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曦這句話，歐陽的心臟頓時像是被一記硬拳擊中，猛地揪起。曾經她吃多少苦也不在乎，可是現在的她卻不一樣了，她受苦，有人會爲她心疼。
“好吧……”權衡片刻，歐陽終於妥協道：“黒七，請你們務必注意安全！”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希望所有的苦難和厄運都遠離，這次之後就是幸福結局。
黒七和楚曦一行匆匆往臨海區趕去，歐陽在監控室裡用電腦黑入了a市的城市交通系統，遠程監控到了臨海區此時的視頻。各個交通路口都有警察戒備，天羅地網已經佈下，但除了對警方異動感到莫名和恐慌的路人，視頻中再也沒有什麼異常。
到底是midas並未察覺到暴露，還是早已金蟬脫殼，逃之夭夭？歐陽心中暗自疑惑。
“左狸不見了。”
當歐陽正在密切監視臨海區交通監控的時候，對講機裡卻忽然傳來了紅七的聲音。她聲音焦急中帶着不可置信，急促地對着對講機說道：“五分鐘前我看到她進了廁所，可是現在廁所裡卻不見她的蹤影。見鬼！她是怎麼消失的？這可是在公司的第六層啊！”
歐陽聽了眉頭一皺，將視頻切換到楚氏醫藥附近的交通路口監控上，畫面往前調整三分鐘，正巧看到左狸整個人如同猿猴一樣靈活地藉着大樓的空調架向下撤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歐陽根本不能相信左狸竟有這種電影特效般的身手。
“她從大樓後方攀爬下去了，調集人手去後面堵她！”歐陽下了指令，將監控調了回去，而剛纔如同壁虎一樣掛在牆上的左狸，卻瞬間不見了蹤影。
看到這一幕歐陽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這是個被她低估了的人物，之前四年左狸一直都潛伏在她身邊，而她全然沒有察覺，這到底是多麼堅韌和深藏不露才能做到這一步？
“沒有發現目標！”紅四到達了目標位置之後，立刻向歐陽告知了情況。
“什麼？”歐陽立刻調動了楚氏周圍的監控攝像頭，但是即使是這樣全方位立體式的搜尋，卻依舊沒有發現左狸的蹤跡，此刻所有人都在待命，等着歐陽的指示。
“你是在找我嗎？”
監控室的們毫無預兆地被人推開，有人穿着白袍手插在衣服口袋中，悠哉悠哉地晃了進來。她眼中閃爍着冰冷的精芒，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將自己額前的頭髮全部順到腦後，在見到歐陽的時候，嘴角向上扯了扯，露出一個沒有多少溫度的微笑，“現在纔是好戲開場時。”
“左狸？”歐陽站起身來盯着她，“你究竟是誰？”
“如果你願意的話，還是可以繼續叫我左狸。”她眼神機警而冷傲，說話時下巴習慣性地微微上揚，隱隱有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不過可不要再把我當成你的小助理呼來喝去了。”
此時的左狸在歐陽眼中慢慢放大，這不是她熟悉的左狸，完全是另一個人。她的助理是個可愛良順的姑娘，不會有這麼冷冽的眼神和這麼高傲的表情。如果不是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左狸如今的模樣，她甚至想象不出左狸那張嬌俏的臉換上這種表情會是什麼樣子！
簡直就是一個猙獰的怪獸，從左狸的軀殼裡破殼而出。
看着左狸步步靠近，在監控室一角的紅客默不作聲朝着左狸撲了上去，他駐守在這裡，守衛歐陽是他的職責。身爲九局的特工人員，他以爲他學習的擒拿術應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應該不成問題，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不出幾個回合，他就輕易地被左狸放倒。一記手刀重重地砍在他的後頸上，紅客瞬間失去了意識。
解決了紅客，左狸活動了一下關節，將十指捏得嘎嘣響，發出類似於爆豆子的聲音：“看來你找的幫手水平不怎麼樣呢。”
左狸這樣敏捷的身手，似乎更加劇了監控室的緊張氛圍。更讓人不安的是，她的視線一直鎖定在歐陽的身上，如影隨形。
“還有，之前那個女特工。”左狸一伸手，將粘在自己後腰上的竊聽器取下來扔掉，然後一彎腰取下了紅客身上的對講機，輕蔑地朝着對講機說道：“手腳這麼慢還敢在我身上安竊聽器，更可笑的是竟然以爲我全無察覺，你到底哪裡來的自信。”
“左狸，你最好束手就擒，”紅七聲音冷冷地從對講機裡傳來，“楚氏辦公樓周圍全是我們的人，你插翅難逃。”
“哎呀，省省吧。”左狸忽然笑了，而她這一笑卻像人格轉換似的，竟有些左狸之前的神態，“這些威脅對我是沒有用的。”
一直默默地看着左狸的歐陽終於發話了，她不先問midas，也不關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問了一句：“你的性格太不穩定了，到底哪個纔是真的你？”
“當然這個是真的我。”左狸神色陡然轉冷，她朝着歐陽走來，在距離歐陽一米外站定。她們之間的距離很近，甚至歐陽可以清晰地從左狸當然瞳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我對你的人格分析過了，歐陽。我知道你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你不喜歡有人對你提出質疑，對自己的要求高到嚴苛，對待別人也同樣苛刻。如果不是左狸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你和平共處呢？”
“左狸這樣的人？”歐陽咀嚼着她的話，立刻抓住關鍵反問道：“所以左狸到底是你的某一面，還是你完全捏造出來的人格？”她問這句話時嚴肅的神情，輕易地讓左狸感受到了這個問題對她的重要度。
