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秦九陌此時的心情如何,那是既高興又還有點心塞,高興的是,自己這麼一病,小丫頭不遠萬里在春節前就趕過來救他,心塞嘛,那就是玉辰生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也跟着來了,這讓他還怎麼和自己的妹妹相處?
秦九陌心裡的怨念很重,特別是看玉辰生的目光寸步不離的追隨染染時,他心裡的不滿堆積得滿滿的,越看玉辰生,越不爽,他這好好的妹妹,怎麼就被這隻餓狼給盯上了?
“哥,你好好的,怎麼就落水了呢?”染染給秦九陌鍼灸過後問道,她手上拿着銀針,腦海裡已經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仔細的想了一遍,看起來秦九陌落水的事情是意外,可是後續的發展卻讓染染覺得不簡單。
秦九陌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這些年來也都規規矩矩的服藥什麼的,對於那些有危險性的地方,更是敬而遠之,一個人好端端的去看水上練兵,怎麼就掉下去了?
說起這件事,秦九陌臉色一紅,他怎麼好意思跟自己的妹妹說起自己丟臉的事情?可是看染染一副不得到答案就誓不罷休的模樣,秦九陌也不敢不說,特別是看着染染手上的銀針時,秦九陌只覺得自己整個後背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穿鞋的怕赤腳的,他最害怕的還是這種拿針的,權衡利弊之後,秦九陌最終還是把自己落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按照秦九陌的闡述,這件事純粹就是一個意外,他那時候站在江邊,看着在江上苦練的士兵們,突然不知道怎麼的,他只覺得眼前一花,雙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抖動個不停,他伸手揉了揉額頭,想要緩解那種感覺,可是任憑他怎麼揉,秦九陌還是覺得腦子脹的難受,他身爲靳王府的世子,是下一任靳王爺,自然不能在士兵們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異常,越是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他越是要在士兵們的面前表現出一副沒什麼大礙的模樣,免得因爲他身體的原因,引起了軍心不穩這些事情,他察覺到自己身體可能不太好後,慢慢的挪動到了一處大石頭前面。
也顧不得那大石頭涼了,秦九陌想要坐在上面歇息一會兒,誰知道就要坐下去的瞬間,眼前突然一黑,他看不到前面的事物,而他身旁好像有人經過,不知道是誰輕輕的碰到了他,秦九陌察覺到那力道也不大,可是他卻不由自主的落入了水中。
秦九陌的武功不弱,他身邊也有人跟着,這件事發生了之後,秦九陌還在昏迷的時候,跟在他身邊的那些士兵就已經被人處理掉了,所以現在要想知道那時候到底是誰碰到了他,還真是有點麻煩。
秦九陌說完之後,才疑惑的問道:“小染,你問這些事幹什麼?”他知道這次落水確實是有些疑點,不過他現在已經醒來了,就是真的有問題,他也能自己解決。
染染把他藥裡有毒的事情說了說,原本染染以爲那些太醫拿秦九陌身體裡的毒沒有辦法,但是退燒什麼的應該沒有問題,她怎麼也想不到這藥里居然會有毒。
昨天晚上染染和玉辰生已經去靳王府的藥房認真的檢查了一個晚上了,那些藥材都沒有問題,大廚房熬藥的藥罐子也沒有問題,連熬藥的丫鬟和小廝的房間玉辰生都潛進去查看過了。
一切都沒有問題,可是端來的湯藥卻還是有毒。
這毒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下下去的?
玉辰生和染染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秦九陌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些事情,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不燒了,看來是小染來了之後把藥給換了。
“哥,這件事不可掉以輕心,咱們必須要把這個內奸抓出來。”染染咬牙切齒的說道,敢傷害她的哥哥,不管是誰,她都不會放過。
“嗯,有小染在這裡,我自然不用擔心,抓內奸這種事,交給阿辰就好了。”秦九陌笑着說道,又看了玉辰生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長,玉辰生一下子明白了秦九陌要表達的意思,這個秦九陌,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纔好,在小丫頭面前故意把這個任務交給他,若是完成的不盡人意,那不是讓他在小丫頭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麼?
