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染染第一次睡到了巳時才起牀,窗外的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空氣中也帶着淡淡的悶熱,染染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還是懶懶的不想起牀。
她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一次了,只不過因爲沒睡夠,所以又倒了回去,沒想到時間就過去了這麼久了。
染染洗漱過後,纔打開了房間門,今天外面的工地居然沒有人幹活,難怪她能夠一覺睡到自然醒,往日裡因爲家裡人來人往,就是睡熟了也會被吵醒。
“娘,今日王叔他們怎麼沒有過來幹活?”染染打着哈欠問道,平日裡辰時一刻王二狗他們就來了,現在都巳時了,也還沒見到他們的蹤影。
白張氏手上正拿着她剛剛做好的玉蘭花裙子,聽到染染的問話,慈愛的說道:“我讓他們明日再來,今日咱們一家人好好熱鬧一番,來,你看看這裙子你可喜歡?去試試看,有沒有做大,萬一不合身,現在也可以修改過來。”
染染看着白張氏手裡的裙子,這布料她早先就見過了,挺好的,可現在看到成品後也不由得一驚,這布料若是做成尋常所穿的衣物也是浪費,所以玉辰生送來時,染染還抱怨過,不如送些銀票比較值當。
但是現在看着白張氏做好的成品,染染不由得屏氣凝神的看着這條裙子,百褶裙,染染以前也挺喜歡這種類型的短裙,但是卻從來沒有穿過長裙,白張氏做的這條裙子真的是極美,上面是玉蘭花的上衣,下面是同一色系裙子,只是少了暗色的玉蘭花。
她以前看過一本雜記,上面記載着趙飛燕,穿了一條雲英紫裙,與皇帝同遊太液池,正當她在鼓樂聲中翩翩起舞的時候,忽然大風驟起,她好像燕子一樣被風吹了起來,成帝慌忙命侍從拉住了她的裙子,飛燕得救了,但裙子卻被拉成許多皺紋。
漢成帝一看,有皺紋的裙子比原來沒有皺紋時更美,於是,宮女們以後穿的裙子都喜歡摺疊成許多皺紋摺痕。
百褶裙又叫流仙裙。
白張氏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她連忙拉着染染回到了染染房間,染染任由白張氏幫着她換成了百褶裙,白張氏看着染染身上的裙子,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笑道:“我的小染穿什麼衣裙都好看,果然是美人坯子。”
“娘,女兒長得好看,那不是遺傳了您和爹的好基因麼?只有父母好看,孩子纔好看啊!”染染笑眯眯的拍着白張氏的馬屁。
白張氏給她挽了一個小髻,又給她頭上插了一支銀簪子,這才滿意的道:“如此更美了。”
染染看着銅鏡裡的自己,也覺得那一支銀簪子很是顯眼,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髮髻,白張氏的手藝很好,比她那半調子好太多了,小髻婉約可愛,特別是插了一支銀簪子後,更是顯眼。
“娘,今日是什麼好日子啊?我這樣打扮會不會太出格了一些,孝期還沒過呢!”愛美是每個女孩子的天性,染染也不例外,但是她也還記得自己現在正處於孝期這個敏感的話題中心,若是被人看到了,難免會被人議論幾句。
白張氏笑道:“傻丫頭,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本該好好的慶祝一番,可就是因爲你還在孝期,所以只能這麼給你慶祝了,風雲和雲銘去城裡買菜,咱們中午一家人一起吃個便飯也算是爲你過生日了。”
染染聽着白張氏這話,纔想起來今日是她的生辰,今天是五月二十六,染染從未想過白張氏會特意給她過生辰,畢竟白雲銘和白無雙的生辰也沒有特意過,只是那一天時,白張氏會給他們多煮一碗麪條。
“那就辛苦孃親了,娘,我先去給族長敷藥,等會兒就回來。”染染笑意吟吟的說道,心情也美妙了幾分,原本昨晚看了林趙氏的那些資料後,她心裡就堵着一口氣,此時的她卻覺得,只要一家人平安的在一起,那些背地裡的陰謀詭計,就讓她來應對吧!
“好,今日是你生日,不如你把廚房裡的棗糕也帶點去族長和里正家。”白張氏建議道。
染染也覺得在理,在出門時就帶上了兩盒棗糕,至於仙鶴草她早就從空間裡拿出來了。
在路過玉辰生家時,染染忽然回頭,在自家房屋的後面好像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染染直接用異能控制住了那邊的刺藤,很快就聽到一陣驚呼聲。
等染染慢悠悠的走過去時,纔看清躲在她院牆外鬼鬼祟祟偷看的人是誰,這不是江洪麼?
