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高掛在正空中,空氣中沒有一絲的風聲,陽光灼熱的可以把地面烤裂,大傢伙恨不得脫個精光然後坐在大樹下喝着涼茶,搖着扇子躲懶。
這些不過是百姓們的願望罷了,他們不管是炎熱的夏天還是寒冷的冬天,都必須出門幹活,不幹活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家中的妻兒老小又拿什麼養活?
今年夏天,白家麪館賣的最火熱的不是那些昂貴的海鮮麪條,而是四文錢一碗的酸菜面和免費的酸梅湯。
因爲白家麪館有免費的酸梅湯,大家都願意來這裡吃午飯,一碗酸梅湯下肚,渾身的火氣好像都消散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少,酸菜面開胃,雖然消化的快,但是夏季人本來就沒有什麼胃口,吃酸菜面倒是覺得爽口極了。
秋娘和銀心搭着手在廚房裡忙活,銀春出來給店裡的那些老少爺們舀酸梅湯,一人一碗,大家有份。
大中午會來白家麪館吃麪條的,一般不是臨近幹活的人就是老主顧,他們來了點着自己喜歡的麪條,坐下開吃,大家互相之間也不熟,但是店裡每當有人聊一個話題時,大家也能一起說幾句。
粗漢子們在一起,聊的無外乎是城裡花街柳巷裡哪個花魁好看,哪個老爺花了多少的銀兩買下了哪個花魁的初夜。
除去幾個還算是有錢的主,能夠去的起花樓的漢子外,其餘人不過是過過嘴癮,大家說幾句樂呵一下。
對門的徐家麪館已經三天沒有開門了,這段時間徐家麪館開門的時間很是不穩定,秋娘一開始還好奇她們怎麼了,到現在看到已經是波瀾不驚了,她只要做好自己手邊的事情就好,只是她心裡總覺得很不對勁,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在離白家麪館不遠的一條巷子裡,江洪懶散的倚靠在牆壁上,他的雙眼一瞬不動的盯着白家麪館門口,他身旁還跟着他最信賴的小弟,那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江洪臉上的神色一僵,隨即淡淡開口道:“盯緊她,看看她要耍什麼花招。”
“是,大哥。”他身旁的人連忙應着。
江洪看着白家麪館門口坐着的客人們,眼裡浮現出一抹別樣的神色,難怪白家的生意能夠蒸蒸日上,看來和白家的經營模式有關,試問誰有這麼大方,酸梅湯免費提供不說店裡還時不時就搞個特價什麼的活動。
大家都有貪小便宜的心理,自然是聽說了這些後慕名而來,就算每次少了一個銅板,大家也覺得是自己賺到了。
一日轉眼即逝,夜色慢慢的把這一方天地都薰染成了墨色,戌時一刻時,白家麪館外面的店門已經緊閉了,只餘下門口那兩盞紅色的燈籠在風中晃動。
臨近宵禁,街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往家趕,在宵禁以後他們這些平民若是還在街上走動很容易被衙門的人請進去喝茶,所以爲了避免麻煩,他們都會趕在宵禁前回家。
一位穿着素衣的女子,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速度不快不慢,與行色匆匆的人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過往的人們不由得對她多看了兩眼。
女子的身後跟着一位年過花甲的老嫗,她背部有些彎曲,跟在女子身後,看起來像是女子家的奴僕。
路上的行人漸漸的少了,女子走過主街後轉向了一旁的小巷子裡,藉着燭火的光亮,女子快步往白家麪館的方位走去,到快要靠近時,女子的腳步放慢了一些,寂靜的夜裡,腳步聲清晰可聞,一前一後兩人走到白家麪館前後,停了下來。
女子也就是徐嬌婷,她擡眼看着白家麪館的招牌,心裡是惱火的很,她從懷中摸出了兩個火摺子,其中一個丟給了身後跟着她的錢氏:“你等會兒去白家家居館那裡放火,你年紀大了,腳程沒有我快,你記住了,點燃了以後立刻撤退。”
錢氏點點頭,拿着火摺子轉身就往白家家居館走去,兩個鋪子本就是連在一起,錢氏很快就走到了白家家居館的大門旁邊。
徐嬌婷在這裡開鋪子的時間也不短,自然是很瞭解白家鋪子的情況,知道鋪子裡的那些店員現在都已經差不多集中在後院,她原本是打算到夜深人靜以後再來行動,可她又害怕到時候她們兩人撤退太招人眼了,權衡利弊之後,徐嬌婷覺得在宵禁點這個時間動手是最合適。
只要離開了這條小巷子到了外面,就算白家的人找出來了也不怕,有誰能夠證明這火是她放的?再說了等那羣蠢豬發現着火的時候,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兩人在鋪子門口鋪上了一些棉花後,輕輕滑動火摺子,乾燥的棉花很快就點燃了,徐嬌婷看着火苗從一小簇慢慢變大,她脣邊浮現出了一抹暢快的笑意,她等這一天很久了。
遙想去年,她還想着要在生意上狠狠的碾壓白染染,沒曾想,她失敗了!