不過這種抓內奸的事情,玉辰生覺得難度也就一般般吧,所以也沒有拒絕,既然秦九陌開口了,他本來也是想查查這件事,那就乾脆利落的查個一清二楚。
“沒問題,保管五日之內就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玉辰生揮了揮自己的衣襬,很是有把握的說道,一點兒也沒有覺得爲難的意思。
秦九陌原本把這件事交給玉辰生,爲的就是看一下玉辰生那窘迫的模樣,誰知道玉辰生這麼不忙不忙的應承了下來之後,秦九陌心裡還覺得有點兒不舒服,不過看玉辰生這麼給他面子,秦九陌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冷哼了兩聲後,就自顧自的轉過了身子。
“哥哥,你現在渾身無力,還是在牀榻上多休息一會兒,等會兒會有人送一些五穀粥過來,你喝一些,估摸晚上也就有力氣和玉大叔鬥嘴了。”染染笑了笑,別以爲她不知道秦九陌自從知道了她是他的妹妹以後,秦九陌明裡暗裡的就在處處爭對玉辰生,男人間的爭鬥,染染是絕對不參與的,不過這次爲了趕來京城,玉辰生也算是費了一番心力,染染覺得不能就這麼任由着秦九陌欺負玉辰生。
她在適當的時候,也要爲玉大叔撐撐腰。
果然,秦九陌聽了染染的話後很是不高興的撇嘴道:“小染,我哪有跟阿辰鬥嘴?明明是信任他,這才把關乎於自己生死攸關的事情交給他去辦,小染你就是偏心,知道心疼他,也不心疼心疼我。”
“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缺一不可的人,哥哥,你們就別太孩子氣了,偶爾鬥鬥嘴可以,但是你們這一見面就互相看不爽對方,互相掐架,你們不累,我看着都累。”染染實話實說道,她最不希望的就是秦九陌和玉辰生會因爲她的緣故,搞的兩個人之間像是仇敵一樣,本來他們兩人相處的模式就像是兩親兄弟一樣,怎麼秦九陌變成了她哥哥之後,這兩人之間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秦九陌和玉辰生相互看了一眼後,紛紛沒話可說,在秦九陌看來,玉辰生就是個外人,搶了他的妹妹,在玉辰生看來,這秦九陌就是單身狗當久了,所以見不得他和小丫頭和和美美。
染染說完自己的心裡話之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了,直接轉身離開。
她來靳王府也不過區區一天,但是就這麼個在她記憶裡本屬於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染染看着靳王府裡的風景,卻覺得有一種歸屬感,好像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一樣,而是一直就居住在這裡。
京城的冬日,比南江縣的冬日要冷上幾分,染染在南江縣的時候,只要穿個襖子也就差不多了,但是來這裡以後,才發覺,穿襖子之後還是冷的要命,好在秦天和玉辰生很是細心,在她剛剛到靳王府的時候,就已經準備了不少裘衣。
裘衣也叫大氅,裘衣的製作比大氅的華麗一些,多了一些的裝飾。
染染素來喜歡素淨的顏色,所以也就挑了那純白色的裘衣披上,染染本來準備的那些襖子和袍子也都是白色居多,這麼一來,遠遠的看去,染染整個人除了那一頭的青絲之外,竟都是白顏色了。
好在袍子上面的紋路是用金線繡成,這麼一看,倒也還算是相得益彰。
靳王爺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他帶着十幾名的護衛急匆匆的入了府,他來不及先去梳洗一番就先到了染染居住的清芷園看望染染。
染染一身男兒裝,正坐在席子上和玉辰生、秦九陌在煮茶,靳王爺這突然之間出現,三人都是一愣。
