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受制於人
王林視察完工廠，回到小百靈這邊的辦公室裡。
包來順敲門進來，笑道：“王總好。”
“包廠長，請坐下說話。”王林遞了一支菸過去，“生產一切正常吧？”
“車間一切安好。王總，松下內山下的第一個十億片訂單，我們已經完成交付了。但他們還沒有繼續下單。”
“直條型衛生巾？”
“是的，王總，這個訂單，是我們上半年參加春季廣交會時接的單，依照合約，我們在半年內交付完畢。”
“你聯繫過他們公司嗎？他們有沒有繼續下單的意願？”
“我電話聯繫過景雲公司，他們說由松下幸子小姐全權處理此事，還說松下幸子會和王總你交涉。你看這事？”
“幸子？”王林笑道，“她從米國應該回來了，我遲點聯繫一下她吧！”
包來順吸着煙，有些踟躕的說道：“王總，有個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王林笑道：“包廠長，你見外了，有什麼話，請儘管說便是了。”
包來順道：“不知道你還記得劉長富嗎？”
王林眉眼一閃：“怎麼了？”
包來順道：“他來找過我，說知道錯了，想當面向王總道個歉，請我來牽線，向王總求求情。請求王總給他一個機會。”
王林淡淡的道：“他向我道歉？這沒有必要！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包來順道：“王總，劉長富的女兒，和許剛的兒子許志明就要訂婚了。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許家也是豪富之家，以後說不定就有生意上的往來呢？”
王林聽他說到許志明，倒是來了興趣，問道：“許家是做什麼生意的？”
“電器生意。他們在粵省開了工廠，現在要開拓申城的市場，所以現在都在這邊。”
“什麼品牌？”
“梅花電器。”
“沒聽說過啊！”
“他們現在的生意，主要是在南方那邊，兩廣閩省賣得多。”
“哦，一個賣電器的，跟我們做紡織行業的，也沒有什麼交集。”
包來順舍下老臉來求情，結果王林並沒有答應和劉長富見面，這讓他很沒有面子，瞬間漲紅了臉。
王林微微一笑：“包廠長，我和劉長富之間的恩怨，你也是知道的。這個結解不解開都無所謂，他想要道歉，我覺得也沒有必要。”
包來順道：“劉長富還想代理咱們的產品。王總，如果松下內山不再給我們訂單，那我們將十分的被動，我們現在的產能太大了，接不到訂單的話，生產線的產能全浪費了。如果劉長富真的能幫我們銷售產品，我覺得這合作還是可以做的，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嘛！”
王林和劉長富打交道並不算多，但他自問看人還算準，劉長富這種人，不值得交。
而且王林堅持自己建造銷售渠道，是有遠見的。
這就跟後世的電子商務大鱷，都相繼建立自己的物流渠道一樣的道理。
自己的東西，才能真正受自己掌控，授柄於人，遲早會受制於人。
王林想了想，覺得包來順的面子也要顧及一下，便道：“這樣吧，你跟劉長富說一聲，我和他之間，未來沒有合作的可能，至於道歉的事，就免談了吧！我不需要他的道歉！”
包來順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王總，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王林點點頭：“好。”
等包來順離開後，王林拿起電話，打給景雲公司。
“喂，你好。這裡是景雲公司。”
“你好，我是愛秀集團的王林，請問幸子小姐在嗎？”
“王總，你好，請稍等，我現在幫你轉接。”
不一會兒，話筒裡傳來幸子甜美的語音：“王林君，我是幸子！”
“幸子小姐，你從米國回來了？怎麼也不聯繫我呢？”
“這幾天工作太忙了。”幸子道，“我們要備秋冬季的貨物。”
王林笑道：“衛生巾是不是也要採購一下呢？你們上次的十億片直條型衛生巾訂單，我們已經全部完成交付了。你們要不要考慮再下一個十億片的訂單？”
