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劉弘也開始慢慢了解到自己所要達到的目標,是多麼的遙不可及和充滿了艱辛。同時,就連時間也是非常的緊迫,根本容不得自己再去揮霍無度。
雖然看上去這件事很難做到,以至於到現在自己還未明白那到底是件什麼事。但在劉弘的潛意識裡,一直都堅信一點,這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終將會被劃上句點。
“主人,您準備好了嗎?”就在劉弘思索之際,畫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擡起頭來,隨意瞥了四下一眼,劉弘發現原本在樹林中的畫面不知在何時已經消失。空蕩蕩的一片,似乎隨時都在迎接新場景的到來。
回想起剛纔自己所見到的畫面,劉弘心中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緊張。畫鏡用那種對於自己而言,非常難忘和在意的畫面來刺激自己,目的就是想利用自己精神達到臨界點的狀態下,來告戒自己一些事。
在這種狀態之下,常人根本難以聽進他人的話,更別說是做出冷靜和精準的判斷了。這同樣更是在鍛鍊自己的精力,讓自己能夠做出常人無法做到的判斷。
“恩,開始吧。”輕輕一點頭,劉弘略帶期許的迴應道。雖然心中有些緊張,可對於他而言,這種感悟的機會卻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畫鏡應了一聲之後,周圍空蕩蕩的一片漆黑,開始產生了異樣的波動。在各種不同顏色的波紋涌蕩之下,一個新的場景開始逐漸顯現出來。
白色的波動,漸漸形成了天空。紅暈的淡光,變成了一道巨大的隔絕陣法。在陣法之內,褐色與黑色變成了建築物,灰白色鋪墊成一條人行通道。其他彩色凝聚成一個個修士,開始行走在這路面之上。
場景變化的很快,當一切波紋完全消失,變化成其他靜態之時。劉弘發現自己已經站在灰白的小路上。兩旁是成排的地攤,一路向兩端延伸。許多修士在此進行買賣,整個畫面異常喧譁。
來往的修士修爲皆是不高,在劉弘面前如同螻蟻般的存在。仔細觀察一番後,劉弘已經認出,這裡正是當初的靈河鎮坊市。
尋着腦海中對此處的部分記憶,劉弘漫步朝着前面不遠處的商鋪區域走去。同時在他心中,已不自禁的想起一張面孔,和那曼妙的身姿。
按照此處的景態來看,此時的靈河鎮坊市與自己初來此處時相差無己。這說明煉器門還在,而且萱萱應該也還在此處歷練。
一想起那個爲了自己,甘願與自己的親人和師傅做對,甚至甘願放棄自己的自由與一切的女子,劉弘的心中總會升起一股澎湃的激流。
對於陸黛萱,他除了愛已至深,更多的則是歉疚。他一直都想找機會補償,可是直到現在也依然沒有機會。但機會總是由人自己創造的。他相信,憑藉努力,他一定可以做到。
很快,穿過一個秘密的羊腸小道,劉弘走過那條曾經尾隨陸黛萱走過的近道,來到了道口處。而在正對面,一家商鋪門前掛着一面旗幟,上面寫着一個大字“陸”。
正當劉弘欲要進入商鋪時,忽然面色一凝,強大的靈識立刻涌出,頃刻間便傳到了陸家商號內。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正是從陸黛萱的身上所散發出的。
已經到達洞天大圓滿的他,靈識敏銳度是何等的高強?他明顯察覺到那股氣息波動甚大,似乎正在釋放靈力一般。
強勁的靈識直接透過陸家商號的地面傳入下方,穿透厚實的土地,直接竄入了一片隱藏在下方的地底密實中。
這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雪白的長裙,此刻正隨着那窈窕的身姿伴着風飄舞。一道法器在她的控制之下,不斷盤旋在半空,迎向面前的幾名男子。
