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聽到桑梓榆的回答心頭驀地一跳，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上川最近和楚氏不對付，他們步步爲營、處心積慮地給他們使絆子，現在卻又邀請cris過去，到底是在憋着什麼壞？
正在桑梓榆說話的當口，楚曦的電話響了。他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的是衛生部的座機號碼。
“楚曦，”對方一開口，楚曦就聽出來那端着架子的官腔：“明天上午會以衛生部的名義，聯合國內醫藥類高校、科研院所、醫院、醫藥企業召開多方會談，特此通知你明天上午九點與會，請勿缺席與遲到。”
對方通知完畢後，很快掛斷了電話，連一點詢問的餘地都沒留。
“看來衛生部是準備動真格的了。”楚曦掛了電話，“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楚曦，”桑梓榆皺眉道，“你準備鬆口了？”
桑梓榆這句話出口，實驗室裡安靜工作的研究員們都在此時擡起頭來，默不作聲地看着他。疫苗前期研發不僅有着楚氏的資金投入，更是他們夜以繼日、加班加點熬出來的心血，如果就這麼將研究成果交出去了，對他們而言無異於殺母取子，異常嚴酷。
不僅僅是楚曦，桑梓榆頭一個就接受不了。
“我會在最大限度內抗爭到底，”楚曦不敢把話說死，畢竟假如事情真到了不可爲的地步，他還是要先考慮成千上萬國人的性命，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
歐陽寬慰地拍了拍楚曦的肩膀，“不要太擔心，明天的會議我可以陪你參加麼？”
不等楚曦回答，cris恰在此時進了實驗室。
他看到歐陽，先是驚詫地揚了揚眉，接着大步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歐陽，哦天哪，你終於康復了！”
歐陽用力抱了抱cris，“cris，謝謝。”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表達她的心情，但是她的眼神已經暴露了她此刻的激動和喜悅。
“歐陽，明天中國衛生部要召開會議，你和我一起出席。”cris鬆開歐陽，慈愛地看着她。老頭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妄爲，他甚至不用考慮多加一個人出席會議是否會引來異議，他覺得以歐陽的資歷足夠參加那就行了，至於別人的意見？那根本不重要！
“cris先生，聽說明天的會討論疫苗開發的問題，不知道今天上川邀請您過去是否就是爲了這個呢？”楚曦適時委婉地提出了這個問題，上川最近隱有動作，他必須提防。
“哦，是的，他們希望能夠邀請我去他們公司的研發部門主持研發工作。”cris好不避諱地說道：“上川日本總部的開發勢力很不錯，但是在中國只是中游水平，這些人裡到底在想什麼！”
或許是因爲歐陽的緣故，cris適時地收住了喋喋不休的抱怨，“歐陽，既然你回來了，我們就先來談談你的實驗設計思路。我對你的思路很感興趣，但是其中有幾個點，我不是很清楚是什麼意思……”
cris拉着歐陽興致勃勃地去討論，楚曦也開始和秘書室的人討論次日開會事宜，一日時間一晃而過。
以衛生部名義舉辦的聯合會議在a市某著名酒店召開，事態緊急，衛生部已經顧不上徵求多方意見，他們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最有效率的方案。
歐陽一行來到酒店，她和cris先下了車，楚曦和閔湄的座駕尾隨而至。她在酒店門口站了一會兒，順帶等等楚曦，卻發現一件極其滑稽的事：酒店寧可讓門童戴着口罩在門口站着，也不肯讓他撤離。到了這種時候還考究什麼形式主義，也真是讓人無語。
“楚曦，這邊。”歐陽看到楚曦下車張望，開口喊了他一聲。而這一聲不僅把楚曦的視線吸引了過來，卻也把另一輛車上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爲首的一位西裝革履，個子不高卻長着一張不苟言笑的國字臉，他將視線投向歐陽的時候，卻在看到歐陽身邊的cris時眼睛忽然一亮。
楚曦走到歐陽身邊，那人也跟着湊到他們跟前，閔湄一臉不歡迎的表情他們厚着臉皮權當沒有看到。
“又見面了，cris先生。”那西裝革履的男人操着一口塑料英語，笑容滿面地說道：“很高興再見到您。”
老頭敷衍地同他握了握手：“山口君，很高興見到你。”
歐陽聽他們這對話的光景心裡已經有底了，這位山口先生應該是上川株式會社在中國區的負責人，把cris邀請過去會談也多半是他的主意。因爲之前的“天和”事件，歐陽對上川好感欠奉，在看山口一張嚴肅臉，怎麼看怎麼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沒還似的。
