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魚丸?”於晚回來的事寧子還來不及告訴嶽峰,這會兒嶽峰自然是驚訝的。
於晚聞言望去,愣了會兒,似在回憶哪裡見過。
嶽峰撓撓頭訕笑兩聲:“我給你打過電話!”
於晚後背一凜,周遭氣氛似乎也降至零點。
小甜甜卻絲毫沒這方面意識,她轉身投向於晚的懷抱:“媽媽!我記得舅舅了!以前我在你錢包裡看到過!”
周庭修心頭一顫,掌心已沁出了汗,他的目光落在於晚身上,她卻瞬間低下頭:“你記錯啦。”
可小甜甜很得意地拍拍胸腹:“陸叔叔讓我時刻盯着你身邊的男人,我就把照片偷偷拍下來給他看啦!可是陸叔叔不爭氣根本沒放心上,不過爸爸說照片的人對媽媽很重要,所以我就記住啦!”
“你爸爸還在這兒呢,不怕爸爸聽了吃醋?”即便心中滿是疑惑與不安,林曉楓仍舊強自按下,堆着笑臉問道。
沒想到小甜甜一本正經道:“爸爸說媽媽不會喜歡陸叔叔的,但陸叔叔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我要讓他撞撞牆!”
小甜甜一番話惹得衆人大笑,可衆人心有不解,這兩人關係似乎不錯,可小孩的話卻透漏着他們好像不在一起。
凌深只一臉淡定地看着自己女兒,自信地似乎根本沒將於晚身邊有追求者的事放在心上。
所以,他們實際感情很好吧?林曉楓如是想。
她的餘光瞄向周庭修,唯有他,輕輕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卻是那樣孤獨而不甘。
林曉楓頓時氣上心頭,她狀似無意地問:“小於姐你怎麼沒告訴我你有孩子了呢?我好準備禮物啊!”
“對不起啊,我當時沒想過甜甜會過來找我,就覺得沒必有要特別說明。”於晚帶着歉意道。
林曉楓擺擺手:“是我沒做好東道主纔對,不過真沒想到小於姐你這麼早就生寶寶啦?那麼你和你先生很早就認識了吧?”
於晚只微微一笑,凌深不着痕跡地將人擋在了身後,遞了張名片過去:“小晚害羞,林小姐若想知道,可私下找時間。”
林曉楓眨看了眼名片了眨眼:“是小於姐向你提過我嗎?凌先生,你和小於姐好恩愛哦!”
凌深但笑不語。
寧子立馬道:“庭修,我們帳篷還沒搭好。”
周庭修此刻已然緩過了神,他看向凌深道:“三少和於小姐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聚餐。”
於晚正待拒絕,凌深卻一口應下:“周總盛請,豈有拒絕之理?”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坐在了餐布上,小甜甜拉着於晚道:“媽媽快把我們的東西拿來,我要和舅舅在一起!”
於晚無奈,只得點頭:“知道啦!”
她轉身回到自己原本的基地拿回食物,全然不知周庭修和凌深都說了什麼,心裡七上八下,手裡動作也快了幾分。
小甜甜坐在周庭修和凌深中間,林曉楓在周庭修右手邊落座,而寧子嶽峰和桐菲很識眼色地都去搭帳篷了。
一時,四人無話,場面頗爲僵持。
林曉楓思忖片刻,對周庭修道:“學長,你和小於姐,之前認識?”
周庭修擡眸看了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對小甜甜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甜甜乖巧地回答:“凌甜甜。”
周庭修頷首,卻是一字一句地說道:“首先,我和你媽媽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所以我不是你舅舅。”
小甜甜聽得很認真,凌深聞言眼眸一眯,嘴角是不可察覺的弧度。
倒是林曉楓慌了,她一直以爲周庭修有個妹妹,今天才從桐菲口中得知是寄養在家裡的表妹,可剛剛,他卻說沒有血緣關係?!
