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老頭想要求您一件事!”雙腿因疼痛而打顫,老頭硬是咬緊牙關,毅然向老大夫跪下。老大夫被嚇了一跳,趕忙彎腰想要扶起他,哪知老頭執拗不起,目光滿是堅定。老大夫無可奈何,加上他對眼前這個老人抱有深切的同情和敬佩,嘆了口氣,也得說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會盡力而爲。”
老頭含有愛憐之意的眼光看向牀上的男孩,不覺眼角有些溼潤,“待老頭兒不在後,麻煩大夫好好照顧阿天,若是可以,讓阿天詐死,儘可能脫離家族,當一個平凡人,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只要阿天能好好活下去,就是我老頭兒這一生最大的心願了。”
老大夫越聽越覺得老頭兒是在交代後事,到最後,他終於明白了老頭兒的異樣,雙眼瞪得大大的,還帶着幾分不可置信,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愛孫心切的老人居然會爲了自己的孫子做到這個份上!這是何等的瘋狂啊!
老頭只是扯了扯嘴角,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爍,“阿天的傷勢我最是清楚,本來鬥者高手要是來治療護法的話,阿天的傷勢雖然好得不會很快,但起碼能保住命。可是方纔,就算是我喊破嗓子,乞求他們救救我孫子卻都不肯!”說到最後,老頭的情緒愈發激動悲憤,差點控制不了自己。
這就是昔日的家族親人啊!一個個都是見死不救,趨炎附勢的尖利傢伙!當自己風光時,無數的諂媚和討好,總是誓言旦旦的保證永遠都是夥伴朋友,但一到人不再風光之時,就拼命的死踩猛踏,完全不顧昔日情誼。尖酸刻薄的諷刺,鄙視輕蔑的眼神,真是叫人心都寒了!
老大夫完全報以深切的同情,看見當初風光無限的老人現在一臉悲涼,面容都蒼老了幾十分,誰能想到這個老人當年憑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偷技叱吒東陸風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上前拍着老頭的肩膀,以示寬慰,“雖然我是個卑微的大夫,但我會盡我能力保護少爺的。”
老頭感激向他看了一眼,在老大夫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然後又朝老大夫深深一鞠躬。老大夫也不推辭了,因爲他知道老頭是很鄭重把他的孫子交予給他照顧,這是一種表達感謝的方法,要是他不接受,固執的老頭兒肯定不會接受。
老大夫走後,老頭又坐在牀榻邊,用新的一條溼布巾緩緩擦去男孩嘴脣冒出的血跡,儘管知道這是徒勞的,鮮血還是不斷地流淌而出。老頭想着,眉頭皺了皺,看着男孩奄奄一息的臉色,也只得咬咬牙,從破爛的袖子中掏出一枚墨綠寶石。
當這枚墨綠寶石一出現,空氣中彷彿都瀰漫着淡淡的生機,一陣清新之氣,裡頭似乎還有一團蠕動的鮮紅,彷彿似有生命,甚是奇異和吸引人。“這枚七階鬥獸的晶心,雖說吸收之後能給人大量的生命力,可是狂暴能量太過沖動,不知道阿天能不能頂得住。”老頭兀自喃喃自語,盡是猶豫不決。
他實在是太在乎阿天!阿天身體本就脆弱得要緊,萬一要是頂不住出現了暴體的情況怎麼辦?這個賭,他真的是不敢下啊!怕一賭錯就讓阿天魂飛魄散啊!這是一開始他沒有給阿天用這枚晶心的原因,因爲他沒有任何的把握。
正在老頭猶豫的時候,牀上又是一道重重咳聲,黑血狂噴灑得滿牀被都是,夏侯顏的生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流逝着,她已經差不多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她的一切皆被黑暗所主宰。此時,她正在鬼門關徘徊,硬是憑着那一縷還未消散的頑強意志不踏進去。
“不管了!”老頭心猛地窒息一下,旋即將墨綠寶石貼在男孩的心口,只是見綠芒從晶心迸出,化作一股股精純的鬥氣朝夏侯顏的全身覆蓋而去,整個人像是被包裹在一個翠綠的蛋中。那源源不絕的生機頓時鑽入了四肢百骸,鮮血也被險險的止住了。
昏迷中的夏侯顏覺得心下一輕,清涼的感覺宛若是秋天湖畔的涼風,一下子將她從地獄拉了上來。
老頭提心吊膽了半天,見沒有任何事發生,才悄悄鬆了口氣,才發覺,他渾身都冒着冷汗,只是方纔太過緊張而不注意到罷了。
“這枚晶心的能量是有限的,最多能維持一天一夜。阿天,你一定要堅持住,爺爺不會讓你死的。”老頭緊緊握住那皮膚泛着青白的小手,低低地呢喃着。似是感受到了老頭的擔心,那軟綿綿的小手輕輕一動,按着老頭那枯槁如木的手掌,彷彿要說不要擔心。
老頭先是一愣,眼淚頓時從眼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到那小手上,但他卻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黑牙,憨厚得使人不住感受到他的慈祥,那樣醜陋的面容也溫和不少。
夜,很快就深了,這晚無星無夜,漆黑的夜空一片沉默。
黑夜剛剛降臨,鑲嵌在走廊道上的夜珠石便發出耀眼明亮的白熾光芒,把卓家大院照得恍若白晝,搭配精巧的亭臺樓閣,更是別具有一番美景。走廊上,一批批訓練有素的鬥者侍衛來往巡邏,他們面容冷肅,犀利的雙眼掃視四周,把卓家的情況監視的滴水不漏。
夜空的黑雲剛剛壓下,一道快得只看見模糊黑影在檐上掠過,在黑夜的掩蓋下偷偷溜進卓家的私密禁地。
黑影似閃電咻地落到了禁地旁側的樹叢中,用手撥開一些遮擋視線的枝椏,毫無感情波動的雙眼向禁地望去,龐大浩瀚的精神力此刻在黑衣人的刻意掩蓋下悄悄往裡處蔓延,讓人察覺不到靈魂力量的波動。剛前進到了一半,頓時,彷彿受到了什麼阻礙,精神力忽地顫抖一下,蒙着臉面的黑衣人眉頭皺了皺。
戒備比想象中還要森嚴。
出來吧,我的夥伴!
