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的臉上神色有些陰沉,不動聲色的對林峰解釋道:“你一直在死亡沙海中修煉,對我蠻荒的一些基本情況都不是很瞭解,我來給你簡單的說一下,這些人就算是蠻王也是不好得罪的。當年蠻族衆神由蠻王蚩尤所帶領,後來,經過仙神大戰,衆神紛紛隕落,剩下的一些,也都身受重傷,在部族退到北疆之後接連兵解。而那些神留下來的元神印記,便留給了以他們爲圖騰的部落。”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道:“當年我們所有的族人退到北疆,那些追擊的修仙者被蚩尤大神一人擋下,所以其元神印記並沒有留給其後人,這樣一來,新任蠻王雖然實屬名歸,可其實力比起那些繼承了先祖元神印記的傢伙們,還是略遜一籌。不過當時因爲舉族剛剛被修仙者擊敗,退到這苦寒之地,整個國家已經是滿目瘡痍,所以那些傢伙的野心也就蟄伏了下來。”
這時候秦晃也湊了過來,接口道:“可這些傢伙雖然不敢顛覆蠻王的無上地位,卻敢將自己部落以及附庸在其周圍的平民帶走,雖然表面上還是支持蠻王的統治,其實卻是國中之國,自成體系,根本不將蠻王放在眼裡。”
秦廣瞪了秦晃一眼,伸手在嘴上比量了一下,示意他噤聲,然後才低聲繼續對林峰說道:“如此祖祖輩輩傳到現在,那些信仰衆神的部落已成尾大不掉之勢,如果不是聖女和幾個大部落在全力支持蠻王,恐怕蠻王之位早已易主,所以這些傢伙今日前來,恐怕是來者不善。”
他剛剛說完,那十餘隻盤旋在衆人頭頂的巨鷹便揮舞着翅膀落在地上,從上面跳下來十餘個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條青色長褲的力士。這些人個個肌肉虯結,身高體壯,赤裸的上身用不知名的顏料刺刻着玄奧的圖騰。
這其中最高的一個是個光頭的傢伙,身高足足高出林峰近半,他大踏步走到衆人跟前,摸着自己的大光頭甕聲甕氣的說道:“秦晃,我聽說你們找了一個可能對遺蹟禁制有辦法的傢伙,爲什麼不通知我們知曉?!”
秦晃冷哼一聲:“這是我蚩尤一族的遺蹟,又關你們水神一族什麼事了?”
光頭大漢正要分辨,忽然被身後一隻伸出來的手攔了下來,手的主人也上前一步,看着秦晃說道:“秦兄,你這話就不對了,衆所周之,女媧一脈和你蚩尤一脈素來交好,所以聖女說這處遺蹟是你蚩尤一族的,可算不得數。”
秦廣扯了扯自己兄弟的衣服,沉聲問道:“算得數算不得數我們說了不算,你們說了同樣不算。孫兄,你們今日前來,有何貴幹啊?”