林曉楓其實早有預感,從於晚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就有股難以遏制的危機感。
“於小姐”和“周先生”相互佯裝不識,若非有仇,便是有情。
她的每個細胞都處在緊繃狀態,周庭修的話她更是不敢有一個字的遺漏。
“其次,你可以叫我周叔叔。”周庭修忽而轉眸看向凌深,笑得雲淡風輕:“最後,晚晚這麼多年,還得感謝三少照顧。”
“晚晚?”林曉楓心頭咯噔一聲,凌深更是朗聲大笑:“小晚從前經常跟我提起過周總,可見你們感情甚篤,不過對於她突然決定去首都一事,我是一直沒明白,周總如何就放她走了呢?”
周庭修迎上凌深的目光,他明白,凌深明知故問,可他也知道,這個問題更是橫亙在他和於晚之間的結。
“晚晚去留自是由她做主。”周庭修道:“我卻不知三少如何就能夠讓她無名無份等你十年之久呢?”
凌深默了默,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苦笑:“你說的是,這麼多年,我是負了一個人。”
周庭修雙脣隱隱顫動,話到嘴邊卻收了回去,因爲他看到於晚提着大包小包過來了。
小甜甜很高興地跑了過去:“媽媽!我來幫你!”
“甜甜真乖!”於晚蹲下身子,給了她一包小小的袋子。
周庭修見凌深坐立不動,頓時胸口悶地像堵了塊大石頭般難受地呼吸都覺得不順暢。
林曉楓向來對周庭修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此刻的她更是察覺出周庭修的不悅,當下她起身道:“小於姐,我來幫你!”
只是沒想到周庭修已然大步一跨將於晚的袋子悉數拎起,往餐布上放下。
於晚正不知所措,突然對上凌深意味深長的目光,反倒鎮定下來,她往他身邊坐下,和林曉楓一起整理食物。
“小於姐,你工作進展地怎樣啦?”林曉楓見氣氛不對,忙轉了話題。
於晚道:“Z先生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我的平立面竟然都沒挑毛病,讓我繼續將圖紙畫出來。”
林曉楓詫異道:“這麼快?才一個多月就全部定下來了?”
於晚點了點頭,表情也是難以置信。
林曉楓道:“Z在我們這圈子名氣很大,但網上也沒爆照,我怕他會不會是老色鬼之類的?”她說着餘光還不住地打量着周庭修的反應,不想他竟沒有絲毫擔心的樣子。
於晚莞爾:“不會啦,我師父的一個朋友說他兩年前見過Z,是個年輕帥氣的青年。”
“年輕?”林曉楓滿臉不信:“我一直覺得是個老男人,會不會弄錯啦?”
於晚笑道:“應該不會,他是在一次拍賣會上看到的,因爲那次是Z親手舉牌。”
“他買下的是星空。”周庭修適時補充。
“學長你也知道?”林曉楓轉頭問。
“嗯。”
“你怎麼知道的?”林曉楓竭力讓自己表現地自然一些,湊近了認真看他。
周庭修滿心滿眼都是凌深身邊的女子,根本沒在意旁的事情,只道:“我在現場啊。”
“哇!你也見過Z?”林曉楓瞪大了眸子:“學長,你怎麼都沒跟我說呢!”
彷彿是撕開了一個懷疑的口子,林曉楓開始意識到,也許她根本就不瞭解周庭修。
對於此,她心中着實像是被人往傷口上撒了鹽。
“星空散發着極爲稀有的深藍色的光,像宇宙般神秘深邃,它在離開紫光照耀之後呈現紅色,這是很罕見的,於是也被譽爲炙熱的心。”周庭修解釋道:“星空因仗亂消失了幾十年,前兩年終於重新問世,自然捕獲了諸多眼球。”
“沒想到周總對珠寶也有研究。”凌深說道。
“不是珠寶。”周庭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輕輕瞥了眼於晚道:“是星空。”
“原來如此。”凌深道:“看來周總興趣廣泛。”
小甜甜不懂大人之間的你來我往暗藏深意,坐地不耐煩了,只管拉着於晚的衣袖道:“媽媽,我們去放風箏吧!”