染染眨眨眼,確定站在眼前的人就是靳王爺後,就要起身行李,誰知道靳王爺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神醫救了小兒一命,那就是靳王府的恩人,這些虛禮就不必太講究了。”
靳王爺這麼說,染染和玉辰生也不能就真的不行禮,兩人站起身,很是規矩的給靳王爺行了禮,靳王爺連忙側身避過了他們的禮,忙讓他們站起來。
秦九陌看到靳王爺今兒這麼早就到了,雖然有些詫異,但是也沒有覺得奇怪,父王知道小染來了之後,肯定是日夜兼程的趕回來,不然以父王的性子,可不會在除夕夜宴開始前夕趕回來。
染染和玉辰生站起身後,纔看到靳王爺的身後還跟着幾個面生之人,靳王爺也沒有在此多駐留,只是問了秦九陌的身體狀況之後,就離開了,他匆忙回京,還有很多的事情等待他來處理。
秦九陌看着靳王爺帶着那幾位穿着朝中官服的人離開,脣邊溢出一抹冷笑:“看來皇子們之間的爭鬥是越來越熱鬧了,你瞧瞧,連他們的這些走狗都忍不住來拉攏父王,我覺得很快這皇子們之間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已經打破了。”玉辰生端着茶杯,風度極佳的品着茶水,緩慢的說道:“二皇子上升的太快,手底下網羅的人才也越來越多,你覺得太子殿下還能沉住氣?”
“也是,這跟咱們的關係也不大,咱們吶,好好的看戲就是了,這個春節,我覺得一定是好戲連臺,咱們到時候就組團看戲去。”秦九陌迫不及待的說道,對於即將到來的熱鬧,抱有了十二萬分的熱情。
染染對京城的局勢是一點兒也不瞭解,所以也沒有能插上話的地方,不過,看熱鬧她還是挺喜歡的。
不過片刻的功夫,靳王爺又急匆匆的過來了,這次他身後可沒有再跟着尾巴,他的目光看向染染時,眼裡盛滿了笑意和溫柔,他看染染和秦九陌、玉辰生都是坐在席子上,所以他也脫下了鞋子,坐了上去,“小染,你們這是煮什麼茶?好香啊!”
染染拿出一個杯子,直接給靳王爺舀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聞言,立刻笑着說道:“藥茶,哥哥的身體還虛弱,喝別的茶對身體不太好,所以我給他煮了藥茶。”
“味道不錯。”靳王爺抿了抿後,說道。
房間裡瀰漫着淡淡的藥香味,秦九陌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他好奇的問道:“父王,那些人來找您做什麼?是不是又想要把家裡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塞來咱們家?”
說道後面的時候,秦九陌忍不住磨了磨牙,這些老東西實在是太討人厭了,明明他父王已經幾次三番的表明了,此生不續絃,可那些人還是不死心的想要把自己家裡嫁不出去的閨女塞進來。
其實說實話,京中的貴女,只要有些身份的,都不愁嫁不出去,只是秦九陌不喜歡他們把目光都盯在他父王的身上,明明知道靳王爺心裡只有別人,她們一個個的還是不知羞恥的往上撲,實在是讓人反胃的厲害。
“九陌,當着你妹妹的面,你說話怎麼還是這麼沒輕沒重?這種話以後少說,免得把你妹妹帶壞了。”靳王爺忍不住教訓起了秦九陌,看秦九陌神色雖然不滿,但是好歹沒多說什麼後,他才解釋道:“這些人來也沒有說什麼,不過是在街上偶遇罷了,來這裡也不過是試探本王有沒有打算站隊,說實話,這些年來皇子們之間的爭鬥是如火如荼,咱們靳王府一向是不摻和這些事情的,你們幾個也不要亂來,免得到時候得罪了人,自己還不知道。”
這話明顯是對秦九陌說的,爲的就是警告秦九陌不要胡作非爲。
秦九陌顯然也知道靳王爺的意思,嘴角抽了抽後表示道:“父王,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帶小染和阿辰在京城好好的逛逛,絕對不會給您惹事。”
只要那些人不想着要當他的後孃,那就一切都好商量,要是那些人還不死心,他也會讓那些人這個年過的熱鬧一些,最好給他們家的春聯上加上一點兒鮮紅的血,那才叫喜慶呢!
