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本是聰穎之輩,許多事一點即透,掌教既然沒在衆人面前揭穿自己鬼門的力量,那便無意爲難自己,自己又何須害怕!
“哈哈哈,孺子可教。”二人心照不宣,對望一眼,會心而笑。
“掌門師伯,弟子有一事不明。”林洛見氣氛緩和下來,對寧儒熙問道。
寧儒熙‘哦’了一聲,道:“你有何不明?”
林洛鄭重道:“掌教師伯是否已然知曉陷害弟子的人了?”
說完後,林洛看着寧儒熙深邃的眼睛,令林洛失望的是,寧儒熙的眼神自若,毫無變化。
“你想多了。”寧儒熙道,“本座要是知曉,自然會嚴懲。不過是心中略微有些懷疑罷了,沒有證據在手,這也不能說明那人便是兇手。”
林洛明白了,掌教是不會對自己說出那個人的名字的。想必在掌教眼裡,所有的天劍門弟子都是他的心血,對他而言,分量都重,不可能爲了某一人,而去針對另一人。
既是如此,林洛也不便多問。
“掌教師伯,弟子還有一言。”林洛忍了片刻,又說了一句話。
寧儒熙平淡地看着林洛,良久,方道:“何事?”
“弟子不懂御劍之術,懇求掌教師伯派遣一位師兄送弟子回劍玄山。”在寧儒熙意外的表情中,林洛提出了這個要求。
寧儒熙當即喚來雲景,叫雲景送林洛回劍玄山。
“林師弟,我們走吧。”雲景向掌教施了個禮後,向林洛道。
林洛謝道:“多謝雲景師兄。”
雲景右手一招,背後雲波劍出竅,綻放粼粼波光,在淡淡的鼎煙之中,更加顯得如夢似幻。
“去!”雲景拉上林洛,架起雲波劍破空而去。
寧儒熙看着林洛二人離去的方向,神色迷離,不知道飄去了哪兒。
巨鼎中的淡煙裊繞在寧儒熙的身周,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尊典雅的儒士。
“師叔,你究竟還是走了這一步,不知道你選中的這個小子,能不能給我們帶來驚喜!”寧儒熙喃喃自語,“期冀這一次,天劍門能重現輝煌。”
雲波劍穿梭在雲霧之中,攪起粼粼波光,端的是好看。
“雲景師兄,你還記得我麼?”林洛拉住雲景的道袍,含笑問道。
雲景點頭道:“當日五脈首座爲了搶你做弟子,可是大大的爭吵了一番,爲兄怎不記得?”
林洛嘿嘿一笑,不再多言。雲景是從自己拜劍玄真人爲師之時記得自己,殊不知若無他的講道,自己連踏入修煉第一步引氣入體都難。
林洛心裡對雲景充滿了感激,只是,終究沒有對雲景說出來。畢竟自己現在遭受暗中強者盯梢,說不得何時就會有麻煩,還是不要和雲景走的太近爲妙。
待到了劍玄山,雲景便跟林洛告辭,自己駕劍離去。
看着雲景破空的瀟灑,林洛暗暗道:雲景師兄,總有一日,我會報答你的。
回到住所,經過大堂的時候,除了師姐琳兒,劍玄等一衆人都在。林洛連忙給劍玄、柔懷蝶以及幾位師兄請安。
劍玄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洛一番,沉下了臉,道:“老五。”
林洛心中一跳,聽出師傅話裡似有隱隱怒意,再看師父臉色極是難看,回思早間之事,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懼,道:“師父,弟子在。”
劍玄盯着林洛,問道:“你體內的封印力量,是怎麼來的?”
林洛腦袋中“嗡”一聲大響,張大了口,不多時刻,便即恢復。沒想到師傅尋問自己的,不是擊殺周雲的事
,而是自己體內的封印。這下林洛倒是不知如何回答了,他往屋中所有人逐一看去,只見師兄們均是沉默不語,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這也難怪,相處日久的小師弟體內竟有這般驚人的秘密,誰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在劍玄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林洛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
“我,弟子自己也不清楚。”林洛低下了頭,不敢面對劍玄的目光,斟言酌句良久,方道,“前些時日,弟子修煉的時候,感受到體內有股力量。當時弟子覺得詭異,沒敢告訴別人。”
劍玄冷笑一聲,道:“沒想到今天卻一鳴驚人,大出風頭!”
這句話,自然就是諷刺林洛今日在各脈弟子面前出風頭的事,連掌教都承認了林洛體內封印着一股強大的力量,這個,豈有虛假。
聽到師傅的話聲有些不像,林洛連忙道:“沒,沒有。”
“怎麼沒有?”劍玄冷聲笑道,“從今日起,誰不知道劍玄山有位林洛道長。”
這句話,更是赤~裸裸的諷刺,林洛登時無言,房間裡一片寂靜。
許久,就在劍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似乎就要發作的時候,林洛跪了下來,道:“師傅。”
劍玄能夠替自己阻擋郭遠鳴的擊殺,說明師傅很是在意自己這個弟子,而自己卻沒法對師傅明言,林洛感到十分愧疚。
劍玄絲毫沒有動容,冷冷道:“怎樣?”
林洛深埋下頭,臉孔裡地面已是咫尺之近,低聲道:“師父,弟子不肖,請您責罰。”
嘩啦一聲,劍玄氣得勃然變色,竟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衆人聳容,紛紛替林洛擔憂起來。柔懷蝶連忙道:“老五,你可有有什麼顧忌,只管師父直說。難不成師傅還害你不成?”
