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鐘---
香港,傅氏半山別墅。
司機開車,把傅家俊送到了大門前,寬大的鐵門慢慢打開,黑色的寶馬轎車緩緩駛入。
作爲半山最豪華的別墅之一,傅氏別墅的佔地面積那是相當的大,單單停車場就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種植着各種珍花異草的私家花園更是數千英尺長寬;對於很多普通的香港人來說,如此大的別墅是想也不敢想的,尤其很多香港人還只能租住十幾平的小房子,每月爲月租發愁。香港的貧富差距由此可見一斑。
寶馬車在停車位上停下來,作爲傅傢俬人司機的阿祥看了一眼靠在車後面假寐的傅家俊,忙下車,打開車門,然後招呼傅家俊道:“少爺,到家了。”
“哦,這麼快呀!”傅家俊吧嗒吧嗒嘴巴,睜開有些微醉的眼睛,今天他在宴會上喝多了一些。
從車上慢騰騰下來,腳踩地的時候還猛地一個趔趄,要不是阿祥眼疾手快,伸手把他扶住,傅家俊差一點直接摔在地上。
“少爺,要不要我扶你進去?”阿祥小心翼翼地說。
傅家俊哈着酒氣,朝他擺手道:“不用,我還沒醉,剛纔只是不小心被石頭絆住了,呃---”
傅家俊沒有立馬進入別墅,而是用手擋在嘴前,哈了幾口氣,聞了聞,感覺酒氣不算太大。扭頭就問阿祥,“祥叔,我身上酒味大嗎?”
“這個……”阿祥猶豫了一下,就搓着手說:“少爺,你還是進去先洗個澡吧!”
“哦,這樣啊。”傅家俊再次朝他擺擺手,“你去休息吧,辛苦啦!”
阿祥忙鞠躬退下。
傅家俊就在門口,悄悄觀望了一下,看看老爸傅雲亨是不是已經休息。
最近老人家身體不太好,總是睡的很早,以前可是喜歡看書,一看能看到十一二點。
他這不探頭還好,腦袋剛探進去,就聽見大廳裡面有人說:“進來吧,別探頭探腦了。”
不用猜,正是傅雲亨的聲音。
傅家俊苦也。
因爲按照傅家的家訓,像他這種身份和職位的,在公開場合千萬不能喝得太醉,尤其傅雲亨教育子女特別嚴格,認爲飲酒誤事,尤其身在高位就更要小心翼翼,千萬不能貪杯,這樣容易說錯話,做錯事。
傅家俊像犯了錯的孩子般,用手撓着頭進屋,走進燈光和明亮的大廳。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是一排米白色的意大利真皮沙發,中間是一張水晶茶几,相比傅家在澳門的老公館,這座別墅的裝修現代化很多。
此刻傅雲亨正端坐在沙發上,穿着黑色絲綢睡服,腳下穿着棉布軟底鞋,手中拿着毛巾,戴着老花鏡,正在仔細地擦拭一隻漂亮的青花瓷瓶。
傅家俊躡手躡腳走到傅雲亨對面,儘量和老頭來開距離,不讓他聞到拍自己身上滿股子的酒氣。
可是沒等傅家俊屁股還沒落在沙發上,就聽傅雲亨頭也不擡地對他說道:“坐那麼遠幹嘛,坐過來。”
“哦,您老還沒休息呀?”傅家俊心懷忐忑地走了過去,坐在老頭身邊。
傅雲亨依舊不擡頭,用毛巾擦拭瓶口,“你飲酒了?”
“嗯,人太多,讓來讓去的,我就喝了一點點。”傅家俊忙解釋道。
“是一點點,還是很多?”
“是……很多。呃---”傅家俊不敢再撒謊,老實交代道。
“娟姐,去,給他弄碗醒酒湯。”傅雲亨吩咐侍候在旁邊的“自梳女”娟姐道。
傅家俊可是知道娟姐在家中地位,那可不是一般傭人,基本上都是伺候老頭,不伺候他們這些小輩。估計老頭這樣說,也是爲了讓自己難堪,於是傅家俊就忙說:“不用了,娟姐,我飲茶就好,呵呵!有勞了!”
傅雲亨這才擡起頭,對守候在身旁的娟姐說:“那你就給他倒杯茶吧。”
娟姐點頭,自去倒茶水。
傅家俊看着老頭,心裡害怕,就沒話找話說:“阿爸,你這花瓶越來越漂亮了。”
“康熙年的青花瓷,能不漂亮嗎?”
