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聽了兩遍，但是後一句明顯讓人覺得不舒服，可能是說話的人面目可憎，聲音粗噶還不好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葉靜客他們來這裡是找人辦事的，自然不能流露出半點厭煩的情緒，而且這些獸醫跟外面那些藥鋪的大夫不同，很多都屬於官府下設的部構，是吃官糧，不能招惹的，不過他們倒是也沒有白白吃虧，很快就有人替他們抱打不平了，秦梓軒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開口道：“王纔剛，我剛纔也是這麼說的，怎麼我說就是脾氣臭，你說就可以？”
“你！”王纔剛伸手指着秦梓軒的鼻子，可惜倆人的距離有點太遠，氣勢全無，得到了裡面人的無情的白眼。
“行了，都別說了，在門口吵吵也不嫌丟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自己的弟子被說的啞口無言，王蒙開口道，完全忘記了剛纔是他先挑頭找的人家的，現在沒討到便宜只能作罷。
他最後一句話是看着中間問的，葉靜楷衝他微微頷首開口道：“借了別人家的牛不到一天就死了，我們想過來找各位大人看看這牛是因爲什麼死的，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
葉靜楷到底是跟着葉知學在京城闖蕩過的，不受他們這兩撥人的吵架影響，把借牛前後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外面的幾個人臉上浮現幾分不耐煩的神情，葉靜客把他們的臉色變化看在眼底，心裡有點發沉，看來今天這事比想象中要麻煩啊。
“行了，我們知道了，不過我們只是獸醫，看病開方子是本行，開腸破肚查死因的那是仵作，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們很忙的，沒時間在這裡跟你們磕牙，你們走吧。”王蒙拉下臉來開口說道，他這些日子諸事不順，剛纔又被秦梓軒把話嗆回來，這小子這麼囂張偏偏跟自己平起平坐，他不能表現的太明顯落下欺負新人的口實，只能把不快發泄到這些人身上，口氣自然就好不到哪裡去了。
“聽到大人的話沒？這事兒不歸人家管，這下你們可死心了吧，趕緊把八兩銀子拿來，害我們白跑一趟！”一聽這話，吳三懶精神十足，撇嘴小聲嘟囔着，“一個個的不知道腦袋瓜子裡想什麼呢，要是沒氣了還能查出死因那麼厲害的話，還能有病死的？做夢呢吧……”
說完，他轉身推了一把還站在原地的吳雄，“走吧，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別給各位大人添亂了，出去出去，等收到銀子請大夥吃一頓，勞煩你們白跑這一趟。”
他的一隻腳都邁出了門，身後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等等！”
這個聲音不陌生，剛纔還跟外面的幾個人鬥了半天。
吳三懶像是被點了穴一樣，身體僵在原地，葉家人則是一下子高興起來，葉靜客眼睛一亮，麻利的衝秦梓軒鞠躬道：“那就麻煩大人了！”
她這個鞠躬的動作把秦梓軒弄的一愣，顯然是沒見過這麼行禮的，不過他也沒有計較，反倒是眯着眼睛盯着葉靜客看了好幾眼，哼了一聲，小丫頭雖然醜了點，倒是挺機靈的。
“既然大人網開一面，那咱們就進去吧。”葉靜楷也反應很快，對着趕車的大爺開口道。
秦梓軒閃開，驢車進了院子，這突然的變化讓吳家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後吳三懶瞪着眼睛吼道：“趕緊進去看着他們！”
王蒙等人臉色變了變，甩着袖子進了門跟在後面，他們倒是要看看，這姓秦的拿這死牛能做什麼。
進了院子才發現裡面的特別，十分空曠，除了幾座像是藥房一樣散發着中藥味道和白煙的青磚矮房以外，沒有什麼多餘的建築，靠着牆的全是一個個的木頭棚子，棚子外面用鏈子掛着，裡面拴着大多數都是牛馬羊，甚至還有幾頭豬，都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哼哼的聲音都不大，也不知道這裡是怎麼處理的，這麼多牲畜味道竟然沒有外面的衝，就是血腥味稍微重點，葉靜客奄奄一息的胃有點又有些蠢蠢欲動。
按照秦梓軒的指揮，驢車停到了一個空棚子外面，葉靜楷等人合力把牛擡進去放在地上，秦梓軒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布袋，放在桌上展開，晌午的陽光照進來，寒光閃閃，裡面赫然是一排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刀子，有長有短，有寬有窄，大的如手臂長短，小的小指一般寬度，剛纔在外面嘴皮子上絲毫不肯吃虧的男人這個時候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神情嚴肅而專注，此時他的眼中只有手裡的刀和腳下的牛。
葉靜客知道庖丁解牛的故事，只是沒有想到能夠親眼看到這一幕，從第一刀開始，她的眼睛就沒有移開那隻略顯蒼白的纖細的手，那隻手像個運籌帷幄的將軍，指揮着手裡的刀在戰場上廝殺，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皮肉與筋骨完美的被剝離開，薄刀在牛骨之間穿梭，遊刃有餘，猶如行雲流水一般，很快牛皮、牛肉、牛筋骨剖開，露出了裡面的內臟，整個過程並不長，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王蒙的臉色青的發黑，到底忍着在這裡看，沒有一走了之，他到底要看看秦梓軒到底有多少本事。
讚歎之餘葉靜客心裡又多了幾分底氣，這傢伙除了嘴皮子厲害意外也很有本領啊，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這位秦大人，我們只是想知道這牛是因爲什麼死的，爲什麼要大卸八塊？”吳三懶忍不住開口道，這人的動作讓他心裡發虛，這手法沒殺過幾百頭牛才練不出來，如果他真的經驗十足，萬一看出來什麼可就麻煩了。
“外面沒傷那就看裡面，我又不是神仙，不剖開能看到？”秦梓軒頭都沒擡的回道，手腕靈活的晃動着，割開一個個肉膜，整隻牛都割開了，他的手還是乾乾淨淨的，可惜沒有幾個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