於晚如釋重負,立刻應了下來。
周庭修看着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手不禁暗暗緊握成拳。
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也是他從小渴望的場景,可是,都成了別人的所有。
而她的心上人卻表現地並不珍惜。
周庭修的臉色鐵青,他再也無法和凌深坐在一塊兒,便起身道:“我過去幫忙。”
林曉楓很想過去問個究竟,但她想了想還是繼續坐着。
待周庭修走遠,林曉楓笑眼盈盈地給凌深遞去了一杯水:“給你。”
“謝謝。”凌深接過後沒有喝,而是問道:“林小姐和周總是一個大學的?”
林曉楓點點頭:“是啊。”她斂下眼眸,耳根子有些紅:“學長有一次來旁聽建築學講座,剛好就坐在我旁邊。”
她本意說給凌深聽,可自己話到一半突然後背一涼,似乎一些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
而這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結果。
林曉楓的出神落在凌深眼中,他也沒有再開口,只看向不遠的風景,給對方留了足夠的空間。
突然一陣慌亂的喊叫聲傳來:“救命啊!有兩個人落水啦!”
凌深心頭一驚,立即騰空而起,同時周庭修的身影也一道飛奔出去。
周庭修跑到河邊,果然是於晚拉着落水的小甜甜,只是小甜甜撲騰地厲害,她的救援已十分吃力。
他毫不猶豫地脫下外套跳入水中,於晚臉色蒼白,雙手死死拽住小甜甜的衣服,可見到周庭修游來,她似乎所有的力氣都消耗殆盡。
“甜甜……”周庭修的耳邊是於晚竭盡全力喚出的名字。
而小甜甜早被凌深一把抱住往岸上拉去了,於晚卻沒有了意識,她閉上眼睛時看到了周庭修赤紅的雙眼沾滿了水,她很想問:“你小時候不是怕水嗎?”可是氣若游絲,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竟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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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晚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待意識醒來時,聞到的是酒精的味道。
她動了動手指,卻覺得有一股溫熱的力量將自己裹住。
於晚垂眸一看,對上了周庭修的目光。
而自己的手正放在他的掌心之中。
於晚徹底清醒過來了:“我、我在醫院?”
周庭修見她目光清澈,當下舒了一口氣:“你救人過程耗費太多精力,肺部輕微感染,平日裡低血糖加上貧血,落水時發生急性腸胃炎,救上來後醒了沒一會兒又暈了,我就把你送來了。”
於晚眨了眨眼:“哦,好、好像是……”
周庭修被她一副沒甚大事的態度氣得不輕,語氣沉了沉:“你不問問凌深在哪兒嗎?”
於晚理所當然道:“他肯定陪着甜甜呢。”
周庭修再難當做熟視無睹,他猛地身子前傾將雙手撐在於晚兩側,眉頭緊皺,已然在努力平復情緒:“他第一個想的竟然不是救你!而且你暈過去這麼久他只過來陪了一會兒!”
於晚感覺得到周庭修灼熱的氣息打在自己的臉上,她突然心頭顫動,臉色不自覺泛起紅來,好在晚上燈光昏暗,掩蓋了她一時慌張的神情。
周庭修見她目光閃躲,以爲自己戳中她的心事,更是恨鐵不成鋼,他坐回椅子上緩了緩,淡淡開口:“他不愛你。”
於晚愣了愣:“……我、我知道啊。”
周庭修雙眸一緊,隨即別過了臉,然而於晚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深深刺痛了他。
周庭修笑了。
他的反應太不尋常,站起身時有一股像是要出去找人打架的氣勢。於晚不由伸手去抓他的袖子。
“想要什麼?”沒料到周庭修突然轉身,於晚的手頓在了半空。
“水。”於晚張了張嘴,吐出了一個字來。
周庭修走向桌子。
“趙君屏還好嗎?”周庭修的背影在朦朧的燈光下似回到了從前,於晚竟失了神。
杯子的水灑了出來,順着周庭修的手滴在了地上,好在水是溫的,他一點不覺得燙。
可心裡,卻如火燒一般。
“我和她,沒在一起。”周庭修踱步過來,將水放在了於晚手中,一字一句,生怕她聽漏了去。
“從沒喜歡過她。”周庭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