一敗塗地。
徐嬌婷臉上流露出悲慼之色,她看着那跳躍的火苗,心裡只覺得暢快,脣角不由得勾了勾,心情極好的想要轉身離開,在轉身的一剎那,徐嬌婷的頭撞上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徐嬌婷心裡咯噔一下,擡頭入目的是一張流裡流氣的臉。
這張臉徐嬌婷不陌生,江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想到溫柔嫺雅的徐小姐也能夠做出這種不入流的事情,還真是讓人跌破眼鏡呢。”江洪笑道,他上下打量着徐嬌婷的衣着,忍不住搖搖頭道:“想當初你買我那鋪子時,說的話可勵志了,我還以爲徐小姐有什麼高招,沒想到卻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當初徐嬌婷來買他的鋪子時,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好像他低人一等似的,那時候要不是看在林婉珠的面子上,江洪都不想把鋪子賣給她。
他那時候還以爲這徐嬌婷是什麼經商天才,所以才那麼有底氣跟白家叫囂,事實證明,她哪裡是有底氣,明明是腦子有坑纔對!
徐嬌婷的臉色一僵,原本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她不理會江洪那陰陽怪氣的語調,自古以來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只要她能夠贏了白染染,就是用下三濫的手段又如何?世人只會在意最後是誰贏了,只要能贏,那麼這手段就不是下三濫的手段,而是好手段!
“你來這裡幹嘛?想破壞我的好事?江洪,你別忘了,我手上可是有你的把柄,當初方子琪讓你算計白染染,沒想到你連美男計都用上了,事情還是沒能辦妥,與你相比,本小姐的手段雖然不入流一些,但是效果好就行。”
徐嬌婷冷哼一聲說道,她雖然沒法堂堂正正的贏了白染染,但是最起碼她已經給白染染添堵了,反觀江洪,不僅搭上了自己的美色,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兩人相比,還是她略勝一籌!
江洪冷笑道:“就你這種小兒科的把戲,你以爲很吸引人?我可不是特意來這裡看戲的,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有事?”徐嬌婷聽到江洪前面的話語心情很是不好,不過在知道他是特意來找她後,她心裡倒是淡定了許多,江洪不過是城中的小混混罷了,她一根手指頭都能拿捏住他,她撥動自己頭上的素簪,語氣輕快了不少。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江洪好奇的問道:“都說在徐家小姐的眼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有用之人,一種是無用之人,我倒是很好奇,徐小姐認爲你是哪種人?”
徐嬌婷聽到江洪如此白癡的話語,不由得皺眉,眼看那火苗越來越烈,她心裡也沒法完全淡定下來,這裡的火勢一旦引起了別人的注意,那她就逃不了了,不過看着閒情逸致站在她面前的江洪,徐嬌婷眼裡閃過一抹暗色。
既然這件事都要找一個替罪羊,不如就推給眼前這混混,反正白染染和江洪之間也有不小的恩怨,這樣一來她既可以保全了自己,又能一箭雙鵰,把這個抓有她把柄的人除掉,還能讓白染染的損失一大筆的銀錢。
“我是什麼人都不關你的事,江洪,你來這裡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徐嬌婷怒聲問道,一旁的錢氏也走了過來,她戒備的盯着江洪,眼裡流露着不安,眼見火勢越來越旺,這時旁邊突然跑出了幾個人,手裡提着木桶,一人一桶水,大家配合默契,很快就把火勢控制住了。
這樣的變故把徐嬌婷嚇了一跳,那些人徐嬌婷也挺眼熟的,不都是城裡的混混麼?一直都跟在江洪的身邊,雖然不能說是無惡不作但是他們也沒有做過好事。
這樣的人怎麼就跑來救火了?看他們分工有序的模樣,顯然是早已經知道這裡會着火,所以特意來這裡等着。
“徐小姐,有人想要見你一面,請你跟我走一趟。”江洪說的這話可不是與徐嬌婷商量,在看到火已經澆滅後,江洪提着的心才放下來,他可不想自己第一次幫玉公子做事就出了紕漏。
“我若是不去呢?”徐嬌婷說道,她表面上一片淡定,其實心裡早已經驚慌失措了,特別是聽到不遠處那整齊的腳步聲,她的心裡更是沒底,別看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其實,她心裡虛着。
特別是現在她做的事情被江洪當場抓住,不用說也知道,江洪會出現在這裡本就不符合常理,她剛動手他就來了,再看看站在江洪身後那幾個小混混身旁的木桶,徐嬌婷毫不懷疑,江洪是知道她今天晚上的行動,所以提前在這裡等候她。
“那就只能委屈徐小姐一會兒了。”江洪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的說道。
只是他那笑容落在徐嬌婷的眼裡,不知怎麼的,只感覺渾身一冷,她還沒來得及質問幾句,江洪就已經擡手把她拍暈了。
江洪的身手頂多就只能小打小鬧一番,對上高手自然是沒有回擊的餘力,但是拍暈徐嬌婷這樣的弱女子他還是不吃力的,看着軟綿綿倒在地上的徐嬌婷,江洪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他直接讓一旁的小弟們,把人綁着帶走。
站在一旁的錢氏很是懼怕的看着眼前的一羣混混,江洪揮揮手指揮道:“把這個老太婆也綁起來一起帶走。”
能夠跟在徐嬌婷身邊做壞事的人,即便是老嫗也不會是好貨色!
面對一羣身強力壯的混混,錢氏自然是不敢反抗,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很快那羣混混就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繩子把人給綁了。
隨後帶着兩人離開了這條小巷子,若不是白家那兩間鋪子門口還有起火的痕跡,怕是無人知道今晚發生在這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