“小染,你來京城既然不想暴露了自己女兒身,有沒有取一個別名?總不能我們大家在外人面前的時候,也這麼稱呼你吧?”靳王爺關心的看着染染。
“……”染染臉色一僵,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她那時候光顧着來京城給秦九陌救命來了,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回事,總不能讓別人都白公子白公子的稱呼她吧?
靳王爺一看染染的神色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略微的沉思一會兒後說道:“再過半年你就及笄了,不如我提前給你送個字?名叫染染,字清若,如何?”
“多謝父王賜字,小染很是喜歡。”染染滿臉喜色的說道,能不歡喜麼?這可是靳王爺賜的名字啊!
靳王爺神色微動,伸手拍了拍染染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
靳王爺來這裡不過是小坐了一會兒後,秦天就來想請了,原來是皇宮的除夕夜宴已經快要開始,往年靳王爺沒有回京過年倒也可以不去,可是今年,靳王爺回來了,不去的話,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所以秦天一看時辰已經不早了,不敢再耽擱,只能硬着頭皮來催。
靳王爺也不是不知事的人,他回京之後也沒有打算說不去夜宴,所以秦天一來提醒,靳王爺就跟隨秦天先撤了,秦九陌因爲身體不好,聖上倒是允許秦九陌在府中休息。
染染看着靳王爺和秦天的身影消失之後才淡淡的說道:“這聖上還算是有人情味啊!知道哥哥身體不好,居然免了這宴會。”
對於染染的讚揚,秦九陌是嗤之以鼻,他冷哼一聲後表示道:“你要是瞭解他之後就會覺得他還真是混蛋一個。”
染染詫異的問道:“怎麼說?”眼裡燃起了濃濃的八卦之火,對於八卦,染染一向是愛搭不理的那種,但是她現在倒是有些想要聽秦九陌說說當今聖上的故事了,能夠讓秦九陌這麼嗤之以鼻的人,還真是不多啊!
想想,秦九陌在楊河村的時候,那性子可是很好,哪怕是面對村裡那些打着小算盤的人,秦九陌也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這種事情,應該阿辰知道的會比我知道的多,阿辰你說說,也好讓小丫頭以後碰到了聖上,能夠提高點警惕。”秦九陌撇撇嘴,一副不想自己開口的模樣,他覺得自己開口說起那個人的事情對自己都是一種羞辱,那人實在不是噁心這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玉辰生不想論人家的是非長短,可是見秦九陌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又對上了染染那雙好奇的眼眸時,他想要拒絕的話語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在腦海裡構思了詞彙後說道:“聖上…。在國事上,不含糊,對軍事上的事情也算是用心,可是他有一個癖好,那就是喜好美人。”
“這本不是什麼大問題,後宮佳麗三千人,各種美人那是應有盡有,聖上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可他偏偏最喜歡的還是有夫之婦。”玉辰生說到此也有些不好意思,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聖上這個嗜好實在是異於常人了,他喜歡別人的妻子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偏偏喜歡上了自己臣子的妻子,還爲此鬧出了不少的事情,這就讓人心裡不舒服了。
那些臣子在朝堂之上,爲了大秦鞠躬盡瘁,可是那聖上卻跑來關照他們的妻子,這讓人心裡怎麼會舒服?
