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麼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又有些兒忍不住的想抽菸,她最近的煙癮可是大了很多。
江光光的思緒忽的就凝了一下,有記憶突如其來的涌入腦海中,四肢陡然僵硬了起來。過了許久,她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才繼續的開始往前走。思緒又回到了老趙頭的身上。
他雖是有兒女的,但早已不來往。她來沿河的這幾年,就沒見他的兒女來看過他。這時候,是更指望不上的。
雖然並不是什麼大手術,但他的身體擺在那兒,這兩三個月怎麼的都是得養的。
江光光悶頭撣了撣手中的菸灰,過了這幾個月,她就得重新找地兒了住了。她多少是有些惆悵,住了那麼幾年,她其實挺捨不得這小院的。
她就擡起頭來,看了看暗黃燈光下院子所在的方向。
至於可樂他們,慢慢的疏遠就是了。在這地兒,所謂的朋友,原本就不過是酒肉朋友而已。
暗黑的天空中有零星的雪花落下,貼在臉上冰冰涼的,江光光也沒伸手去擦。
程容簡坐在車裡,閉着眼睛靠在車椅上假寐。車子裡是寂靜無聲的,兩邊暗黃的燈光倒退着。
車子駛了那麼會兒,程容簡才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兒的問:“陸孜柇那邊怎麼樣了?”
讓陸孜柇吃了那麼大一虧,阿凱是有些興奮的,回答說:“沒聽說什麼動靜。這次您給了他這一教訓,以後他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程容簡有些漫不經心的,嘴角勾了勾,有些兒皮笑肉不笑的說:“那就算教訓了?”
他的語氣淡得很,那張英俊得無可挑剔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二爺的心思一向都是猜不透的,阿凱收起了臉上的笑,不敢再多說話。過了那麼會兒,才又從後視鏡裡看了看程容簡,恭恭敬敬的說:“二爺,阿南說老刀提了幾次要見您。”
程容簡有些兒漫不經心的,看了阿凱一眼,說:“見我做什麼?”他的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說:“難道他以爲我敢用他?他惦記着的,可是陸孜柇的腦袋。我要用了他,指不定兒他惦記着的就是我的腦袋了。”
阿凱的心裡也清楚得很,老刀這種叛徒,輕易是不敢用的。他遲疑了一下,說:“那,該怎麼處置他?”
程容簡手指在座椅上敲了幾下,有那麼些懶懶散散的說:“先放着。”他的嘴角勾了勾,慢騰騰的說:“以後還有用。”
阿凱就應了句是。
程容簡不再說話,手指就那麼有節奏的在座椅上敲着。眼前浮現出那雙清亮的眼眸來,他就嘴角就勾了勾,說:“明兒一早,讓阿姨去那邊,把人給伺候好了。”
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有那麼些兒的似笑非笑的,阿凱愣了一下,過了那麼會兒,纔想起他說的是誰。隨即恭恭敬敬的應了句是。
程容簡也不再說話,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手指就那麼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很久之後,才說:“去查查,她在醫院裡幹什麼。”
阿凱恭恭敬敬的應是。
江光光幾乎是一整夜未睡,天剛矇矇亮,她就從牀上爬了起來,打算去菜市場買只雞,熬雞湯煲點兒粥給老趙頭送去。
剛打開鐵門,她就愣了一下。程容簡別墅裡的阿姨站在門口,見着她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江小姐。不待江光光說話,阿姨微微笑笑,接着又說:“二爺說您身體不好,讓我過來伺候您。”
江光光的身體有那麼一僵,也沒去看那阿姨,抽了抽鼻子,說:“我是粗人,就不用麻煩您了。”
阿姨依舊是恭恭敬敬的,說:“二爺只讓我來,沒讓我回去。二爺的脾氣您是清楚的。”
江光光就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程容簡那句不養廢物的話來。她就站着沒動,過了那麼會兒,才說:“您進去吧,我出去一下。”
阿姨微微笑笑,說:“不用了。我是來問問您想吃什麼,我這就去買來做。像在別墅裡一樣煲湯好嗎?”
江光光這時候哪會有胃口,就抽了抽鼻子說了句怎麼都行。
阿姨得了這句話,客氣了兩句去菜市場買菜去了。
江光光站着動也沒動,心裡沉甸得厲害。她是越來越摸不懂程容簡的心思的,他讓阿姨過來,是想監視她,還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或者是,想讓她寢食難安?