林洛跪在地下,默默不語。非是他不肯明言,實在是林洛真不知道自己體內的封印從何而來,叫他如何訴說?
劍玄冷笑兩聲,氣極反笑,道:“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便不再言語。
林洛身子一顫,匍匐在地下道:“一切都是弟子的錯,請師父責罰我吧!弟子不肖,愧對師傅救命之恩。”
劍玄霍然站起,咯嚓一聲,在他身下的椅子竟是四分五裂,怒道:“老五,你可知道欺瞞師長乃是我天劍門大忌,輕則面壁數十年,重則廢去道行逐出山門,你可知道?”
林洛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劍玄,只見師父臉上滿是怒意,絕無一絲誇張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沉。
自己該如何解釋?林洛背心冷汗直冒。
大堂中靜的可怕,死一般的沉寂。
衆位師兄的臉上,均是慘白的顏色,似乎看見林洛即將到來的慘狀一般。
“我在問你一遍,你體內的封印,從何而來?”
“弟子不知。”林洛的心無比的沉重。
“砰!”一道掌力厚重地壓來,林洛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之上,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此刻新傷舊傷,立時讓林洛昏厥過去。
衆人變色,齊齊跪下,道:“師父,你饒了小師弟吧!料來小師弟當真是不知情,他不敢欺瞞您老人家的。”
劍玄看着跪在腳下的弟子,又盯着縮在牆角的林洛,滿臉怒色不退,哼了一聲,怒甩袖袍出去。
柔懷蝶看了衆人一眼,搖着頭輕嘆一聲,說道:“你們都起來吧,去看看你們小師弟怎樣了,我要去看看你們師父。”
“是,師孃。”
林興峰、藍馳連忙將林洛扶回林洛的房間,替林
洛調息,以免留下暗疾。
劍玄山,一處峰崖,坐落在雲海之中,雲氣飄蕩,美如仙境。
劍玄站在風崖,昂首看天。
身後,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柔懷蝶走到了他的身邊,淡淡笑道:“出了氣,心情好些了麼?”
劍玄哼了一聲,頭也不回,話也不說。
柔懷蝶微微一笑,道:“你那一擊明明是擊出老五體內的淤血,是替老五治療被郭長老打出的重傷,幹嘛還裝作一副冰冷模樣,以爲騙得過我麼?”
劍玄一聲不吭。
柔懷蝶道:“何苦與弟子生氣呢?”
劍玄轉過頭來,瞪了妻子一眼,道:“你又不是沒看見,那臭小子太可惡了。明明是他錯了,居然說得十分委屈,倒是我這個做師傅的錯了?豈有此理!”
柔懷蝶咯咯一笑:“好啦,還孩子生甚麼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五這小子生性倔強,一旦認定了死理,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何況老五這個人不善說謊,你怎麼知道他就一定知道自己體內的封印力量從何得來?”
說到這兒,柔懷蝶眉頭一皺,看了劍玄一眼,忽道:“你記得老五那日昏迷麼,身旁還躺着寒螭劍。寒螭劍如何落到老五的手中,你不覺得疑惑嗎?”
“我本來就不打算將寒螭劍給老五的,要不是你千說萬說,老五哪裡得的到寒螭劍?”劍玄哼了一聲,道,“那些天忘了問老五,他是如何得到寒螭劍的,看來其中必有蹊蹺,找個時間得好好問問老五。”
柔懷蝶贊同道:“這件事情重大,是得好好問問老五。”
說完之後,柔懷蝶忍了片刻,終於說道:“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來,琳兒跟老五之間……”
話還沒說完,就被劍玄打斷。劍玄一甩衣袖,哼道:“琳兒這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小小年紀的,就生出了這些心思,一顆心都放在老五那小子身上,我看她還怎麼修煉。”
聽到丈夫的埋怨,柔懷蝶忍不住撲哧一笑。
劍玄愣道:“你笑什麼?”
柔懷蝶笑道:“我笑你。”
“笑我?”劍玄劍眉一挑,不理會妻子,昂首望天。
柔懷蝶拉着劍玄的手,嘻嘻笑道:“你還好意思說琳兒,三百年前,我也不知道誰天天跑去翠竹峰找我。我想想啊……”柔懷蝶掐指裝作計算的模樣,笑道:“那個時候,我們好像都不到二十歲吧!”
劍玄老臉上現出一絲赧顏,抓住妻子的手說道:“都是些陳年往事,說它幹嘛?”
柔懷蝶笑道:“就許你教訓琳兒,不准我說你啊。”
“好啦好啦。”劍玄甩甩衣袖,道:“不說琳兒他們的事了。”
“又生氣了?”柔懷蝶看丈夫昂首望天,原本舒展的眉頭緊緊皺起,搖搖丈夫手臂,嬌聲問道。
“我有那麼小氣嗎?”劍玄反問一聲,隨後又說,“我在想下山除妖之事。我劍玄山人丁稀薄,不同於其它四脈還有長老坐鎮,就算首座率領弟子下山斬妖除魔,也不消擔心山上的情況。你說,劍玄山拿得出手的,就你我夫妻二人,唉……”
劍玄的話並沒說完,不過柔懷蝶也已明白丈夫的擔心,柔聲安慰丈夫道:“你也不必太過煩惱,既然掌教說了各脈都要派遣弟子下山,我劍玄山自然不能落了下風,到時你我一人下山,一人坐鎮劍玄山,應該也差不多吧。”
劍玄嘆了一口氣,良久,說道:“也只好這樣了。”
二人手拉手,一齊看天邊雲捲雲舒,幻化成各種樣式,心緒起伏,留下無盡唏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