染染瞪大了眼睛,這聖上……興趣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纔好。
“然後呢?”染染追問。
“二十五年前,聖上看中了雲家的一位嫡孫媳婦,執意要納入宮中,雲家不願意,那位夫人也不願意,可聖上爲了這個女人,把雲老爺子的官職一擼到底不說,還藉機把那位夫人的丈夫找了一個藉口給處置了。”玉辰生緩緩的說道,眼裡閃過一抹不明所以的情緒。
雲家嫡孫在被處置的時候,因爲執行官的失誤,當場死亡,那位夫人成爲了寡婦,聖上壓根就不在乎雲家嫡孫剛剛出事,硬是強佔了人家的媳婦兒。
當年這件事在朝中鬧的沸沸揚揚,那些爲雲家求情的人家,紛紛都遭遇到了各種的不公對待,沒過兩年,也都紛紛出了事,從大秦歷史的長河中消聲滅跡。
朝中知道此事的人,也都紛紛閉口,裝聾作啞了起來。
“……”染染聽着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今聖上了,按理說能夠把大秦管理的這麼好,應該不會是昏君纔是,可是這件事他做的實在是太不地道了,臣子的妻子,他看中了,二話不說就佔爲己有,哪怕那婦人不願意,當今聖上也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這樣的人,真的是明君?還真的是昏君?
染染不好評判,在大秦百姓的眼中,這位聖上雖然沒有大秦以前的皇帝英明,但是對治下的百姓也還算是仁慈,起碼沒有剝削下面的百姓,在他即位以後也給出了不少的惠民政策,最大家來說,這纔是最實惠的東西。
都說朋友妻不可欺,更不要說是臣子妻了,這聖上也還真的能夠下手。
“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秦九陌苦苦思索着,他好像沒聽說過這件事啊!
玉辰生淡淡的說道:“你那時候都還沒有出生,怎麼會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這件事當初鬧的極大,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問問靳王爺,他一定有所耳聞。”
“別了,父王不會高興咱們去問他這個八卦,再說了,事情都過去這麼長的時間了,父王怕是早就忘記了。”秦九陌連連揮手道,要是被他父王知道他們閒着無聊,居然八卦起了聖上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怕是都會扒了他的皮。
秦九陌很清楚,父王肯定是捨不得體罰長得像母妃的妹妹,也捨不得體罰玉辰生,畢竟是未來的女婿,這麼輪下來,就是他這個親兒子要遭殃了,秦九陌可不想自己單獨受罰,自然是不敢去問。
玉辰生和染染對視一眼,看秦九陌那恨不得立刻離開的模樣,眼裡的笑意是怎麼也掩蓋不住,這個秦九陌,害怕靳王爺就像是老鼠害怕貓一樣,連個問題都不敢問。
宮中的夜宴到了深夜才結束,按照秦九陌和玉辰生的說法,往年的時候,到了戌時三刻左右夜宴就應該散了,可是今年都已經到了亥時,靳王爺還是沒有回來。
秦九陌和染染、玉辰生原本還想着等靳王爺回來一起吃飯,左等不回來右等也還沒回來,最後三人實在是餓得慌了,忍不住先開飯。
時間慢慢過去,沙漏裡的細沙也慢慢的減少,就在染染有些打盹的時候,靳王爺才踏着夜色而歸。
“小丫頭,困了就回房間睡去,在這裡傻坐着幹什麼?也不怕累壞了自己。”靳王爺走上前,有些不悅的說道,語氣不是太好,但是話裡話外都是對染染的關心。
“父王,您回來了。”染染睜開眼睛看着靳王爺:“聽哥哥說宮裡的夜宴,飯菜都是涼的,父王肯定沒有吃飽,我去給父王下點餃子,這除夕夜可不能捱餓。”說着就站起來往外走去。
靳王爺看着染染的背影,心裡很是欣慰,難怪朝中那些老東西年輕的時候喜歡孫子,到了年老的時候,帶在身邊的幾乎都是孫女,女子比起男子來,確實是心細了不少。
想想以前他哪怕是半夜而歸,秦九陌也不會對他說這樣的話,最多就問候幾句,而大部分的時候,等他忙完了,秦九陌早已經睡下了。
閨女確實是小棉襖。
