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有功勞只會爭搶,有過錯只會推諉,是包括官場、商場任何名利場的共同點。
在發現爭搶得來楊氏案,不是能帶來功績的香餑餑,而是燙手山芋後,孟慶唯第一個想到就是把這黑鍋扣到縣令頭上。
只要不是傻瓜,就能看出接受楊氏命案沒有破案的可能,接手此案的結局,只能是爲孟慶唯浪費的時間背黑鍋,即便朝廷對葫縣縣令再高看一眼,至少也要貶官一級。
孟慶唯認爲縣令雖蠢,卻不是弱智,所以這段時間衝突也好,縱放重犯也好,孟縣丞所想所念皆是迫使縣令,接下這案子的責任。
可是溪南村的失敗,讓孟慶唯一度產生絕望,所以當他聽到華慶峰說可以承下這件案子,一時間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縣……縣尊,您說什麼?”孟慶唯震驚之餘,竟然使用了敬語。
“縣丞勤勞公事,本縣不應再加重擔,但若不能將開墾的土地,賞給墾荒之人,更是失職,不如由本縣將此案扛起,孟縣丞你我通力合作,開創這葫縣墾荒新局面如何?”
原來你是想拉攏我啊……
孟慶唯還是一副震驚,心中卻越來越輕視眼前的這位縣令。
想用承擔責任來拉攏流民,還想以此向我示好?真是幼稚!
殺人命案自唐朝便是皇帝勾決的重案,殊不知在官場上,承瞭如此重責,朝中又無人說話,考評上被人狠狠地記上這一筆,便永無出頭之日,官場的沉浮不在民心,而在帝心啊。
“既是縣尊命令,下官何敢不尊?”孟慶唯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一臉憂色道:“只是此案拖延半年之久,據我所知,府衙對此甚爲着急,依我看不如在稟文上設個期限,必得上官准許。”
華慶峰眼中一亮:“正當如此!只是本縣擔心流民之事或有反覆,也請孟縣丞盡心。”
“自是如此,但這兩件事乃縣尊與我共同上書,有要挾上官之嫌,不如分開各自上書,將事情講述清楚,縣尊放心,此事我必當盡力。”
孟慶唯好不容易忍住嘲諷的表情,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這是要把我們釘死啊!”從孟府出來,華慶峰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旁邊的花晴風亦是點頭同意。
從孟慶唯的角度來看,楊氏命案已無任何破案線索,但時間一久難保沒有反覆,孟慶唯不僅要將黑鍋扣在縣令頭上,還要保證縣令沒有破案的機會,以免映襯自己無能。
“這心思如果能用在縣務上,即便才能平庸,也能有一番作爲。”在坐回馬車時,花晴風感嘆道。
華慶峰瞥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
中華文明燦爛數千年,但每一次走上巔峰,便被異族打入底谷,究其原因皆是內亂爲因,外亂爲果。
比如這世界的時代,國力本在北方遊牧部落之上,即便連逢大變,即便南明被逼之一隅,亦不乏反噬時機,最終錯過只因國中菁英九分心思在內鬥,只有一分對外。
回到縣衙,花清風很快便擬好稟文,由華慶峰謄寫在紙面上。
“這麼寫沒有問題嗎?”
花清風心中充滿了不安,因爲在稟文中,他直指楊氏命案如此難破,皆是府衙和提刑司逾越體制,繞過葫縣正印,由縣丞接手此案所致,而孟縣丞濫挖墳墓,濫施酷刑,府衙也應負起責任。
“放心好了,你我現在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還能害你?”華慶峰毫不在意的說道,彷彿剛剛做了一首打油詩一般輕鬆。
指責上官的不是,在官場上乃是大忌,但文官體系的好處就是規矩比人大。
大明律中規定非常明確,一般情況下,縣令乃是命案第一審,除非皇帝或內閣另有選派,即便是特別重大的案件,也是知府或者更高級的官員充當第一審判者,但選擇縣丞這樣的八品官,不僅越過了大明官制,還突破了大明律的品級,破壞了士大夫們的規矩正是花晴風的上官們。
如果孟慶唯的確有才,命案旬月告破,說不定還能成爲不拘一格選拔人才的美談,但現實是命案几成僵局,華慶峰站在士大夫的制高點上對上官進行批評,除了能把這件黑鍋扣在葫縣縣令頭上外,這幫高官老爺們也只能捏鼻子認了。
流民乃是賤民,在大明社會是沒有地位的人,想將他們登記爲農戶,本來也只需要縣令的官印印在黃冊上。
可是現在華慶峰做不到掌握縣權,沒有孟慶唯或王寧相助,華西村就會受到多方鉗制,而華西村乃是爲華慶峰提供人和物的根據地,怎麼能讓其受這些無聊的事情鉗制?