幸子道：“王林君，我正要和你談這個事情。我請你吃飯吧！”
“別，我請你。”王林笑道，“中午下班以後你別走，我來接你。”
“好的，王林君，幸子等你。”
王林放下電話，心想這個訂單必須拿下來，不然，十億片的產能，上哪裡去找補？
處理完工作，王林提前二十分鐘下了班，開車來到景雲公司。
他來過一次，這次算得上輕門熟路。
王林剛要下車，看到幸子從公司大門裡走了出來。
幸子對跟在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自己一個人上了王林的車。
“王林君，還是去我家開的飯館吧？新飯館口味做了很多的改變，你一定會喜歡吃的。”
“說好了我請客，又變成你請客了呢？”
“我們之間，不在乎一餐飯。”
王林便依了她，來到她家新開的中餐館。
中餐館就在暗香日料店的旁邊。
這邊的裝修，果然是中式風格。
隔斷是中式飯店設計中的一大特色，使飯店多了幾許韻味。
使用隔斷的目的並不在於要把空間切斷，而是一個過渡，一個提醒、一個指示，常常“隔而不斷”。
碧紗櫥、落地罩、飛罩、屏風、博古架、帷幕，不但用來隔而不斷，還有很強的裝飾性。
飯店二樓有一間間的包廂，很適合商務洽談。
幸子跟前臺說了一聲，帶着王林來到一間包廂。這間包廂靠近飯店後院，十分幽靜。
後院是個小園子，裡面栽着一顆高大的銀杏樹，葉子還沒有變黃，但也秀麗多姿。
透過包廂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銀杏樹茂密的樹葉，再過上一個月，銀杏樹葉變黃，這窗景絕對是一絕。
幸子拿出菜單，請王林點菜。
王林一看菜譜，笑道：“你這是學老飯店的？”
“是，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申城的老飯店，做出來的菜最爲地道，所以我在那邊請了一個大廚回來。”
“厲害！”王林不由得讚歎，東洋人做事，真的是直接！
開飯店最重要的就是廚師，最簡便的方式，就是挖別人飯店的廚師過來。
一個好的廚師，是一家飯店的靈魂，能撐起一家飯店！
王林笑道：“那我就試試八寶鴨，紅燒河鰻，椒鹽排骨，就這三道菜吧！”
幸子輕輕拍了拍手。
外面走進來一個女服務員，垂着雙手，恭敬的立着。
幸子說道：“八寶鴨，紅燒河鰻，椒鹽排骨。再來一瓶鮮榨的橙汁。”
服務員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幸子親自給王林洗杯，給他倒茶。
王林道：“上次辛苦你給我寄書回來，我還沒向你道謝呢！”
“不必客氣。”幸子的動作很輕緩，很溫柔，給人一種特別乖巧聽話的感覺。
但王林卻知道，幸子這麼做，不過是一種社交禮儀，她平時也是霸道女總裁級別的管理者。
王林道：“幸子小姐，衛生巾的訂單，你們還續嗎？”
幸子道：“續，不過！”
她看了王林一眼，說道：“我父親的意思是，王林君還要再降低一點價格。”
王林端起茶杯來，緩緩喝了一口：“我還想漲價呢！你們居然要我降價？幸子小姐，我們給你們的價格，可以說是最低的了。”
在香江和東洋時，王林特意去各大商場瞭解過衛生巾的售價。
由愛晴柔衛生巾提供的衛生巾產品，在幸子家的商超裡面，賣得特別貴！
可以說是有十倍的利潤！
而松下內山，還想壓生產商的價格？
東洋人做生意，當真是精明到家了！
幸子微微一笑：“王林君，請別生氣。請聽我說。”
“你說！”王林道，“請給我一個壓價的理由。”
幸子的語氣，總是這麼溫柔可人，哪怕是在討價還價，也能讓你心生憐惜：“現在國際大環境，經濟都不景氣，我們的商超生意也很難做。各種物質都賣不起價格。”
要不是王林親自跑到國外去見識過，他還真要信了幸子的話。
她是如此的會迷惑人心！
“另外，”幸子微笑道，“王林君，你們已經投入了這麼多的生產線，如果我們不下訂單，你的生產線就要閒置了吧？和我們合作，你總可以賺到錢。只是少賺一些。現在經濟不好，我們互相幫助一下，都可以度過難關。”
