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都火上房了,你還有心思砸冰抓魚!”楊家家丁叫的山響,後面的馬車越過了他,先走一步。
阿安的嘟念聲挺無辜的:“這不是……這不是小姐喜歡吃魚嗎?”
看起來楊茉莉在林窪村過得不錯,情緒也挺高漲,林蔥兒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至於身上肩負的任務,反正有華嬤嬤做老師,自己只要監督着楊茉莉好好聽着學着就是了。
穿街越巷,聽着村民們的招呼聲,終於回到了二層樓外。
冷郎中跟李青林捯飭藥酒上了癮,又或者是擔心家裡來了這麼多女眷不方便,沒跟着一塊兒回來,還是香蘭聽着動靜,跑出來把兩隻喜歡看門擰人的大肥鵝給關了起來,纔敢開門迎客。
兩隻家犬意思意思吠叫幾聲就算完成任務,然後搖着尾巴往林蔥兒身上蹭歪,再不管來了生人的事兒。
華嬤嬤在丫鬟攙扶下下了馬車,儘管一路疲憊顛簸,精氣神兒還是一絲不苟的,先站在院子正中上下打量一番,沉聲問道:“楊小姐呢?”
據說這老太太是從宮裡請回來的大神,主要就是教導官家的閨女們各種禮儀規矩的……
香蘭很是被嚇了一跳,早先的丫鬟本份也被嚇了出來,垂首低眉躬身施禮,弱弱的答了一句:“小姐……在休息。”
楊茉莉在這邊沒爹孃管教着,也不需要賠小心勉強自己跟任何人講規矩,那自然是怎麼得勁兒怎麼來,想吃的時候吃,想睡的時候睡。
華嬤嬤的眼睛眯了起來,仰頭看看天色,已是近黃昏。
這個時間段休息睡覺兒,那夜裡豈不走了困?
看起來這楊家的閨女真的缺乏管教……
香蘭這會兒接收到了林大小姐的“暗拋秋波”,趕緊追加一句:“是……小姐這幾日身上不舒坦的緣故。”
好歹算是給了華嬤嬤一個臺階下來,這件事揭過去了。
“咱爹他們呢?”林蔥兒問。
“都去地裡了,大牛哥說雪下面麥苗的葉子還是綠色兒的,就都要去看看。”香蘭答着話,引導着華嬤嬤往客廳走,她早先見過華嬤嬤一面,還有印象,感覺這老太太的氣勢比縣令夫人還足。
有老太太鎮着場子,後面的李丹丹楊素素全都屏息凝神的,只敢在老太太看不到的地方互相擠眼睛。
尤其是李丹丹,從前家裡爹孃寵着,捨不得叫她受一點委屈,於是吃的肥頭大耳水桶腰身,認識了林大小姐之後略有改善,但是站在女孩子堆裡還是重量級人物,眼看着,孝期將滿,真到了說親的時節了,可不就正好把李丹丹給打發到這兒了嘛!
守在眼前,親爹親孃實在看不過閨女受罪不是?正好趁着華嬤嬤被邀請來培訓一下楊茉莉,順便就把李丹丹也教導教導摧殘摧殘好了,只要看不見,李家爹孃就心裡沒負擔,隨便教導……
李丹丹跟楊素素合坐一輛馬車來的,一路上沒少抱怨嘆息,甚至偷偷狠吃了不少點心零食兒,生怕一到目的地,苦日子就開始了。
苦日子要來了,一點兒都不假。
楊茉莉聽着熱鬧,穿着一雙美美肥肥的棉拖鞋往樓下跑,嘴裡叫着:“香蘭香蘭,是不是老大回來了?今兒個可是叫阿安砸冰抓魚去了,晚上咱吃烤魚……”。
姑奶奶的頭髮都沒梳,從腦袋到小腿兒披散着跟個癲狂了的女魔頭似的。
等帶着倆丫鬟拾掇老太太居住的客房的香蘭再想補救,爲時已晚。
剛剛還撒謊說大小姐身子不舒坦呢,這會兒好了,歡脫的很嘛。
林大小姐還擠着眼睛努力周旋呢,站起來截住了茉莉的話音兒道:“老二你先回房把頭梳好,咱們有貴客上門。”
可憐的李丹丹跟楊素素躲在後面拼命對楊茉莉擺手,那意思是“no”,可惜,楊茉莉這會兒眼裡只有熟悉的三姊妹,至於視野裡出現的端坐木椅上的無聲無息的老太太,權當背景了。
“今兒到的人齊啊!哈哈,老大,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早早地叫阿安抓魚去了,我跟你說啊,這兩天香蘭我們兩個倒騰燒烤的佐料,就是趕不上你調的烤出來香,後院棚子裡撒的菜種子發芽了,我挪到盆裡搬房裡去了,長的可旺呢,晚會兒掐一把來吃。”
自從露臉兒,這閨女就沒拋棄過“吃”的主題。
“咳咳……老二你先見過華嬤嬤。”沒辦法了,林大小姐只能直接引薦老太太,並且點明主旨,“你爹孃專門邀請華嬤嬤前來,指點你的說話行事禮儀規矩的……”。
後面兩隻齊齊的縮了縮脖子,還有她們,也逃不過去。
楊茉莉本來已經一腳踏過最後一層臺階,聽到此番介紹即刻來了個急剎車,生生把腳留在了半空。
可惜,出於偉大的慣性,腳留下了,鞋子先行了一步,“啪”一聲,落在客廳。
這果真是縣令家裡的“大家閨秀”?還頂着個“才女”的名頭?
別說華嬤嬤目瞪口呆,就連三個姊妹,也齊齊的閉了閉眼睛,早先老二同學沒這麼嚴重啊,難不成是鄉村生活薰陶的,完全接地氣了?
“那啥……華嬤嬤……一路辛苦……”,楊茉莉小臉爆紅,跳着腳去套上鞋子,林大小姐爲了享受把屋子設計的萬分溫暖,她懶得出屋,所以衣着單薄甚至還光着腳丫子。
其實往日裡也沒這麼作,好歹拾掇利落了纔出臥室的,這不是忽然聽到林蔥兒回家的動靜興奮嘛,直接忘乎所以了。
華嬤嬤的名頭可是很響亮的,貴族小姐羣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茉莉家早先就興過心要請人家過來教導,還是茉莉跟親孃耍賴撒嬌才逃過去一劫,沒料想,逃不過去。
跟父母慪氣離家出走,披頭散髮掉鞋露足,哪一條都夠這老太太管教上十天半個月的吧?
果然,一臉青黑的老太太沉重發聲了:“請楊小姐拾掇出一個小姐的樣子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