染染認出了來人,江洪自然也認出了染染,他身爲城裡的混混之首,平日裡不說多風光,但是也沒有這麼落魄的時候。
特別是面對的人還是他曾經汲汲營營想要算計的人,江洪雖是混混,但是也覺得有些難爲情。
想逃跑,可這刺藤不知爲何比他平日裡看見的大了許多,有大拇指粗,他壓根就不敢掙脫,看着上面的刺,頭皮發麻!
“白姑娘……”江洪僵着臉打招呼,心裡卻有想要流淚的衝動,他怎麼每次做壞事都是爭對她呢?江洪內心是拒絕的,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哪有欺負女人的道理?可對方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從。
“原來是江公子啊!你這是來我家找林婉珠?她不在這裡。”染染故作驚喜的說道:“早先時候我就聽林姐姐說她的未婚夫會來,我還不信,以爲林姐姐是騙我的,沒想到你就是林姐姐的未婚夫,既如此那你爲何在我家門口躲躲藏藏的?”
還不等江洪回答,染染就自顧自的說道:“莫不是怕被我們家人打?你放心,雖然你不小心致使林姐姐懷孕了,但是等你娶了林姐姐以後,咱們也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好計較的?你今天來是跟趙嬸子商量成親的事情麼?”
看着染染那好奇的眼神,江洪只覺得臉上的笑容都要掛不住了,特別是染染說出的話,更是讓他震驚,好不容易把心底的憤怒壓制住以後,江洪才勉強的維持住他臉上的淡定,他露出一抹訝異之色問道:“不知林婉珠懷孕幾個月了?”
“我聽林姐姐說她懷孕差不多一個月啦!”染染認真的說道,這也不算作假,自從林婉珠來這裡以後一共也纔去城裡幾次,大多數的時間還是跟在白雲銘身邊,她就算有機會去找江洪,那時間也短暫的很。
不過那種事,也不需要多長的時間,染染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誰知她話音剛落,江洪的臉色就變得愈發難看。
染染心裡偷樂,看來她這是蒙對了。
如同染染心裡所想,江洪此時是憤怒不已,雖然他對林婉珠沒什麼深厚的感情,也能接受林婉珠懷了別人的孩子,但是就是不能把別人的孩子推到他身上。
林婉珠當他是什麼人?接盤俠麼?
江洪憤憤的想着,心裡更是如同一小簇的火苗慢慢的燃燒成漫天大火。
“白姑娘,你可有柴刀,我想把這刺藤砍了。”江洪有些尷尬的說道,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被刺藤困在了這裡,並且腳踝上還被刺破了,不少鮮紅的血從上面流出來。
染染看着他那雙腳,有些爲難的說道:“我們男女授受不親,我也要去給族長換藥,不如我叫我隔壁的玉哥哥來幫你如何?”
江洪求之不得的感激道:“多謝白姑娘。”
染染露出一抹小白兔似的笑容,隨即轉身離開,去玉辰生家喊了他去看看後,就把這件事放下了,有玉大叔出馬搞定江洪,也免得他時不時的跑出來跟她作對。
真如染染所想,經過這一次以後江洪哪裡還敢跟染染作對?特別是玉辰生不僅幫他把那些刺藤都搞定了,還送了他一瓶治療外傷藥粉,那藥粉敷在流血的傷口上,很快就止住了血,這讓江洪是大喜過望,這樣的好藥,他就是花大價錢也不一定能夠買到,更不用說現在人家白送了。
他好歹也算是混江湖的人,自然知道人家不會平白無故給他這好藥,所以定是有什麼要求才對,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玉辰生,陪笑問道:“不知道小的有什麼能夠爲玉公子效勞的?”
玉辰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彈了彈衣襬,漫不經心的站起後說道:“聽說你和林婉珠很熟?”
“不熟不熟,就是一般朋友。”江洪立刻端着笑臉說道,他剛纔聽染染這麼一說後他立刻就明白過來了,這林婉珠是要把自己的野種算到他頭上,想他在城裡好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哪能做出給別人養兒子這種事?