王林內心一震！
在和松下家族合作之前，王林的確有過這樣的擔憂！
松下內山一下子下了二十億片的衛生巾訂單，這等於是國內一年的總銷量了！
而且對方給的時間是有限制的。
爲了儘快完成訂單，王林只能不斷的擴張衛生巾生產線。
最開始，他只有一個生產車間，現在已經有了四個生產車間！
其中三條大型的生產線，更是他花費巨資購買的。
三條護翼型生產線，花費了王林兩千多萬人民幣！
生產線擴大，車間增加，工人增多！
整個工廠的開支和成本，也是成倍數的增長！
如果一下子斷掉這二十億片的訂單，那王林單靠自己的銷售渠道，將不得不將其中兩條生產線停工！
王林最開始，就擔心松下內山會反噬自己！
因爲訂單掌握在松下內山手裡，你不順從他們的條件，他們不給你訂單，你的工廠就會停工！
愛晴柔衛生巾廠，傾注了王林這麼多的心血，如果有一半的車間停工，也就意味着一半的工人要待業。
一個工廠，一旦走到這一步，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工人們會覺得工廠不行了，天天停工。他們拿不到加班費，拿不到工資，也會牢騷滿腹，接下來，王林要走的路，就是三十五廠的老路！
到那個時候，愛晴柔衛生巾廠，就會變得舉步維艱！
松下內山這一招，實在是厲害之極！
他先捧你，把你捧得高高的，讓你成爲國內衛生巾的龍頭企業。
然後，他開始收割，讓你乖乖的聽他擺佈，最後，王林的愛晴柔工廠，只能變成東洋企業家的廉價生產工廠！
松下內山什麼也不用做，就能控制住王林辛苦一年纔打造起來的愛晴柔衛生巾廠！
而在整個過程中，王林被幸子的溫柔和順從所迷惑了！
幸子對他太好了，好得像是最好的朋友。
正因爲她太具有迷惑力，使得王林放鬆了警惕，沒有深思他們背後可能存在的陰謀！
此刻，王林聽着幸子用最柔和的語言，說出這句殺人不見血的話來，內心不由得翻江倒海！
幸子仍然是一臉的柔弱，楚楚可人，彷彿她說的話，全是爲了王林好，而不是爲了自己的利益。
王林放下茶杯，輕輕搖頭：“幸子，我不能答應你。我們的利潤已經極低了，我要養活那麼大一家工廠，賺點錢不容易。”
幸子道：“王林君，衛生巾的生產成本並不高。就算每片衛生巾，你降價一分錢給我們，你還是有錢賺的。只不過少賺一些而已。現在經濟真的很不景氣，我們的商超，整體營業額，還處於虧損狀態呢！”
王林不再相信她的話。
以東洋人的精明，他們也會做虧本的買賣嗎？
幸子道：“不僅是你這一家供應商，我們在全球範圍內所有的供應商，都要降價供應，不然的話，我們商超就開不下去，那最終受到損害的，是我們所有人。大家都讓一點利益出來，共同度過這個難關。等到三、五年以後，經濟情勢好轉了，你們要提價，我們也是可以商量的。”
王林不由得一聲苦笑，五年以後再提價？你可真敢想！
幸子雙眼含着笑意，用一種真誠的語調說道：“王林君，你現在有了自己的原材料工廠，你們的衛生巾生產成本更低了。我們提出來，每一片降價一分錢，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如果你接不到我們這二十億片的訂單，不僅你的衛生巾廠要受到影響，你的原材料工廠也要陷入半停工的狀態。所以，還請王林君三思。”
這個女人太厲害了！
她的厲害之處在於，她連捅刀子，都是溫柔的，帶着笑容的，她就像一個護士，舉着針對小朋友說，你不要害怕，阿姨給你糖吃，然後趁你不注意，一針就扎進你胳膊裡了！
等到你知道痛的時候，她的針，早就打完了！
王林心裡發苦，急劇的思索着對策。
工廠絕對不能停工！
但他也絕對不能受制於這個東洋女人！
現在王林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和松下家族繼續合作，二得自己去開拓更多的渠道。
香江分公司建立後，衛生巾打開了一定的銷路，但也遠遠抵不過這二十億片的產能缺口！
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