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識貨

楚天逸和秦少年在荒地附近下了車,雖然葉靜楷竭力想要把他請到家,但還是沒拗過他們,葉靜客偷偷跟她大哥咬耳朵,說他脾氣就這麼怪,一意孤行慣了,不去就不去,反正在這邊也是好吃好喝招待,葉靜楷也只好作罷。

把車上的東西除了水缸都卸下來,葉靜客本來打算先回家跟娘說說今天的事情再回來做飯,葉靜寧直推她,家裡沒事,把恩人伺候好了纔是最重要的云云,就這樣,兄弟倆做車回到村裡,也虧得他們回來的晚,就葉靜寧那一身慘兮兮的樣子,讓村裡人看到不定尋思出了什麼事情呢。

到了家,看到他渾身是傷,溫氏免不了又是一頓難受,葉靜寧頂着一張腫脹的豬頭臉還安慰她,“娘,放心,我這皮糙肉厚的這點傷算不得什麼,你是沒看那倆人呢,差點被活活揍死,今天我可算是開了眼了,靜客發起火打人可真是威武,你是沒看到啊,哎喲、哎吆,嘶、嘶……”說到興奮處不由得忘形,傷口被牽扯到,忍不住抽冷氣,疼的唉唉喲喲的還不打算閉嘴,眉飛色舞的宣揚着葉靜客的威風,“騎在那女人身上打的那叫一個虎虎生風,真是太解氣了……”

打人的時候是挺解氣,但事後可有點遭罪,洗菜的時候葉靜客才發現手破了,右手指節三處破皮,血結痂了,是打人的時候碰到了,另外就是手太過用力,現在攥東西的時候能感覺到一個勁的抖,在縣城的時候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可見時候她一直都沒有平靜下來。

楚天逸是今天最大的功臣,自然要好好犒勞一番,所以按照他的愛好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全是肉的!幹活回來吃飯的吳正林不明所以,問葉靜客病沒好不是不能吃這些嗎?葉靜客笑眯眯的跟他解釋,一頓半頓沒事,吃肉纔有力氣。

吳正林一頭霧水的走開了,他也覺得一頓半頓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也不至於整桌子不是燉肉就是燉骨頭吧……

都指揮使大人面無表情的捲了大半桌子的菜到肚子裡,吃完飯,葉靜客泡了杯茶給他解膩,楚天逸一口飲盡,一股難以言喻的清香在嘴裡四散,帶傷折騰一天的身體像是久旱的土地,如飢似渴的把吸允着甘甜的水,男人劍眉微微一挑,支棱一下下巴,葉靜客任命的出去添水,端進來又是一口喝盡,葉靜客又去倒,如此反覆了七八次,下巴終於不擡了,葉靜客出去收拾東西,心裡暗道,這傢伙還挺識貨,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月色如華,平躺着的男人雙眼微閉,一股柔和如水的清亮在身體裡流淌,一遍一遍沖刷着未愈的傷口,胸前傷處的悶痛頓減,悶熱的夜晚也不那麼難過了。

第二天一大早,葉靜楷和葉靜寧再過來,楚天逸已經不在了,如同他來的時候那般悄無聲息,離開的時候也是如此。葉靜寧一臉失望的回家老老實實養傷,家裡有兩個傷病人,葉靜楷也閒不着了。

葉靜客也是,制墨到了關鍵的時候,膠熬好了,按照比例把骨膠和皮膠混合在一起,單用骨膠墨錠乾的快易折,單用皮膠墨錠不太長期保存,比例合適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接下來再用細絹篩篩煙炱,去除雜物和粗大的顆粒,選出乾淨均勻的菸灰,然後再將混合後的膠和篩出來的煙炱混合在一起,並加入幾十種研磨細碎的藥材,最後揉成黑色一大團放在案板上,很難想象墨錠就是眼前這像是麪糰一般的東西製造而成的。

這個步驟說着簡單,但是是整個制墨過程中最爲複雜的地方,膠質影響墨錠本身的質理和保存年限,所以膠是非常重要的,其次是加入的藥材的成分和配比,可以預防膠變質以及墨錠變形,還能有各種香味或者藥用價值,整個制墨工藝流程中前後看了都可以模仿,唯有這裡沒有配方絕對仿造不了,而這種東西只存在於葉靜客的腦子裡。

想了想,葉靜客還是掏出瓷瓶往煙料團里加了幾滴清香的乳液,這瓶裡裝的是稀釋過幾倍的花瓣靈液,昨天給楚天逸的水裡也加了一些,有淡淡的香味,又不會太過明顯,問起來可以用泡的茶遮擋過去,她試過,喝了之後身體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所以纔敢明目張膽的拿出來,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楚天逸受傷差點沒命,別看他表現的跟沒事人一樣,她纔不相信那樣要命的傷能這麼快好,今天又是趕路又是動手的,她確實有點擔心。