靳王爺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有閨女的好處,靳王府很大,丫鬟婆子衆多,可是在這偌大的府邸,只有秦九陌、染染、秦天才是他的家人,不對,以後他也是有家人的人了,不僅有嫂子,有侄子侄女,也會有女婿。
想到這裡,靳王爺的心裡就美滋滋的,看向玉辰生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的滿意,這個孩子是他看着長大的,很不錯,值得小丫頭託付終身。
染染下餃子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就上桌了,靳王爺看着那香氣四溢的餃子,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肚子也配合的咕咕叫喚,他不是挑食之人,不過面對這麼色香味俱全的餃子,他實在是抵抗不了這美食的召喚。
拿起筷子三兩下的在碗頭裡攪動,很快一大碗的餃子就剩下了一點兒的湯水,靳王爺乾脆端起碗頭,直接把湯水也喝了一乾二淨。
這速度,堪比龍捲風過境,真是一點兒東西都沒有留下。
吃飽喝足後,靳王爺摸了摸有些圓滾的肚子,滿足的說道:“有女兒真好,以前本王回來也只有天叔過來關心,九陌那時候早就睡的香甜了,現在有了小染,我也算是有人關心了。”
“父王,您這話說的……。您這意思不就是兒子不貼心麼?冤枉啊,我也想當個稱職的小棉襖,奈何做不到啊!”秦九陌苦着臉訴苦道:“我以前要練功,要完成先生布置的昨夜,最主要的是,那時候您身邊可有很多的妖豔賤貨圍繞着,我想要獻殷勤也輪不到我啊!”
他這說的都是心裡話,要不是那些妖豔賤貨每日都跟隨在父王的身邊,他那時候就能夠培養出當小棉襖的特性,後來,那些妖豔賤貨是不圍着父王轉了,可是他也長大了,性子也沉穩了下來,實在是修煉不出撒嬌、賣萌的屬性啊!
靳王爺瞪了秦九陌一眼,這孩子,怎麼就老是在這一天提那些路邊的野花野草幹什麼?要是因此讓小丫頭心裡對他這個父王有什麼誤會就不好了,靳王爺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跟秦九陌談一談,他可不想給他的小棉襖留下了招蜂引蝶的印象。
染染好笑的看着秦九陌在那邊訴苦,對於他說的話,染染也沒有太在意,續不續絃這件事是靳王爺的私事,若是靳王爺以後遇到了好女子,他想要結爲連理,染染也不會阻止,靳王爺一個人拉扯着秦九陌長大已經很是辛苦了,白敏早已經不在這個世間,若是他能遇到情投意合之人,染染也希望他能夠有個幸福的晚年生活。
不過依照染染對靳王爺的瞭解,像他這樣性格的人,怕是這輩子也不會續絃了,畢竟當年他一個人又要拉扯兒子又要管理軍隊,也沒見他娶個人回來,而那毒仙兒愛慕了他多年,也沒見他心動,可見,女子的美貌是沒法打動他的。
要是論內涵和能力的話,染染覺得能夠與白敏相提並論的女子也不多。
京城凌晨時分的煙花晚會很是熱鬧,不僅是權貴之家都拿出了自己從各個地方淘來的各種稀罕煙花,最讓大家期待的還是護城河外面的空地上,皇家投放了不少的煙花在那裡,到了子時,那些煙花一起燃放,在天空綻放出了豔麗的色彩。
煙花一朵接一朵在京城的上空燃放,很漂亮,那亮光也照亮了半個京城,染染站在清芷園的院子裡,一擡頭就能夠看到各種各樣的煙花。
這個時候,若是白無雙他們在這裡就好了,小雙一定會高興的直拍手,染染忍不住想着,這種想法一冒出頭,染染就忍不住幻想着遠在楊河村的白家人是怎麼跨年的,是不是也跟京城的人們一樣,現在大家都在放煙花。
楊河村中,白家的煙花依舊是最漂亮的,今年不僅僅是楚家送來了各色的煙花,玉辰生也讓玉娘送了不少的煙花過去,還有謝顏不知道從哪裡淘來了煙花,把整個院子都擺放的滿滿的。
今年染染不在家,白張氏心裡有些失落,不過這點失落在看到自家兒子帶回來的一個姑娘時,立刻就拋之腦後了。
在白張氏眼裡,白雲銘是不會壓根就不會跟女孩子有什麼接觸的,特別是他現在滿心滿眼就想着怎麼賺錢的檔口,更是不可能和女孩子扯上什麼關係,可是今兒是除夕夜,白雲銘還在外面忙活,好不容易趕在了團圓飯前回來,居然還帶回來了一位女孩子。
這可把白張氏擔心壞了,莫不是白雲銘在外面做了什麼糊塗事,所以才讓這女孩子在除夕夜的檔口都找上門來了?