“cris先生，之前我代表上川向您提出的提議您考慮得怎麼樣了？”山口當着楚曦的面，竟然就這麼囂張地過來撬牆角，“不管楚氏給您什麼樣的待遇，我們願意在這基礎上再翻一倍。”
說着，山口不留痕跡地掃了一眼，眼神似是挑釁。
cris倒是不在乎所謂的什麼雙倍待遇，他爽朗地拍着歐陽的肩膀對山口說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如果你能再爲我找到兩個像歐陽這麼出色的學生的話，爲你們上川工作也不是不能考慮。”
因着cris這句話，山口頭一次正眼將歐陽上下打量了一番，收起心中的輕視，笑着朝歐陽伸出了右手。
不過歐陽眼神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壓根兒沒有要握手的意思：“抱歉，山口先生。我感染病毒剛痊癒，現在病癒後心裡有點陰影，一般不太願意和別人有肢體接觸。”
山口臉色微微一僵，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收了回來，“可以理解。那cris先生，我先進去了，我們一會兒見。”
目送着山口離開，歐陽和cris對視了一眼，師徒二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戲謔的笑意。
他們步入酒店佈置的會議廳後，才發現衛生部真是出了大力氣。酒店佈置的會場可容納兩三百人，各界代表均受邀出席，cris身爲國際權威，地位尊崇，席位與廳級官員等同。而楚曦作爲企業代表，席位在中後的位置。
cris一到會場就有專人迎了上去，引他去席位就坐，而歐陽則理所當然地跟在他身邊。
“這位小姐。”接待人員攔住了歐陽的去路，“抱歉，這裡沒有安排你的席位。”
歐陽站住，視線轉向cris等他發話。老頭板着臉，故作慍怒的模樣十分唬人，“歐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不管是能力還是才幹都極爲突出。今天難道不是商討疫苗研發的會議嗎？你們怎麼能將如此有學術價值的學者據於門外？”
接待人員一聽是cris的弟子也犯了難，他心知這件事不能駁了cris大師的面子，但是和cris同席的又是廳級官員，將歐陽這麼年輕的丫頭放在那裡明顯不合適。他在心裡計較了一番，試探着問道：“cris教授，不如我在後面替歐陽小姐安排一個席位？”
cris皺着眉頭考量半天，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歐陽，中國人做事，形式主義和官僚作風太重。”cris一面和歐陽往會議廳裡走，一面毫不留情地批評：“疫情當前，難道不是應該講求效率嗎？”
歐陽對cris的意見表示贊同，“如果在疫情初發階段不是那麼要面子，事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可控制了。”她神色淡淡，頓了一會兒才又補充了一句：“至少，不會白死那麼多人。”
上午九點，各方人員落座之後，衛生部官員主持會議正式宣佈會議開始。因爲某些數據的私密性，例如醫護人員和患者的死亡數目，會議是不能公開的。衛生部在闡述了事態的嚴重性後，又對各方做了一番積極性動員，從病原控制、疾病預防、疫苗開發、疾病治療幾個角度召開了會議。
因爲cris教授提供的消息，拉米夫定可以用於病毒感染者的治療，提高了臨牀中患者的治癒率，那麼當前疾病的防控就是最迫在眉睫的問題。
“據我們所知，在我們全國數千家藥企中，針對新病毒開展了疫苗研發工作的，只有楚氏醫藥一家。”衛生部官員如是說道：“我們現在需要團結各方力量，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疫苗開發的成果。”
歐陽在臺下面無表情地聽着，今天他們這是要挾全國之勢，逼楚氏醫藥表態。
“北京大學藥學院、中國藥科大學，協和醫院都會派出權威專家參與此次疫苗的研發工作，我們並且希望楚氏積極配合，提供前期研發的數據。如果有必要的話，楚氏也可派出研究人員參與此次研發活動。”他話說到這裡，視線在臺下掃了一圈，落在了cris的身上，“今天的會議我們有幸邀請到了美國藥學界權威cris教授，今天衛生部門謹以中國政府的名義，向cris教授發出邀請，請您擔任我們此次疫苗開發的統籌工作。”
cris聽到這裡，眉頭一皺，沒有立刻表態。
見楚氏醫藥被推到風口浪尖，楚曦抿了抿脣，正待要說話，上川株式會社的山口卻先一步申請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