“萱萱!”劉弘心中喚出聲來。
這名正在躲避着攻來的法決,並使用法器迎敵的白衣女子,正是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陸黛萱。與她糾纏的幾名男子皆有築基中期的修爲,領頭者他認識,乃是當初爲了利益,而要暗殺自己的陸鵬。
他正不解,陸鵬爲何會對陸黛萱動手時,卻發現陸黛萱已經中招,被一道鎖鏈束縛。隨後在陸鵬的威脅之下,被送入了這個密實最裡端的囚室中。
在這個囚室中,還設下了一道強大的幻陣。
畫面很快發生了變化,陸鵬等人早已不見了蹤影,被困於囚室中的陸黛萱表情非常焦慮。最終,她竟取出一張中品高階三屬性合一的符咒,將囚室徹底破壞,逃出生天。
看到這一幕,劉弘回想起了過去。曾經陸黛萱因爲自己的緣故,而被陸鵬限制足跡。他怎麼也沒想到,最終萱萱是以這種方式逃出來的。
對於守仙大陸的修士而言,天雷地火咒可是絕世罕見的異寶。而陸黛萱竟爲了自己,將這樣一件甚至比生命還珍貴的寶物,浪費在了破壞自家密牢上。
當看到這些時,劉弘眼眶又再度溼潤了。心中對於陸黛萱那股濃烈的愛意,又再一次被激發,從內心深處崛起。他一直在試圖壓制這種感覺,因爲他不想因此而左右了思緒。
畫面跳動,再次顯現而出時,已是陸黛萱及時感到,殺死自己的師兄陸鵬,救下自己的畫面。雖說那時的自己已經很是感動,可做爲旁觀者,完全更加透徹的觀察這一幕時,對於劉弘內心的觸動,還是異常的激烈。
然而,就當劉弘想要靠近一些,重溫一下當初的情懷。卻忽然聽到畫面中的自己,對着陸黛萱怒聲道:“你趕緊滾!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爲我引來殺身之禍?你就這麼希望死?”
看到這裡,劉弘當即一股憤怒涌上腦海。但很快,這股怒火又被自己強壓下來。這僅僅只是假象而已,況且這話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說。
然而接下來,畫面中的自己,竟然將陸黛萱狠狠的責備了一通,並且罵聲不斷,諷刺連連,完全不顧及面前的女子心中的刺痛,和如雨般揮灑的淚滴。
這一景讓劉弘有些難以隱忍了,除了自己對陸黛萱的保護感之外,便是憤怒自己爲何說出如此狠心的話來。這種話誰都可以對萱萱說,惟獨自己沒有那個權利。
“你這傢伙,誰允許你如此對待萱萱了?”一聲冰冷的呵斥從天而降。片刻間,劉弘的身影閃現在二人身旁,同時強大的靈識已如潮水般壓向畫面中的自己。
那時自己的不過煉氣期的修爲,碰上如今洞天境的自己,根本沒有半分的回手餘地。頓時,那畫面中的自己神色痛苦的癱倒在地,眼看就要到達垂死的邊緣。
“你給我聽好了,你的責任是保護你的愛人,而不是傷害她。你說出這種話來對的起自己的良心嗎?你還是個男人嗎?”劉弘一邊以靈識壓迫,一邊對着畫面中的自己怒斥一通。
就在這時,一旁的陸黛萱滿面淚水的看着痛苦掙扎的劉弘,急的尖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將其一把樓在懷中,意欲爲他擋下這一攻擊。
見此景,劉弘愣了半分,看着那倔強的背影,靈識攻擊突然收回。
“你……”劉弘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爲剛纔那副畫面,他很想問陸黛萱這是何苦。可畢竟她對待的對象是自己,那股深情,自己根本無法抗拒。
他未說出口,那倒在地上的劉弘,卻是一把推開了陸黛萱,指着她狠狠道:“你走開!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你還嫌把我害的不夠嗎?”