反正不會是真的來照顧她。
江光光就靠在圍牆上,點燃了煙。一整支菸抽完,她才輕輕的吁了口氣。將菸頭仍在地上踩滅,去買雞去了。
不管是來幹什麼的,她該做的事兒,還是得做的。
晚些時候,是江光光擰着雞湯和粥去醫院的。老趙頭已經醒了,醫生正在做檢查。
可樂一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一整晚沒睡,就說:“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這東西打電話讓我拿就是了。”
江光光說了句沒事兒,問可樂老趙頭怎麼樣。可樂就說一切都正常,醫生說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回家了。
江光光就點點頭。
等着醫生檢查完離開,她才上前,問老趙頭怎麼樣。想吃什麼就告訴她,她會弄。
老趙頭看起來蒼老了許多,他沒說話兒,過了會兒才問江光光錢是從哪兒來的。
江光光就僵了一下,隨即揉了揉鼻尖兒,讓他別管,好好養身體就是。有他們在。
老趙頭蠕動了一下嘴脣,想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閉上了眼睛。
他一直都沒再睜開眼睛,也不說話。江光光知道這老頭兒的脾氣倔着,必定是不願意連累他們。
她就抽了抽鼻子,說:“你就只管好好養身體,錢的事兒別操心。以後房租不給就是了。”頓了頓,她又接着說:“問過醫生了,說讓吃點兒清淡的。肉就等你好了我再弄。別使性子,好好兒的休息好,什麼都別想。”
她說着上前給老趙頭掖掖背角,又說,“我回去了,可樂在這邊的。有什麼事就叫他,或是讓他給我打電話。”
老趙頭一直是閉着眼睛的,也不吭聲兒。江光光說完又在牀前站了會兒,這才離開。
出了門,可樂就叫住了她。讓她回去好好兒的休息,別擔心,這邊有他在。
江光光就點點頭,讓他也休息會兒。熬不住就給她打電話,她過來換。
可樂就笑着讓她放心,他的眼底是有些擔憂的,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什麼都沒問,只讓她趕緊回去休息。
江光光就說了聲好。下樓的時候看到人頭攢動的大廳,她就有些發呆兒。醫院這地方,她是很熟悉的。當初爺爺和奶奶,都是在醫院裡過世的。
爺爺走得急,送進醫院的當晚就沒了。奶奶傷透了心,不吃不喝的,也只熬了大半月就跟着去了。全靠營養液撐着的,走的時候就只剩下皮包骨頭。
江光光的胸口有些兒發疼,有那麼些恍恍惚惚的。
大抵是熬了夜沒休息好,她的胃裡火辣辣的。她去老巫的診所裡拿了藥,這才慢吞吞兒的回小院子。
回院子的時候阿姨早將午飯做好了,煲了湯熬了粥,小菜也做得很清淡,很養胃。
江光光就有那麼些失神。
吃了東西,她就直接倒在了牀上。吃了老巫給的藥,她這一覺睡得很長,驚醒過來的時候外邊兒已是一片漆黑。
房間裡靜得有些發慌,江光光剛從牀上坐起來,還未伸手去開燈,一把冰涼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屋子裡是漆黑的,她的身體就僵了起來,一時沒動。
陸孜柇那張陰柔俊美的臉上有些兒皮笑肉不笑的,立在牀邊兒上,嘴角邪氣的一勾,問:“這一覺睡得挺好的吧?我可是一點兒也沒吵醒你。”
江光光的身體依舊是僵着的,聽見是陸孜柇的聲音,她就說:“託陸少的福,是睡得挺好的。”
脖子間的匕首是鋒利的,冰涼冰涼的。
陸孜柇握住匕首又抵進了一些,也不去開燈,似笑非笑的說:“那你說說,要怎麼感謝我?”
脖子上有點點兒的刺痛,應該是破皮了。
江光光也不吭聲兒,頓了一下,才說:“陸少哪裡需要我感謝。”
她就那麼坐着一動不動的。外邊兒是一點兒聲音也聽不到的,也不知道那阿姨到底怎麼樣了。
“你是在和我裝傻?”陸孜柇的聲音變得有些兒陰惻惻的,頓了一下,他靠近江光光的耳邊,似笑非笑的說:“我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讓我的那些弟兄嚐嚐程容簡的女人是什麼味兒。我想,他們一定會很興奮。”
他那麼一字一句的,臉上帶着那麼幾分的邪氣,聲音更是陰惻惻的。
頓了一下,他手中冰涼的匕首擡了擡江光光的下巴,又輕笑着說:“別緊張,爺對女人,度量還是有的。姓程的看來挺看重你的,外邊兒的女人,是特地請來伺候你的?唔,咱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他這臉變得,還真是比翻書快得多了。
說是做交易,匕首卻仍是抵在江光光的脖子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