續說,“哪怕你是個不祥之人,帶着可怕的詛咒,哪怕世人都避你不及,唾棄你,爹孃都愛你!”她說罷,輕輕勾起嘴角,即便是臉上傷痕累累,也不妨礙這一笑的美麗。“小顏,要記住,這個世界上,除了愛你的爺爺,爹孃,也很愛很愛你。”
夏侯顏手指在顫抖着。
劉尚彎下腰,將兩人都給扶起來,讓一直流着眼淚不停的愛妻靠着自己,一隻粗糙刻着無數傷痕的手輕輕撫摸夏侯顏的臉,那嚴肅的臉龐此刻溫情一片,“兒子啊,你老爹,和孃親,還有你的叔叔、師弟們,就先走一步了,你自己……要多加保重。要好好記住孃親跟你說過的話,不要忘了。”
夏侯顏只是無語哽咽,老爹撫摸着她臉的手,在無法抑制顫抖着。
“死了其實很容易,但活下去,揹負着那麼多的血債,就難爲你了。小顏,爹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是不會被這些所擊敗的!就讓那些毀了我們家園的人,好好嘗一下,他們當初所種下的苦果!”想起慘死在眼前的親人們,劉尚就恨不得咬碎滿口牙齒。
但這一腔的憤恨,最終只能化作輕輕的嘆息。
“兒子,我們就先走了。”劉尚摸索着,也顫抖着親了親夏侯顏的臉,黑瞎瞎的眼睛,流淌出溫熱的淚水。“難爲……你了。”說着,他緊緊攢着何初柔的手,溫柔一笑,“我的妻,願來生,你我也鍾情此愛,共度黃泉。”
何初柔輕輕柔柔笑了,這是她這一生唯一一次聽過她夫君所說的情話,如此情濃蜜意,讓她對那冰冷冷的黃泉,也難得不懼怕了。也是,有他在,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劉尚聽見妻子的笑聲,如此動聽迷人,快活無比,讓他不禁回想他們倆的第一次相見。她坐在鞦韆上快活蕩着,兩條可愛小辮子也飛揚起來,眼睛圓圓的,明亮有神,笑起來聲音脆人。他就站在她的身後,被迷呆了。然後,一見傾心。
他不知道,那個笑得可愛的小女孩,會成爲他日後的動力和支柱。沒有她,哪來的堡主劉尚?沒有她,此生意義何在?於是,劉尚緊緊擁着何初柔,輕聲道,“我們的時間到了。”何初柔同樣笑擁着她夫君,甜蜜依偎在那依舊寬闊的胸膛上。
“保重。”
千言萬語的囑咐,也不過想要你好好活下去,替我們活下去。
夫婦倆對視一眼,竟然是咬碎了口中藏着的毒藥包,立刻毒發身亡,在夏侯顏驚恐的眼中,緩緩倒了下去。他們的手緊緊握着對方的手,滿是血污的臉上,綻開了幸福的笑容,晃得夏侯顏太陽穴隱隱發脹。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最終,還是保不了你們,我最愛的爹孃……
“夏侯公子,請爲我們報仇!”一個衣衫沾滿血跡的中年大叔舉高了手,臉上的笑容蒼然而悲涼,雙眼藏着痛苦和憤恨,“我的妻子和兒女,都慘死在那些魔鬼的手上,公子,我們熬到現在,也不過是想要當面跟公子說一聲。”
他頓了頓,笑容更加荒涼,幾乎同時,那些死氣沉沉的人們,都緊握住拳頭,不顧嗓子嘶啞,憤怒齊聲大喊:“爲我們報仇!”
——“爲我們報仇!”
然後接下來,就是一片倒底的聲音,他們都咬碎了口裡藏着的毒藥包,共赴黃泉,雖然他們的臉上滿是憤怒,但,卻是滿足而幸福。因爲終於完成了最後的心願,可以安安靜靜,去找自己的爹孃、妻子、兒女,去尋找能容下自己的一片樂土。
夏侯顏看着面前的滿目蒼夷,她臉上還有着溫熱的血,是爹孃撫摸她臉的時候所留下來的血跡。
“噗——”一口血吐出,身邊逐漸顯出人形,夏侯簡茗臉色有些蒼白,嘴角還掛着剛噴出來的血。這是他剛纔覺察夏侯顏心神失守,及時使出他的幻領域,爲她爭取了剛纔的時間。不過對方畢竟是兩王三帝,而且還是當面對敵,自然吃虧。
他能爲孃親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夏侯顏恍惚的眼神在夏侯簡茗吐血的時候,神經繃得一聲扯斷,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快速回過神來。她的掌心也有血,此刻冰涼一片。扶着受傷的簡茗,她輕輕拍着他的臉,眼睛卻看向四方。她的心,那一點點的溫情,在看到死在她面前的人之後,被絞碎了。
一點也不剩。
【本文爲永久免費作品,親們放心看,收藏吧!】
------題外話------
這章,似乎挺虐的……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