此話一出,收回靈識壓迫的劉弘,頓時一股怒火衝燒而起。然也在這同時,他細心的發現,倒在地上的劉弘在說出這番話時,臉上充滿了無奈,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絲難捨。
這一發現,令他心中的怒意頓時大減。
而在他猶豫之際,被推開的陸黛萱再度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緊緊抱住畫面中的自己,搖頭道:“我不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倒在地上的劉弘,聽到這番話時,顫抖的擡起手,輕輕的撫摩着那雙潔白的玉手,口中喃喃道:“你這是何苦呢?跟着我,你只會遭受牽連……”
畫面進行到此處時,忽然消失不見。正當劉弘還在驚愣之時,畫面再次顯現,又變回了剛剛,陸黛萱趕來此處時的場景。
這一次,與方纔那次不同,畫面中的劉弘並未對陸黛萱怒言相對,而是與之前的自己一樣。只不過,當畫面就這樣展現出來時,看着這一幕的劉弘,心中卻生出一個想法來。
他想要改變這一切。因爲從方纔的畫面中,他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自私。爲了自己的一己之慾,完全不顧陸黛萱最終的結局。她會受盡苦頭和折磨,說白了全是因自己而起。
如果從一開始,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兩人並沒有在一起,那結局是否就不同了?陸黛萱還可以繼續做隱靈山的大小姐,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仙途風調雨順。這些對於自己而言,甚至要比對於陸黛萱本身更加重要。
一股複雜的情緒涌上心頭,劉弘突然感覺到一股無力和迷茫感。他難以割捨這段感情,但卻又不忍心讓自己的愛人受到傷害。他該如何抉擇?
就在這個時候,畫鏡的聲音再度適時的傳出:“主人,您現在在想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劉弘立刻便將心中的難處道了出來:“我在想,什麼纔是真正愛一個人的方式。愛她是否就應該得到她?可如果因爲這樣,就讓對方爲自己受盡折磨,那對她真的好嗎?這種愛是否太過狹隘和自私?”
畫鏡沉默了半分,淡淡回道:“人世間的愛有很多種,而大多數愛都很狹隘和自私。這是人之常情。所以這些愛只能算是小愛。”
“哦?那什麼纔是大愛?”劉弘疑慮的問道。
然而這次畫鏡卻未給出任何迴應。
很快,又有新的畫面呈現在劉弘的眼前。那是雪兒爲了自己,不惜與師傅鬧翻,隨自己逃亡天涯的畫面。還有玲玲苦守自己,最終被抓進隱靈山密牢的畫面。這一切的一切,劉弘看在眼底,痛苦卻糾纏在心頭。
到底什麼纔是真愛?劉弘想了很多,他認爲從一開始,自己就做錯了。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那些愛的人們也不會因此遭受牽連。
但又轉念一想,劉弘卻很快否認了這個念頭。至少他可以肯定,萱萱和雪兒她們,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她們對自己是發自內心的愛。如果自己無情的拋棄了她們,對於她們而言,將是更深的傷害。
什麼纔是大愛?就是爲了不讓對方因爲自己而受到連累,而放棄對方的愛,這就叫大愛了?在這問題的答案在劉弘的眼裡,顯然是否認的。
真正的愛,是從內心深處散發而出的。尊崇內心的真實想法。愛她們,就留在她們身旁保護她們,帶給她們真正的愛與幸福。這就是劉弘心中的想法和答案。
儘管自己身上揹負着重要大的責任,但他並不會因此放棄這些愛。就如同他會爲了當初那將自己推入異界的老者的一番話,而付出一切努力一樣。
沒錯,劉弘除了對愛人的愛,還有對地球衆生靈的愛。這些愛皆由心發,皆是相同,無大小之分,完全的尊崇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可以爲了地球衆生不會因自己而消失,去拼搏努力。也同樣可以爲了萱萱等人因爲自己而感到幸福,而去不斷奮起。
到底如何取捨,一目瞭然。
“我懂了,我會更加努力,爲了那些我愛的人事物,和愛我的人們,去更加努力。而不僅僅只是爲了自己的命運。”劉弘忽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