只是這一切的擔心在見到那女孩子時,心立刻就穩妥了,跟着白雲銘一起回來的女孩子不是別人,而是杜苗苗。
對於杜苗苗這個姑娘,白張氏自然是不陌生,小染的好朋友嘛,家裡還是開茶樓的,家中的父母也好相處,這個女孩子的脾氣也好,性格也不錯,爲人處事也不錯,要是能有個這樣的兒媳婦,白張氏做夢都能笑醒。
白張氏對於未來兩個兒媳婦的要求也不高,主要還是性子好,脾氣好,能持家就行,最好是妯娌之間也要處的好,白張氏是吃過了妯娌不合的苦,想當年,錢王氏是怎麼對待她的?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媳婦還會重走自己當年的老路。
特別是汪風雲的身份又比較特殊,白張氏就更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媳婦能夠相處融洽了。
“伯孃。”杜苗苗有些害羞的跟白張氏問好,對於除夕夜跑來白家,她實在是覺得不好意思極了,眼睛飛快的瞄了一眼白雲銘,只見他一臉坦蕩的看着她,絲毫不擔心大家會怎麼看他們。
“苗苗來了,來坐,雲銘難得帶了一個女孩子回來,伯孃也沒有想到會是你,來,苗苗別緊張,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裡就好了。”白張氏熱情的拉着杜苗苗的手,越看是越喜歡,雖然白雲銘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白張氏心裡就篤定了,這兩人之間絕對有事情。
杜苗苗很是急促的坐了下來,眼角瞄到了大家都好奇的打量着她時,杜苗苗臉上不由得升起了紅潮,更是害羞的連頭都不敢擡了。
謝顏是個不怕事的,她早就把白家當成了自己家,也跟杜苗苗很熟,所以別人不好開口,她倒是開起了杜苗苗的玩笑:“苗苗啊!這晚飯可還沒有開吃,你也沒有喝酒,怎麼臉就這麼紅了?是不是雲銘欺負你了,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姐姐,姐姐幫你報仇。”
杜苗苗一聽,更是恨不得整個人都縮到桌腳下去,這謝顏說話還真是直接,這讓她怎麼接話?