黑衣人閉上眼,無聲說道,同時一根手指輕點着眉心。頓時,黑絲從眉心冒出來,越涌越多,最後匯聚成一隻渾身通黑的鼠,耳朵角帶着幾縷金色,奇異的是,黑鼠的眼睛竟是晶瑩的雪白,黑色複雜的紋路印在眼球,帶着幾分古樸奇異的氣息。
這是一隻變異的暗夜鼠王鬥獸,修爲高達八階七星,相當於人類八階高手鬥虛。人類的鬥虛強者擅長隱匿和潛伏,而變異的暗夜鼠王也具備這個能力。
鬥獸不比人類,它們從一出生就接受了來自父母的傳承天賦技能,這些天賦技能隨着修爲的提高而提高,並不需要像人類一樣刻苦修煉,所以它們的天賦技能往往比人類所自行修煉的鬥技而強橫不少。
暗夜鼠王一出來,就直直看着黑衣人,那目光中,似乎還流露出幾分的不捨。黑衣人只是搖搖頭,伸出一隻手緩緩摩挲着鼠王的頭。似乎在做老朋友的告別。
隨後,他的面容嚴肅起來,開始!隨着黑衣人的口語,暗夜鼠王心領神會點點頭,張着嘴,噴出一口濃郁的黑霧,頃刻間已經包裹了它和黑衣人的身體,黑霧逐漸變得虛幻,到最後消失得一乾二淨。
這是暗夜鼠族唯有鼠王能修煉的絕技……虛滅五情空!五情,喜、怒、思、憂、恐,虛滅五情,隱藏一切。
藉着暗黑鼠王的隱匿,黑衣人避過一道又一道危險的關卡,逐漸進入禁地深處的祭壇。在這其中有幾次都差點被供奉給發現,但憑着黑衣人對地形的熟悉,靈敏到了極點的感官,以及暗夜鼠王的隱匿能力,堪堪躲過了。
從禁地入口到祭壇也不過十里距離,要是鬥者強手,幾息之間就能夠到了,而黑衣人卻用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才逐漸接近祭壇。守護禁地入口的供奉是五階級別的鬥相,而守護祭壇的供奉都潛藏在暗處,每個人的修爲幾乎都達到了六階級別,一旦被一個供奉發現,面對的就是十幾個鬥君的圍攻了。
就這般小心翼翼的行動,祭壇已經在眼前的不遠處了。
祭壇整個呈八卦圖形,直徑超過百米,八根巨大的柱子傲然立着,上邊雕刻着奇異的黑色符文,像水一樣蠕動扭曲着,不一會又是另一種的景象了,就這樣日夜不停的交換着,一股可怕的能量波動傳來,曉是以暗夜鼠王的修爲也感到一種叫做驚駭的情緒涌上心頭。
這顯然是一種陣法機關,若是有胡亂闖入者,一旦觸犯陣法的禁忌,面對的將是毀天滅地的後果。
而在祭壇正中央是則是祭臺,祭臺呈蓮花狀,每片花瓣瓣角都浮着一團豔豔的紅光,一縷縷紅絲從紅光中抽出來,匯聚交織在蓮心中,完全凝聚成一朵由純粹能量塑成的妖嬈曼珠沙華,紅光盈盈,看起來霎是絢麗和美豔。
而那曼珠沙華之上,浮着一個細小的東西。那東西小的有些可憐,但所釋放的光芒卻甚是奇異和耀眼,像是一團森冷的白色火焰,轉瞬又是幽暗的黑色火焰。
邪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