“哦，不要激動。”她對此似乎很愉悅，甚至用緩和的語氣安撫着歐陽的情緒，“根據我在你身邊長達四年的觀察，我知道你對左狸是有真感情的，而左狸，也正是我。如果我不能說服我自己就是左狸，怎麼可能成功的演繹左狸的性格呢？”
左狸始終避重就輕，不肯正面回答歐陽的問題，而此時黒七和楚曦早已從對講機裡聽到這裡的動靜。
“立刻掉頭！”黒七下達了指令，“我們必須保障歐陽的安全。”
“不，你們繼續趕往臨海區！”越是這種情況，歐陽的大腦越是冷靜。聽到黒七的話是，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否決了黒七的決定，“沒聽到她說嗎？她是左狸，左狸是不會傷害我的。”
“歐陽！”黒七急了，“不要被她迷惑，她現在不是你的助理，她是midas的同夥，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感情用事？”歐陽不置可否地重複着這個詞語，隨即緩緩搖頭：“我只相信我大腦的判斷。”
黒七和楚曦在趕往臨海區的路上，一時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一面是心腹大患midas，一面是面對威脅的歐陽，不知道怎樣選擇才能讓事情順利解決。
“你說你是左狸，你就是了。”歐陽心中有了計較，第一時間對上了左狸的眼神，“左狸不是midas的夥伴，左狸是陪伴了我四年的夥伴，是我的同事，更是我的朋友。會在我吃虧的時候爲我擔心，還會爲我受傷而義憤填膺的好夥伴。我很喜歡我的朋友左狸，雖然從來沒有說出口，而且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對她進行言語上的打擊和勞動力的壓榨，但是左狸是我目前爲止，唯一一個真心的朋友。”
“那做你的朋友還真倒黴，”左狸嘴角翹了翹，笑容輕快卻沒有多少溫度，“我覺得在你身邊，是一件極其修煉忍耐力的功課。”
四年前第一次被midas欺騙之後，歐陽又要殘酷地面對人生中的第二次背叛。
上天似乎不允許她太貪心，像楚曦這樣無條件信任她的人，上天只允許她擁有一個。
“去臨海區。”雖然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是這一刻楚曦的直覺和歐陽是相同的，他覺得左狸並不是會真的傷害歐陽，而追捕midas更爲迫切。放下對講機，他用口型對黒七說出了一句話：左狸在拖延時間。
是的，歐陽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她有些事情迫切地想知道，所以纔沒有打斷她。
“好了，現在難道不是到了攤牌的時候嗎？”歐陽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你在我身邊隱忍了這麼久，也是爲了有一天痛痛快快地在我面前揭露真相吧？”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左狸將手中的對講機扔掉，“那我就告訴你好了。我不是什麼醫藥專業出身的研究員，而是一個行爲觀察學家。”
“你，midas和我之間的關係，我將其描述爲一個天平。midas是killer，他的存在代表着毀滅，你是saver，你代表着拯救，我是observer，我是介於你們中間的支點，我是一個觀察者。你和midas都是頂尖的天才，但是你們的性格截然不同。我身爲一個行爲觀察學家，對你們性格因果充滿着好奇。”左狸視線微微向後一瞥，她看到九局行動能力超羣的特工們已經將監控室團團圍住了。時間不多，她也相應地加快了語速：“我既是midas的夥伴，也是你的夥伴。我同時和你們兩個人相處，是爲了成全我的實驗。”
看着歐陽眼神中的疑惑一點點消散，左狸的神色漸緩，“我身爲左狸，你的朋友，是真的關心你。爲了進你的實驗室，我跟在midas身邊草草學習了四個月，水平不夠進去之後才被你百般挑剔，其實如果給我更多時間的話，我可以做到更好。”
如果換做桑梓榆在這裡聽到左狸的話，簡直就要被她這番話嚇傻。區區四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把實驗做到這種程度，難道他們這些海歸在國外的碩士博士都是白讀的嗎？
“你和midas是天平上的兩端，任何一端少了，都是不能被允許的。”看到監控室外人影綽綽，左狸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一面說着，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對不起了，歐陽！”
“對不起了，左狸。”
在左狸動手時，歐陽也倏地動了，早就準備好的麻醉槍，就在剎那間射入了左狸的大腿動脈！爲了確保自身安全，歐陽甚至還手辣地特地加大了麻醉劑的劑量。
“這種手段我是在midas那裡學來的。”歐陽收起麻醉槍，蹲在左狸身邊，看着她瞳孔慢慢渙散：“雖然不太光彩，但是意外地好用。”
而就在左狸被制服的瞬間，紅七也帶着九局的人闖進了監控室，在看到左狸倒地的時候，紅七露出一個明顯放心的表情。
“難怪歐陽小姐這麼鎮定，原來早有準備。”她蹲下來翻看了一下左狸身上的外套，卻發現她並沒有攜帶什麼特殊的攀爬工具，紅七頓時對左狸這種攀牆的能力感到不可置信，“以她的身手當什麼行爲觀察學家，直接去當特工好了，如果不是早準備了麻醉槍，恐怕我們幾個一起上也不是左狸的對手。總之沒事就好，我們先看看臨海區那裡的情況吧。”
歐陽點頭，將視線放到城市交通樞紐的監控上。
聽到歐陽這邊有驚無險，楚曦也是徹底地把心放下了。幸好當時楚曦無條件地相信了歐陽的選擇，所以趕往臨海區的抓捕行動纔沒有被耽誤。
汽車一路飛馳，他們開進了警方的封鎖線，接近了歐陽檢索出來的信號接收點。
雖說這個區域很大，但是警方徹底將這裡圍城了銅牆鐵壁，他們有信心，midas絕對插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