所以就必須要與孟慶唯做這個交易,替他承擔楊氏命案,而孟慶唯則在收容流民上出力,一旦葫縣的一把手(雖是名義上的)和二把手都點頭了,那麼即便王寧從中作梗,也難有反覆。
在葫縣開始對登記流民的第二天,孟慶唯的稟文就分別送到了府衙、三司手裡,而同時華慶峰的也送出了葫縣,上面的老爺們自然大發雷霆,可是這小小縣令乃是進士出身,又不是肆意攻擊上官,想治罪無從下口。
正好有楊氏案這口黑鍋,再加上孟慶唯在一旁煽風點火,老爺們往腦袋上一拍,有一封飭令新鮮出爐,命令葫縣縣令一個月內必須破案,否則重責。
“探查的如何?”
縣衙內宅中田六和丁茂才分立在華慶峰左右兩側,華慶峰則坐在書案後的主座上,溫言立在他身後。
在華慶峰從孫康未亡人那裡得到線索後,並沒有立刻抓捕楊順舉,而是暗令田****下打探,並且另派丁茂才監視孫康家。
“徐氏那天的確是接生的穩婆,據街坊稱自那天以後徐氏就有些神神叨叨的,嘟囔鬼神難測,死人也能復生之類的。”見華慶峰的目光掃來,丁茂才把自己探查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最近可有異狀?”華慶峰問。
“徐氏和孫學慈只是打理孫康喪事,孫康家祭奠者寥寥,都是孫家近親,並無異狀。”丁茂才回答道。
華慶峰摸着下巴,仔細思索是否還有漏洞,然後又把目光調向田六。
“田六,你那裡如何?”
自從跟溪南村打了一仗後,田六就彷彿換了一個人似得,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但是對於華慶峰的命令,他還是一絲不苟的執行了。
“根據楊家的廚子講,每天都要往楊家大婦屋中送兩份飯菜,此時已有近數月之久,不過在楊妻產子後,就改送一間廂房裡,只是這個廂房未有人居住,卻天天有人打掃,但楊順舉每隔幾天都要在廂房內待上一兩個時辰。”田六回答道。
“那些飯菜吃了嗎?”華慶峰問道。
“吃了,不論是送到廂房的那份,還是送到楊妻的那份,楊家廚子還說這女人懷孕飯量怎麼就增了一倍了。”田六回答道。
“送到廂房的碗筷還是由廚子收回?”華慶峰再問。
“不是,而是楊順舉的侍女,另外這個侍女也經常往廂房送女人的衣服,有時候還會在廂房內置下澡桶,但楊順舉並不在廂房內洗澡,而且據他們家盥洗衣物的老媽子講,廂房中衣服,都是被人穿過的。”
“這件事情確實嗎?”
“確實,此事在楊家不是秘密,只是楊順舉嚴令他們保密,還給漲了工錢,這纔沒人碎嘴。”
華慶峰眼中精光一閃,直盯着田六的眼睛,田六則自信地回視。
“咱們派去的人呢?”
趁着楊順舉家修理房屋招攬人手時,華慶峰派人混了進去,近距離觀察楊家內情。
“楊家大婦那間房子已經可以進人了,而且的確有夾層,很隨意地開着,但廂房卻不允許人接近,據咱們的人觀察,這廂房與廂房之間相隔巨大,幾乎自成一間。”
“縣尊,已經可以確定有人藏身於楊家,抓吧。”丁茂才雙手一拱,急切的請命道,林貴身受酷刑,雖有丁茂才照應,但畢竟在監牢中住了半年,丁茂才和田大有都急於將他救出。
“依學生所見徐氏所言已有依據,且她跟楊順舉有喪夫之仇,應當是可信的。”溫言補充道。
華慶峰把目光掃向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花晴風也點頭表示同意。
“很好,丁茂才立刻集合你的兄弟,溫言你去請鄧忠,咱們去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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