孫姓力士微微一笑,捏了捏自己的雙拳關節,骨節發出一陣爆豆聲:“無他,聽說你們有可能將遺蹟開啓,我們也想過來湊個熱鬧,進去看看而已。多個人也多份力,你說是不是。”
秦廣眉頭一皺,看着對方說道:“這事兒不合規矩吧,遺蹟可是處在聖山後山的,沒有聖女的首肯擅自進入,恐怕會被拿來給萬蛇殿的蛇類們做活餌,你們難道就不怕嗎?還是說,你們已經得到了聖女的許可,也可以進入聖山。”說着話,他回頭朝那幾個聖山的侍女看去,後者很乾脆的搖搖頭,表示聖山並未收到對方的任何要求。
這幾人扯皮還沒出來結果,遠處的天空中又出現密密麻麻的無數小黑點,片刻之後,小黑點便露出身形來,原來是近百隻形態各異的妖獸。
擡頭看着這些密密麻麻的妖獸,林峰心裡一陣苦笑,不管是中原還是蠻荒,這權利爭鬥都大同小異,看來這次遺蹟之行,是無法順利了。除了要注意其中的禁制和可能出現的靈獸等之外,還得小心背後捅過來的刀子。
看着頭頂上出現的大批來自各大部族和家族的力士,秦廣他們的臉上同樣露出了苦笑之色。以前在探查進入遺蹟道路的時候,蠻王沒少請這些大家族的力士幫忙,那其中有不少人連以及外圍都未曾進去,就葬送在了周圍殺機暗伏的禁制之下。其中不乏實力相當於修仙者驅物境界的絕頂高手。
可以這麼說,進入遺蹟的那條由力士血肉組成的道路,有很大一部分,是由這些家族的修士所組成的。
當然了,蠻王之所以藉着探查遺蹟的名義找這些家族的力士來探路,當然是爲了能夠消減這些部族的實力,以達到平衡的目的。說白了,壓根兒就沒想真的讓他們進去,這次林峰帶隊進入遺蹟,更是死死的封鎖消息,就是怕他們知道了也要來分一杯羹。
可這些大家族能一直在蠻荒世界與蠻王分禮抗爭,又豈是易於之輩,這些人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居然能在同一時間一起聚集在這裡,雖然沒有明着說什麼,可質問之意還是很明顯。
秦廣在只面對水神部落一家的時候還可以理直氣壯,可面對這麼多人,衆怒難犯,就算他是蠻王最信任的手下和親人,也無法承受這麼多人的怒火,而且此事也不是他所能阻止得了的了。無奈之下,只好讓衆人隨他們一起上山,再由聖女定奪。
而就在林峰和這些不速之客一同向聖山後山的蚩尤遺蹟走去的時候,萬蛇殿附近一座被冰雪覆蓋的隱蔽山谷內,一頭雪白的靈獸巨鷲正從遠方貼着掛滿白雪的松柏枝頭急飛而來。
這隻翼展數丈通體雪白的巨鷲上,端坐這一名秀麗溫婉的白衣女子,這女子眉目如畫,身上穿着用白孔雀翎所制的孔雀袍,一面控着身下的靈獸,一面小心的向四周打量着。
轉眼間,這隻靈鷲便帶着漫天的風雪風馳電掣般的飛到了小谷上空。其上的女子身子一縱,從上面一躍而下,向足有十餘丈高的山谷中落去。
這女子人在半空之中,伸手從腰間扯下一條數丈長短的皮鞭,一揚手,卷在身邊粗木的樹枝之上,身子一蕩,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她的雙腳剛剛踏在雪地之上,邊上的積雪便猛地一翻,露出一個強壯的身影,這人看了她一眼,沉聲問道:“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白袍女子搖搖頭,很確定的說道:“絕對沒有,我在聖山附近轉了好幾圈兒,就算有人跟着,也被我甩掉了。”
“好,那快跟我下來吧,陛下等你許久了。”那男子朝女子伸手招呼一聲,一矮身和其一起鑽進地面的雪地之中。二人的身影剛剛消失,一直盤旋在頂上的那隻巨鷲便俯衝而下,雙翅一震,揚起地面上的落雪,將那個入口的痕跡完全掩蓋。
這個雪洞的下方,居然有一間小小的密室,數名身着明黃長袍衫的力士,正在其中焦急的等待着。
這間密室並不算大,方圓三丈餘,周圍的牆壁上插着數只熊熊燃燒的火把,帶來溫暖和光明。幾個力士手持利刃目光警惕的守在入口處,而一名身材強壯的中年人,正焦急的在房間中往復行走。
突然中年人停下了腳步,轉頭向入口處看去。
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入口外傳來,片刻後,大門響起了一長三短四聲敲門聲,接着那名白袍女子就和那名男子先後走入。二人走到中年男子身前,施了一禮。
“叔父,果然如您所料,那些對您陽奉陰違的大部落和家族暫時聯合了起來,直接前往聖山,準備隨着林峰一起進入遺蹟之中。”白袍女子低首恭敬的對蠻王說道。
“只有那些對朕陽奉陰違的家族麼?那些表面上對我們恭順,實則心懷不軌的傢伙們呢?”蠻王捏着自己鋼針似的虯髯,向女子沉聲問道。
“那些家族也派了人手,不過可能是怕激怒您的原因,人手並不算多。”女子想了想,小心的回道。
“哼!朕平生最恨的不是小人,而是僞君子。水神家族他們那些人公然與朕作對,雖然讓人生氣,不過還算是真漢子。那些兩邊都不想得罪,還想從中取利做牆頭草的傢伙纔是最可恨的。玉兒,你再去那些傢伙的家族看看,假意拜訪,實則探查一下他們家族中的具體情況,一旦有異狀,就馬上回報。”蠻王在原地自語片刻,這纔對那女子吩咐道。
“是,玉兒這就出發。”白袍女子毫不遲疑的應了一聲,然後開口問道:“叔父,如果那個林峰真的能將遺蹟開啓的話,您是不是也會進入?”
