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上臺表演的是錢冬兒,用翠笛,吹了一曲臨江仙。笛聲悠揚,如黃鸝鳴啼,聲音清脆,曲調歡快,不俗。
第二位,是個武將家小姐,上臺耍了一對峨眉刺,虎虎生風,最後落招時,對準的是唐墨,心思昭然若揭。
接下來,周曼青跟木月嵐都上去,一一表演過了。
木月嵐跳了段舞,雖說舞姿不差,身形也很曼妙,但由於之前有專業的舞姬跳了那麼長時間,衆人視覺早麻痹了,再好看的舞蹈,也看不出什麼好來。只看在賢妃的面子上,給了幾下掌聲。
賢妃見木月嵐弄了這麼一個不痛不癢的才藝出來,恨鐵不成鋼,真想一巴掌把她拍下去,跟她當年的風采比,木月嵐連給她提鞋都不配,這樣的女子,別說皇子看不上眼,普通的世家公子,也未必能看上眼。
終於輪到竇寒煙時,她卻不急,只是走到皇后身前,聲音輕柔的道:“娘娘,尋常的才藝,臣女怕污了娘娘的眼,臣女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襄王妃與臣女比試一番,有了比試,纔有高低,才更有趣,娘娘說是不是?”
賢妃看的都快睡着了,要不是顧着身份,她早離開了,這會聽見竇寒煙的提議,不等皇后說話,當即便投了贊同票,“這樣最好,總看那些個唱唱跳跳的,太沒意思,郡主這個提議想必皇后娘娘也是贊同的,只是不知郡主想怎麼比?”
在無形之中,她將之前所有女子的才藝,說成了狗屎,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女子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竇寒煙自信一笑,“臣女想着襄王妃出身微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想必都不精通,臣女聽說襄王妃很會下廚,很會做菜,只是臣女對廚娘的技藝也不精通!”
聽聽這位多會說話,幾句話,拉高她的身調,踩低了木香的身調,可不一般哦!
皇后緩緩的道:“你考慮的很周全,有何提議便說吧,不要太難了,免得叫襄王妃出醜,襄王可是要找本宮麻煩的!”
賢妃咯咯的笑,“是啊,別整太難了,弄個一般的就行。”
“是,臣女知道了,”竇寒煙得意的轉身看着木香,“臣女想跟襄王妃比三樣才藝,臣女輸了任何一樣,便算臣女輸了,不知襄王妃敢不敢接!”
“敢啊,有何不敢的,只是光是比才藝,似乎太無趣,不如下點堵住吧!”不就是才藝嗎?想她從異世穿越而來,不說學富五車,那也是知曉中華上下五千年的,豈能怕了她。
竇寒煙等的就是這句話,就怕她不接,不怕她提條件,“今日我們能坐在這兒飲酒賞花,全是託了皇后娘娘的福,這個賭注,該聽皇后娘娘的。”
竇皇后微微笑着,“依本宮看,既然是助興表演,就不必太認真,隨便罰個酒,就好了!”
這話聽着沒什麼,但仔細去品,卻還是能察覺出不對勁。
竇寒煙自然是沒有意見,“一切但憑娘娘吩咐!”
木香去不幹了,就“既然是比試,當然會有輸贏,這賭注越大,輸贏便越有意思,這樣吧,咱們誰輸了,跪在地上,學三聲狗叫,小郡主,你敢不敢?若是不敢,現在認輸,我可以當你什麼都沒說過。”
她這樣說,只會讓竇寒煙以爲她沒本事,故意把賭注往大了說,想嚇唬人,嚇的她知難而退,竇寒煙怎肯在這裡認輸,“有什麼不敢,小女子雖不才,但也知金口一開,駟馬難追的道理。”
“那便來吧,”木香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也從座位上走出。
紅葉拉住她的袖子,實在是很擔心,她知道木香是個有主意的人,也知道她聰明,可是聰明跟文采是不一樣的,萬一那竇寒煙盡出些刁難的題目,即便她再聰明,也未必能解的出來。
木香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留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緩步走到竇寒煙的面前,兩人一同站在衆人的面前,並未到池子中央的臺子上。
這兩人站在一起,比較感油然而生。
論身高,木香比竇寒煙稍稍高了半個頭,她看竇寒煙,是斜睨着眼兒,帶着幾分不屑與嘲弄。
論身姿,竇寒煙雙手交握在身前,安安靜靜的擺着,一副淑女,小媳婦的模樣。而木香呢,雙手負在身後,挺着胸脯,氣勢昂揚的立着。雖是男子的習慣,但是她做起來,叫人看着,倒也不覺着彆扭,反倒多了幾分灑脫。
有好戲可看,木清揚冷笑了一聲,“據我所知,這竇寒煙確有真材實學,連帝師都誇她聰慧睿智,我就不信,她還能勝過竇寒煙!”
唐墨不置可否,“看看再說,我雖不知她究竟有沒有才學,但有一點,你我都心知肚明,最後受罰的那個,絕對是竇寒煙,不可能是她!”
