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洛天麟生硬地道。
他每天說話都很少，更別提唱歌。從來不唱。
“天麟哥哥，你就唱一首吧！”西衍諾開始軟磨硬泡：“這裡就只有我們倆，你唱得難聽我也不會笑你。”
“不會。”洛天麟依舊還是這兩個字。
西衍諾眨了眨眼睛：“要不然，我唱，你跟着學，學會了唱給我聽？”
洛天麟真沒見過喝了酒後這麼難纏的，他搖頭：“不學。”
西衍諾迷糊地眨了眨眼，這個學生怎麼這麼難搞？
她揉了揉沉沉的腦袋，不管不顧地道：“反正你就得學！”
說着，她開始唱起來：“我說最怕快下雨的微風，你說你也是一樣的。我們笑着看天空，聊着聊着聊到哭了。我們都似乎被誰疼愛過，那些夢完美的無救。好多相似的溫柔，也有不一樣的難過……”
洛天麟正盤算着要不要聯繫霍梓銘，通知西衍諾的家人來接她，就聽到旁邊女孩柔軟的聲音。
他不由轉頭過去，看向她緋紅的臉頰。
她半眯着眼睛，可能是因爲酒精的作用，坐得有些東倒西歪。每次要倒下，她又坐直了起來。
海風吹過她的長髮，有清淡的甜香和着酒香，帶着難言的醉意。
海灘，歌聲，微醺。
時間彷彿一下子放慢了腳步，讓洛天麟覺得，生命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延伸了許多。
“兩個許多年的朋友，兩段愛來去的理由，在事過境遷之後，我們在路邊敘舊。那被甩了一耳光的夢，像雷聲隆隆。”
西衍諾唱完一段，轉頭瞧向旁邊的洛天麟：“會了嗎？”
洛天麟搖頭。
西衍諾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你長得這麼好看，但是怎麼這麼笨！”
洛天麟遲疑片刻，問她：“你愛找我玩，是因爲我長得好看？”
西衍諾點頭：“對呀對呀！”
心裡有些不高興了，洛天麟忍住要走的衝動，語氣冰涼：“膚淺！”
唔，難道剛剛她不是在誇他麼？怎麼不高興？
西衍諾往洛天麟旁邊移了一下，抱住他的手臂：“差點忘了，你還得學唱歌！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
洛天麟根本一個字也不想唱，他要走開，可是西衍諾不放。他不是力氣抵不過她，而是，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的矛盾又開始掙扎。
“我說最怕快下雨的微風，你說你也是一樣的。我們笑着看天空，聊着聊着聊到哭了。”西衍諾唱完，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洛天麟：“唱呀。”
洛天麟不開口。
西衍諾又唱了一遍：“記住了嗎？該你了。”
洛天麟別開臉。
從沒碰到過這麼愚笨的學生！西衍諾猛地站起來，因爲速度太快，一時間大腦缺血，酒精作用下，她身子一晃，就向着地面倒了下來。
洛天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悶，起身將西衍諾扶住。
西衍諾身子無力，洛天麟因爲只用了一隻手拉她，所以，重心依舊不穩，她一前傾，就靠在了洛天麟的胸口。
洛天麟的瞳孔猛地放大，他低頭看向懷裡的女孩，冰冷鋒銳地道：“西衍諾，你給我站好！”
“天麟哥哥，你爲什麼衝我兇？”西衍諾聲音帶着無盡的委屈，大眼睛裡都是水霧，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洛天麟不由一慌，轉開眼不去看她，生硬地道：“我沒兇你。”
“那就好啦！”西衍諾馬上就笑了：“那我們繼續唱歌！”
洛天麟只覺得一陣頭大，他雙手扶住西衍諾的肩膀，將她固定好，語氣淡漠卻認真：“我不是你的顧霆軒，我不會給你唱歌。”
西衍諾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他的話，隨即，她搖了搖頭，仰頭看他：“我知道你是天麟哥哥啊！”
洛天麟一愣。
“天麟哥哥，我們一起唱吧！”西衍諾說着，伸手去捏洛天麟的臉：“嘴巴張開再閉上，就能發聲了，很簡單的！”
他的臉一定被她捏成了怪樣，他長這麼大，還沒有誰敢這麼對他的！洛天麟放開禁錮着西衍諾肩膀的手，就要將她的手從他的臉上揪下來。
只是，他才鬆手，她又站不穩了，身子一倒，輕車熟路地又倒進了他的懷裡。
恰好有海風吹來，頓時，鼻端少女清香和着酒香變得更加清晰，絲絲縷縷地鑽入嗅覺，讓洛天麟竟然感覺到行動遲緩。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對她道：“我送你回去。”
只是，不穩的氣息和稍微急促的語氣，泄露了他此刻波動的心緒。