配料加好,用洗乾淨的錘子捶打墨團,錘子頭是純鐵製造,有十多斤,表面用菜籽油抹過一邊,爲了防止墨泥粘連,油光光亮,一錘子砸下去,墨團就徹底變了形,葉靜客試着砸了兩下就停下來,有點沉,她手上剛結疤,再用力傷口就得掙開,墨團經過千錘萬杵才能讓加入的藥材、膠以及煙才能充分的混合均勻,變得細潔,這是實打實的力氣活,她可幹不了,早就已經跟吳正林說要找人,人選已經有了,估摸着下午就能來。

將墨團放置好,葉靜客再次去了縣城,找能工巧匠做墨模,本來這應該是昨天該辦的事,昨個兒兵荒馬亂的哪顧得上,這事她不用到處去找,直接去魯家漆坊,漆坊裡不少器具雕刻功夫極好,模具要做什麼樣的她早就想好了。

葉靜寧本來想着買完水缸就上山的,結果去了縣城一趟莫名其妙的就受了一頓傷,短時間是顧不上山上的事情了,葉靜楷就不能再在家裡呆着了,溫氏還是不放心他,但是自家人總不能一個都不在山上太長時間,就算割漆沒什麼大事,去漆坊送漆的事情別人可沒法替代,沒辦法只好同意。

算計着日子山上的肉菜估計快沒了,一百多人的三餐只靠挖野外和打獵現在已經完全供應不上了,葉靜寧的意思是讓大哥先去縣城買好東西,然後再上山,葉靜楷琢磨了一下決定還是從村裡收些比較合適,村裡每家每戶都在院子的圍前左右種菜,品種還不少,去縣城買是方便,可也貴些,肉也是,不如直接在村裡買頭豬合適。

纔剛打聽好誰家有豬,不少人就知道這事,紛紛把自家的青菜和雞蛋拿過來,把東西放下就走,根本不提錢的事情,說好了要掏錢買的,哪好意思白要,溫氏追出來要給錢,胖胖的嬸子連忙擺手,“我知道這些東西都要拿到山上去,我家男人就在那幹活,這些都是自己家的,吃自家的東西還拿什麼錢……”

“這不是一檔子事兒,說好的飯食都我們管的,哪能白拿你們的東西。”溫氏拉着她急忙說道,這一筐菜起碼得三四斤,大大小下的看着像是把菜地裡的割下來了,呆了半年多了,她知道農家桌上的飯菜都是自己種的,這一茬割光了,就只能啃鹹菜了,在村裡收青菜是圖省事圖省錢,可不是想要佔便宜,更何況這底下還有七八個雞蛋呢。

村裡家家都養些雞鴨,喂着下蛋居多,雞蛋在農家裡是金貴的東西,可以賣錢,一般沒人捨得吃,人家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這個可不好輕易拿。

胖胖的嬸子死活不肯收溫氏塞過來的銅板,這一籃子菜和雞蛋拿到縣城裡頂多十幾文,連家裡男人一天工錢的零頭都不夠,人家這般大方,他們要再斤斤計較那也太小氣了,家裡終於有了富餘的錢,說不感激葉知學一家那太忘恩負義了。

躺在西屋的葉靜寧聽着她們來回推搡退讓,深深的嘆了口氣,就怕遇到這種情況,下次還是老老實實去縣城置辦這些吧。

村裡養豬的不算多,這東西不像雞鴨,隨便喂喂就能養活,吃的多,豬仔還貴,光吃草長的慢,萬一病了可就血本無歸,所以現在村裡的養豬的人家大都是養了許多年有經驗的,村裡一起住着,誰家豬什麼時候抓的,養的怎麼樣,現在約莫多少斤,這些有個大致瞭解,所以葉知勝一聽葉靜楷要買頭活豬弄到山上,就領着他去了南邊吳正雄家裡,他家女人養豬精心,兩頭豬去年抓的都不輕了,前幾天聽說要殺了賣肉呢,葉靜楷問的可真是巧。

剛下完雨村裡人正準備去地裡薅草,熱辣辣的日頭蒸了半天,大部分地方都幹了些,一羣孩子在大大小小的水坑裡玩耍,全身山下光溜溜的,也不怕弄髒衣服,秦州缺水,村裡絕大部分人連河都見過,水坑對於孩子們來說都是稀奇的玩意,一邊蹚水一邊玩泥巴,玩的不亦樂乎,即便裡面的水渾濁不清。

倆人到了一個小矮院子門前,葉知勝喊人,裡面走出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婦人,那人看到葉靜楷愣了一下,葉靜楷擡頭一瞧,竟然還認識,正是前幾天帶頭領着吳家人去找他的那個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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