“謝姐姐,你就別開杜姑娘的玩笑了,我今天帶她回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說。”白雲銘見杜苗苗被謝顏說的都擡不起頭來,連忙挺身而出解圍道:“娘,我中意杜姑娘,想等出了孝期以後就娶杜姑娘爲妻。”
這話一出,整個餐廳都安靜了下來,杜苗苗更是覺得臉上被火燒了一樣,紅的都能滴出血來了,大家愣了愣,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白張氏,畢竟她是過來人,白雲銘又是她的兒子,早在白雲銘帶着杜苗苗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隱隱的猜到了,所以她剛纔也只是被白雲銘的直接給嚇住了,現在一回過神來,立刻就笑了起來。
“好,不錯,雲銘啊!你今年總算是做了一件對的事情了,你這件事可有徵求過苗苗父母的意見?人家家裡可就只有這麼一個閨女,咱們家可不能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把人給拐過來了,必須三媒六聘的上門去提親。”
白張氏慎重的說着,這不僅僅是白家對杜苗苗的滿意,更是爲了給杜苗苗一個體面他們白家娶媳婦,自然是要按照老祖宗的規矩,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娘,您放心,我已經和杜伯父和杜伯母說過了,他們也同意苗苗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才帶苗苗來咱們家給您一個驚喜,等我出了孝期之後,一定第一時間去杜家下聘禮。”白雲銘說着,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顯然對於這門親事,他是極爲滿意的。
白張氏看着心裡也高興不已,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自己這幾個孩子都能尋得一個稱心如意的意中人,不管是小染還是風雲、雲銘,甚至就是小雙,他們的親事,白張氏都不打算插手,只要孩子們幸福,那就可以了。
“好好好,我以前最擔心的就是你的親事了,你說說你過了年都十八歲了,也沒有遇見個意中人,實在是讓我操心不已,就害怕你這一輩子都不打算成親了,現在看到了苗苗,我這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半,等到你們成親之後,我就等着抱孫子抱孫女了。”說起未來的生活,白張氏顯然很是滿意。
眼角在瞄到汪風雲的時候,白張氏忍不住唸叨道:“風雲啊!你的婚事你也該上上心了,你看連雲銘都有中意的姑娘了,你也別這麼單着了,時間如流水,過去了,也就沒法再重來一次,你可要抓緊時間了。”
汪風雲連忙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加倍的上心。
見汪風雲的態度還算是誠懇,白張氏也沒有再追問了,不過她心裡也清楚,要汪風雲去找一箇中意的女子成婚,可難了,他不是白雲銘,她身爲乾孃也不敢逼的太緊,萬一逼過頭了,到時候汪風雲來個終身不婚,豈不是她的罪過?
也不能不提,所以只能這麼時不時提點個幾句,至於汪風雲能不能聽進去,白張氏也不知道,或者可以染染來勸勸他也是可行的,畢竟染染的口才還有眼見,可不是她能比的。
這件事也不急,等去了京城再跟染染說說就是了,打定了主意的白張氏,總算是滿意了,拉着杜苗苗又說了幾句話,越看杜苗苗越滿意,白張氏恨不得過了年之後就立刻把人娶回家來。
謝顏看着白雲銘,再看看杜苗苗,嘴脣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大家都已經開始說起了院中的煙花時,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勾。搭。在一起的?又是怎麼突發奇想,要在除夕這一日見雙方父母?”
能夠在除夕夜把杜苗苗從杜家帶出來,白雲銘絕對是上門拜訪了杜家了,不然杜苗苗也不會跟着白雲銘來白家,這兩人之間有問題啊!
謝顏表示,這種瓜要是不吃清楚,她今兒的晚上就不用睡了。
謝顏話音剛落,大家這才覺得白雲銘和杜苗苗之間確實是有些問題啊!白雲銘一來就說要娶杜苗苗,可是這兩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又怎麼會決定在除夕這個萬家團圓的時候見雙方父母?
剛纔他們就想着吃瓜了,倒是真的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現在被謝顏這麼一提,大家紛紛亮着眼睛看向了白雲銘和杜苗苗,大家眼裡都熊熊燃起了八卦的火苗,他們要得到第一手的消息,要第一個知道白雲銘和杜苗苗之間的內幕。
杜苗苗原本已經恢復如常的臉頰,在被謝顏和大家這麼炙熱眼神的壓迫下,隱隱又升溫了。
“別不好意思,趕緊說,說完了咱們大家纔好開飯,你們要是不說,咱們可都不開飯了。”謝顏笑眯眯的說道,今年過年總算是還有點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了。
白雲銘不善言辭,杜苗苗雖然能說會道,也不是第一次來白家了,但是她還真的是第一次以這個身份來,害羞到壓根就不敢開口,更不要指望她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