蠻王的眼中精光一閃,呵呵笑道:“放心吧玉兒,一切都在叔父的掌握之中。”
“那叔父您多多保重。”見蠻王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叫玉兒的白袍女子衝蠻王再施一禮,身子一旋朝門外走去。腳步聲漸漸從門外的走道中遠去,房間中再度歸於沉寂。
蠻王盯着玉兒剛剛走出去的大門,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眉頭一皺,露出了一絲思量之色,但馬上便回覆如常。
而房間中負責護衛蠻王安全的那些力士,從玉兒出現,到後來離開,從始至終都站在原地紋絲未動,臉上表情淡然,猶如木人一般。
蠻王又盯了一會兒玉兒離開的大門,轉身回到房間正中爲他準備的蒲團之上坐了下來,心中暗想道:“皇弟,你留下的這個女兒,不簡單啊。希望她不要做出傻事爲好,否則…”
與此同時,在離聖山不遠的一個通體由紅土組成的土山山腰的一個山洞之中。一名看起來六七十歲已到風燭殘年的老者赤裸着上身站在洞口,北國的寒風吹在他疤痕交錯的身體上,卻連眉頭都無法讓其皺起。
在他的身後站着兩個身高足有丈餘的大漢,這兩個大漢和老者一樣都是赤裸着上身,虯結的古銅色肌肉配上足有兩人多高的身高,讓他們看起來威勢十足。
看這兩個大漢臉上稚氣未脫,嘴角仍有絨毛,大概也就十幾二十歲的樣子,也不知是如何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那老者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發了會兒呆,然後才轉頭看着那兩個巨人問道:“我沒來的這些日子,有沒有人到這附近?”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其中有一人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道:“族長爺爺您放心吧,您不在這這些日子還和原先一樣,有時候會有幾個騎着飛蛇的姐姐從山裡飛出去,不過我們都很小心,沒人看到我們。”
“恩,那就好!”老者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爺爺教你們的本事,有沒有勤加練習啊?”他墊墊腳,本想摸摸這兩個少年的頭頂,結果發現他們身高的差距實在是有些大,便用拳頭捶了捶他們肚子上的腹肌,看起來沒有絲毫長輩對晚輩的慈祥,反倒顯得非常怪異。
其中一個少年靦腆的摸着後腦勺回道:“族長爺爺放心,我們都有努力練習。只是族長爺爺,您什麼時候帶我們離開這裡啊,我們很想爹孃和族裡的夥伴們,這這山洞裡天天除了修煉什麼都幹不了,很無聊啊。”
老者看着兩個一臉苦相的少年,苦口婆心的教育道:“不吃苦中苦何爲人上人,雛鷹不經過艱苦的磨練無法扶搖萬里。我老了,我們夸父一族的未來就在你們手裡了。你們兩個血脈非常精純,只要努力修煉,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在等些日子吧,再過一些日子,你們就可以到先祖的祭壇裡接受傳承了,到時候你們一定要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老者說着話,目光再次投向了遠方的天際,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一般。