雖然他的有頭有臉都是在一些混混那裡,但是他好歹也是人家的大哥,自然要有大哥風範,這種喜當爹的事情,他纔不會傻傻的招攬到自己身上。
想着他今天一連兩次都被人這麼說,江洪不由得在心裡埋怨起林婉珠來了,這女人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幫她不過是看在往日裡的情份上,沒想到居然得寸進尺的想要敗壞他的名聲來了,好在他今天運氣好,逃過了一劫。
“那就好,江洪啊,你可知道那林婉珠爲何要處處爭對白家?又是偷藥方又是想霸佔白家的家產。”玉辰生很是不解的問道,眉頭都緊蹙在了一起。
江洪看着滿臉不解之色的玉辰生,再回想着林婉珠最近的所有行動,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
他倒不是氣憤林婉珠心大,而是林婉珠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卻從未告訴過他,每次需要他的時候纔會來找他,這完全就是那他當槍使啊!
先是白家麪館對面的鋪子,他低價轉賣給了徐嬌婷,然後又是指使他來楊河村見她,說是有事找他商議,想到這裡,江洪還有什麼不明白,林婉珠這是打算讓他出手對付白家吧!
“玉公子,這原因或許我知道一二。”江洪說着就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這也算是謝過了白姑娘和玉公子的相助之恩。
玉辰生若有所思的聽着他說完,又提點了他幾句,江洪站在原地看着玉辰生的身影消失,隨即拿着手裡的瓶子反覆的看着,最後在心裡下了決定,他在城裡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雖然現在風光無限,但是他也明白等他沒有掌控現在那些弟兄們能力的時候,就是他重新淪落成被人欺負對象的時候。
若不然趁着現在他在城裡還有影響力的時候,爲自己謀條活路。
江洪想到這裡熱血沸騰,白家的崛起也不過是這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常年在城裡呆着,得到的消息自然比楊河村的人多,甚至比林婉珠知道的事情更多,比如白染染有醉香樓的股份,美食坊也有。
現在城裡最熱門的六個場所裡面有四個是白家出品的,甚至有些人只要聽到白染染這三個字就會覺得一定是美食,就是沒吃過他們也覺得一定是好吃的或者是好看的傢俱。
要是他能夠趁機賣給白家一個面子,到時候也能在白家面前刷個好感度,將來等他有本錢了,也能讓白染染給他想個掙錢的法子不是?
江洪是混混,自然更加明白有錢的重要性,想到這裡,他壓根就不想再去見林婉珠了,他得回去好好的琢磨一番,看看要如何做才能夠博得白家的好感度。
想到剛纔玉辰生透露給他的消息,江洪的眼裡閃過一抹亮光。
染染已經爲族長敷了三日的仙鶴草了,效果很是明顯,原本楊大夫就診斷族長的這骨頭摔傷了,不容易好,又失血過多,怕是隻能拖延一些時間,這肌骨生肌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特別是族長的年齡這麼大了,肌肉早已經開始萎縮,平日裡沒事倒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現在這麼一摔,就是好好的將養着,那肌骨也很難長起來。
沒想到自從族長那傷口處敷了染染拿來的草藥後,倒是漸漸的好了一些,起碼能夠以肉眼的速度看見那傷口在癒合,特別是楊錢氏她們每日中午以前幫着擦洗傷口時,更是看的清楚明顯,所以族長一家人對染染那是非常感激。
今日染染來時,族長正躺在牀上聽着他的兒子媳婦們跟他嘮嗑,人老了,精神很是容易疲倦,特別是這幾天,他只要喝了藥就會犯困,他倒是有聽說染染來給他換藥的事情,但是前幾日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厲害,倒是沒見到染染,今日剛巧染染來早了一刻,族長正醒着。
看到染染來,族長很是高興,他努力露出了一個笑容,和藹的對染染說道:“小染,辛苦你了,這幾天天天跑來給老頭子換藥,可累着你了。”
“族長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不過是做了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罷了,哪裡會累着?去年,您爲了我們家的事情纔是勞心勞力,我都還沒好好謝謝您呢,您倒是跟小染客氣了。”染染笑着說道,隨即很是熟練的拿出早已經搗鼓好的藥材,細心的給族長塗抹了起來。
族長見着後,老臉上也不由得一紅,他雖然經歷過大風大浪,但是委實沒見過女大夫,特別是眼前的女大夫還面不改色的給他敷藥,族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小染,這種事情交給富貴他們做就可以了,你這樣……我。”
說到這裡族長有些說不下去,就怕自己說了以後惹染染生氣,畢竟人家好心好意的爲他治病,他還指手畫腳,任誰也會不高興。
“族長,醫者父母心,在我們眼裡沒有男女之別,只有患者。”染染哪裡不明白族長的意思呢?但是塗藥也是一門技術活,不是隨便就能塗的,她不放心纔想着要事事親力親爲。
如此,族長也不好說什麼了,任由染染幫着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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