“不要。”西衍諾搖頭：“爸爸會不讓我出來玩的，我的暑假就慘了。”
她依舊靠在他的胸口，洛天麟感覺到，透過單薄的衣料，女孩的溫軟味道瘋狂地刺激着他的觸覺，引得心跳加速，口乾舌燥。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似乎，只要有她，他始終是處於被她牽着走的位置。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可是，卻又無法掙脫。
自從小時候經歷一場家庭變故開始，他的世界，就不允許別人走進，那是他的禁區，他的城池裡，一直都住着他一個人。
她屢屢挑戰他的底線，他有些懊惱於自己的妥協，可是，很多決定，卻又在執行的時候，和他的理智背道而馳。
心裡掙扎許久，洛天麟將西衍諾從他的懷裡拉出來，按她在地上坐着，語氣僵硬道：“你要唱，我學就是。”
西衍諾一聽，高興極了，馬上開始唱：“我們都似乎被誰疼愛過，那些夢完美的無救。好多相似的溫柔，也有不一樣的難過。”
洛天麟聽到歌詞，有片刻的恍惚，不過還是跟着西衍諾唱了一遍：“我們都似乎被誰疼愛過……”
他唱得有些生硬，就好像在念課本。不過，總算是有很大進步了！西衍諾深知學生需要誇獎和鼓勵，於是道：“哇，天麟哥哥唱得真好，是個好學生！”
洛天麟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的模樣，不由問她：“你怎麼這麼愛笑？”
“因爲高興啊！”西衍諾很自然地道：“天麟哥哥，你怎麼不愛笑呢？你不開心嗎？”
“無所謂開心不開心。”從小時候起，他的世界似乎就是黑白灰，沒有什麼喜怒哀樂。
“書上說，只要活在當下就開心了！”西衍諾認真看着洛天麟：“你也試試多笑笑啊！”
洛天麟見她滿是期待的模樣，終究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只得勉強扯了一下嘴角。
“天麟哥哥，你竟然連笑都不會呢！”西衍諾伸手將洛天麟的嘴角弧度扯大了些：“這樣纔是笑嘛。”
洛天麟有些不自在：“知道了。”
“沒關係，以後我教你啊！”西衍諾道：“我們先唱歌！”
於是乎，西衍諾教，洛天麟唱。漸漸地，洛天麟唱得也不那麼生硬，而是彷彿帶着淡淡的情感，在夜色朦朧的海邊，彷彿情.人的低語。
“我們都被忘了，都被忘了很久，時間就是一段路的小偷。那雨傘下的衣袖，那等答案的面孔，多少快樂走成寂寞……”
西衍諾唱道最後，轉頭看向洛天麟。
他坐在她旁邊，深沉的目光看着遠處的大海，精緻深刻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一尊海邊的雕塑。
他跟着她唱：“我們都被忘了，都被別人忘了，愛情該用多少字來形容。你講的淡定輕鬆，我看着烏雲飛走，因爲所有你的話我都懂，愛常有始無終……”
聲音飄散在風裡，纏繞着髮絲，在酒意的發酵中，更舔醉人情緒。
等洛天麟最後一個字唱完，西衍諾拍手：“天麟哥哥，唱得真好！”
說着，她突然湊近，然後，衝着洛天麟的臉頰親了一下。
一瞬間，只覺得時間定格。洛天麟背脊一僵，全身所有的感官，全都集中在了臉頰的柔軟溼潤上。
大腦一片空白，心被提在了半空，直到許久，才緩緩落回胸腔。
身上的感官一點點恢復正常，只是臉頰那裡，卻依舊好像被燙了烙印，滾燙得灼人靈魂。
她小時候，也曾這麼親他。到了現在，她竟然都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洛天麟突然想起，剛纔西衍諾說，之前她喝醉酒，顧霆軒給她唱了一天的歌。所以，她也是這麼獎勵那個男人的？！
原來，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心底突然滋生的怒意衝破所有的理性和自制，洛天麟猛地一下子抽開身，冰冷到近乎無情的目光看向西衍諾：“你一個女孩子，不知道自重嗎？！”
雖然西衍諾醉着，可是，此刻的洛天麟渾身好像就要噴發的冰火山，她只覺得空氣中一陣寒涼，理智迴歸了幾分：“我剛剛做什麼了嗎？”
“你——”洛天麟胸口起伏，他看向滿臉無辜的西衍諾，只覺得自己此刻失控的樣子，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西衍諾，以後別來找我。”他一字一句道。
西衍諾此刻也意識到了什麼：“天麟哥哥，你生氣了？”
他不想理她，拉住她的手臂，就要扯她回車上，然後送到西衍家，再也不見。
而就在這時，遠處好幾輛車燈亮由遠及近，接着，有劇烈的剎車聲。
“諾諾！”焦急的呼喚傳來，是顧霆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