“咳咳,這個我可欣賞不動。”傅家俊看了一眼自家大廳內擺放的一大堆古董瓷器,對於他來說,這些東西都太陳舊,遠沒有一些字畫看着順眼。
“所以我也沒打算讓你繼承這些古玩。”傅雲亨說,“在我百年之後,我怕你把這些寶貝都給賣了。”
傅家俊就嘿嘿一笑,“您老也太不放心我了,怎麼可能呢,你要是給了我,我也就放着不動,偶爾看一眼,想念你一下。”
“你還蠻有孝心的嘛!”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你說呢?”傅雲亨把花瓶擦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架子上。
“這個……你該不會想讓我阿姐繼承這些古董吧?我看她喜歡這些都是裝的,跟我一樣,搞不好你剛丟給她,她就給你賣了。”傅家俊厚着臉皮問道。
傅雲亨坐下,娟姐把茶水端了上來,一人一杯。
傅家俊感覺口還真有些乾渴,就端起來一口氣飲完,然後放回茶杯,見老爸還盯着自己,就忙老老實實坐好,裝成乖孩子模樣。
娟姐拿起茶壺,把空茶斟滿,再放到傅家俊面前,傅家俊還想喝,卻不敢動彈。
“這些古董我不會給你,也不會給輕盈。”傅雲亨緩緩道。
“那你給誰?難道是……你要交給輕柔?”傅家俊有些愕然。
傅輕柔是他妹妹,也是傅家最小的子女,今年十八歲,不過因爲小時候出過事故,智力一直停留在十三歲左右,算是傅家上下都操心的人兒。
傅雲亨嘆口氣,“你和你阿姐我都不擔心。你阿姐輕盈能力強,做什麼事情都有頭有尾;你呢,雖然吊兒郎當了一些,不過做個吃喝玩樂的富家子也是不錯……”
傅家俊老臉一紅,“阿爸,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其實,我也很有事業心的……咳咳!”
“至於輕柔嘛,她歲數最小,也最不懂事兒,到現在還跟個天真的小女孩似的,我百年之後唯一擔心的人就是她,這一點,你懂嗎?”
“我懂的,真的懂!”傅家俊忙點頭道,“所以阿爸你放心,以後輕柔妹妹就交給我照顧,我一定會讓她開開心心,衣食無憂!”
傅家俊倒不是在說大話,不管是他還是傅輕盈,兩人都對這個親妹妹十分關心。即使兩人爲了家族繼承權斗的你死我活,背地裡對待妹妹傅輕柔,卻是一樣的親。
傅雲亨是什麼人,自己養的子女說的話是真是假他一聽就能聽出來。此刻見傅家俊情緒激動,發誓以後要照顧好親妹妹,他不禁老懷寬慰,衝傅家俊點頭道:“你能有這個心思就好。說實話,我今晚坐在這裡並不是等着訓斥你的,相反,我還要表揚你。”
“表揚我?”傅家俊摸不着頭腦,一直以來因爲他吊兒郎當,做什麼事情都不爭氣,老是被阿爸訓斥,今天一進門,還以爲和往常一樣,要吃一頓老生常談的“說教”,沒想到老頭竟然說要表揚自己。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着兒子一臉詫異表情,傅雲亨禁不住微微嘆了一口,心中尋思之前對兒子的管教是不是有錯,一味地責罵教訓,搞得兒子連一點自信心都沒有,聽到自己要表揚他,竟然感到這麼驚訝。
“是的,我沒去休息而坐在這裡等你,就是爲了要表揚你。”傅雲亨抿口茶,輕輕地說,“我得到消息,今天的宴會你做的很好,也很用心,聽說連查家和何家都被你給坑了一把!”
“咳咳,坑了他們的不是我,是阿超。”傅家俊可不敢居功,忙把之前宴會中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所以我只是沾了阿超的光,這一切都是他主導的,嗯,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
見兒子這麼老實,把事情的真相都說了出來,傅雲亨禁不住笑道:“不是我搞錯了,而是有一點你沒搞清楚。沒錯,宋志超是這次宴會的主導,一切都是他設計和策劃的,但是不要忘了,他的背後一直都是你在爲他撐腰。他是輔助你的,你是主人,他是打工仔,你只要搞清楚這一點就該明白,這一切的功勞實際上都是你造成的,你纔是真正的主導。”
傅家俊:“……”
“所以說,做人千萬不能妄自菲薄,尤其像你這種身份地位的,懂得識人用人,這就是你最大的成就,而你手下做出的成就,也就是你的功勞!這一點,你明白嗎?”傅雲亨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教導兒子。
傅家俊本就不笨,一聽這話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