與此同時,被稱之爲生命禁區的死亡沙海正中心的一處不大的綠洲附近,卻罕有的聚集起了無數的中原修士。
這些修士面色疲憊,滿面風塵之色,有的身上衣衫更是破破爛爛,帶着不少的血跡,顯然是經過了一番艱苦的戰鬥纔來到此處。
若現在林峰在此處,見到這些人身上的服飾,一定會震驚莫名。因爲從這些人身上的衣服看,他們大多都是金劍門、獸神山等大勢力門下的高階弟子。
其中一名面色陰霾的年輕人正在用一塊鹿皮擦拭着自己的飛劍,正是金劍門的莫棄,而他旁邊一名面容姣好,面露憂色的紅衣女子,同樣是林峰的熟人,玄火谷的紅線。
這二人此時正跟幾個陌生的中年人坐在綠洲的湖泊旁邊,身前攤開着一張來往於蠻荒和中原世界的商人們所用的簡陋地圖,正在低聲商討着什麼。
莫棄將手中的長劍放在身邊,用長滿老繭的手指在地圖上滑動片刻,擡頭向身邊的幾人問道:“紅線,我們現在大概在地圖上的哪個位置,如果全力趕路的話大概需要多久能到達世界盡頭。玄策,各門派修士的傷亡情況如何,士氣怎樣?”
紅線在地圖上細細辨認半晌,指着一處靠近蠻荒國度的綠洲說道:“莫師兄,我們現在大概在這個位置,如果全力御器飛行的話,三日之內就能到達死亡沙海和蠻荒國度的交界處。”
莫棄眉頭一皺,冷聲說道:“三天,三天太久了,讓他們少休息一下,過會兒就上路,一定要在兩日之內趕到蠻荒,否則就來不及了!”
“你在開什麼玩笑?”手持紙扇,一身月白文士服的修士玄策手中綢扇一展,用手指指了指不遠處那些精疲力竭正在閉目調息的修士,對莫棄說道:“先前連着趕了五日的路,我們已經把實力差的人全部丟在了死亡沙海之中,那些人雖然實力平平,可也是各大門派的中堅力量,最終能從死亡沙海中走出來的估計十不存一。先不說這些人因爲你的一句話死在沙海之中對你金劍門有如何影響,單說我們現在的實力比起開始的時候已經捉襟見肘,如果再像你說的那樣只知一味趕路的話,肯定會丟下更多的人,那咱們到蠻荒之後就只剩下些高手了,別說從蠻人的手中爭奪古仙之鑰了,恐怕連全身而退都很難。”
邊上的另外一個修士也贊同道:“玄策說得不錯,如果只剩下極少數的高手在,就算實力強勁,也架不住蠻荒國度的人海戰術,莫棄,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如何?”
莫棄不悅的冷哼一聲:“如果按照你們的做法,那咱們去了肯定什麼都拿不到。聽着,我們金劍門在蠻荒的一個暗哨前些日子剛剛傳來消息,說一個叫林峰的傢伙在蠻荒公主的選夫擂臺上大放異彩,不光將原本被人們所看好的風痕雷擊敗,還受到蠻王以及聖女的青睞,據說這次禁地的開啓,也與其有極大的關係。”
“林峰?!”衆人都是一驚,玄策唰的將摺扇合了起來,盯着莫棄問道:“這個林峰,難道就是當年被你們殺死的那一個?難道他還沒有死?居然還在蠻荒國度高調出現?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傢伙?你的人見到這個林峰了嗎,他的手裡應該有林峰的畫影圖形纔對,有沒有比較過?”
莫棄搖搖頭道:“我的人並沒有見到這個林峰的真面目,不過他卻查到了這個林峰在擂臺賽報名時候留下的信息,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