木清揚端杯子的動作頓了下,仔細一想,不是有可能,而是絕對,“難道比不過才學,她便要動武嗎?那樣豈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唐墨的視線在唐焱臉上一掃而過,又落在皇后臉上,這場筆試,木香必須勝,否則便落入皇后的全套之中。
唐鑫把擔心都寫在臉上了,“四哥,萬一她輸了,會不會惱羞成怒,把這裡攪個天翻地覆?”
唐焱微微的笑着,“你擔心她都是多餘的,我正要問你,對她家二妹,你可是真心?若不是真心,哥哥勸你,千萬別去招惹,襄王刀此人,可不是尋找的女子,她狠起來,你絕對想不到!”
他想起密報傳來的消息,對付仇人,她素來不會心慈手軟,手段也不是一般的殘忍。
唐鑫認真思考了他的話,他並不衝動,也深知木香那人不好惹,所以仔仔細細,反反覆覆的想了想,結果還是一樣,“四哥,我不喜歡嬌滴滴的女子,也不喜歡只會對我阿諛奉承的女子,跟彩雲在一起,我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是有生命的,我喜歡跟她鬥嘴,喜歡看她瘋癲吵鬧的樣子,雖然我不清楚,這樣的感情究竟是什麼,但我只知道一點,我想留她在身邊,想讓她做我的王妃!”
唐焱沉默了片刻,才道:“若你真的下定決心,哥哥便幫你,但是你得保證一點,如果真的娶了她家二妹,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你的處境,將會比現在更難!”
“是,我知道了,謝謝四哥,”唐鑫鄭重的點頭,不管是從內心,還是從實際的形式來說,他都非娶彩雲不可,有了這一層助力,於他來說,如虎添翼,再沒了後顧之憂,所以……
竇寒煙與木香面對面站着,她並不覺得自己的氣勢比木香遜色,出身不同,她的禮儀,對方怎麼能學的來。
管事太監,將竇寒煙擬定的比賽項目拿了過來,對着衆人高聲宣讀,“第一項比射箭,第二項比鑑定古畫真假,第三項比猜字謎。”
太監宣讀完了之後,竇寒煙笑了,“這些已經是我能想到,最簡單的比試,襄王妃覺得,還可以嗎?”
木香似笑非笑看她,“可以啊,的確是很簡單的比試,你若輸了,可千萬別耍賴纔是,開始吧,早比早結束,肚子早餓了,我還要回去吃飯呢!”
她這是擺明了嫌棄皇后賜的飯菜不合胃口,還不如自個家裡的好吃。
皇后的臉色十分難看,但還是極爲保持着一張笑臉,“既然襄王妃急了,那便開始吧!寒煙,你要如何比第一項?”
竇寒煙回身朝皇后微微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女說的射箭,並不是尋找男子使的弓箭,而是這一種。”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她身邊的婢女立即捧着一隻酒壺,一把弓箭過來了。
“娘娘,這叫投壺,外族人最流行的一種遊戲,在坐的諸位怕是都沒有見過,其實一點都不難,只要站在規定的距離之外,將這箭投進酒壺內,就爲勝利,”她對着在場的衆人,揚了揚手中箭,眼中盡是得意之色。以爲別人都不知道,只有她一個人曉得似的。
唐墨嗤笑。真是狂妄的女子,她怕是不情楚,木香的箭術,若是事先知道了,怕是要捶胸頓足,追悔莫及。
木香笑了笑,沒反對,也沒贊同,只說了一句,“好像挺難的!”
這下,竇寒煙更是快飄起來了,“自然是難的,即便是練過千百次,還是會換失誤,無防,襄王妃盡力就好。”
“既然是你推薦的東西,也該由你先開始,做個示範吧,”木香朝她擡了下手。
“當然可以,我們二人各拿十支箭,誰進的多,就是誰勝,”竇寒煙自信的抓過宮女遞上來的箭,站到線外。
在場的衆人,尤其是女子,都覺得這個遊戲實在太難了。竇寒煙分明是在刁難人,她拿上來的東西,她肯定事先練過,這不是欺負人嗎?
再說了,這投壺,看着簡單,把箭投進去就算完事,距離也不遠,似乎很簡單一樣,實則不然。
女子的手腕纖細,沒練過武功的,手勁也小,那箭雖是木製,但箭尖卻是鐵的,很難掌握平衡度,酒壺的瓶口又很小,稍稍偏一點點,箭就不可能投的進去。
木月嵐等着看木香的笑話,其他人也是。
竇寒煙拿着十支箭,有模有樣的站在那,擺好了姿勢,選好了角度,認認真真,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十枝箭,投進去六支,還算可以,按着她的水準來說,已算是超常發揮了,畢竟是在南晉並不流行的遊戲,會的人也不多,技藝好的人,就更不多了。
竇寒煙也很滿意自己的表現,高傲的仰起下巴,“襄王妃若是能投進六支,就算勝了!”
木香搓了下手,“是你說的,投進去就六支,就算我勝了,不許耍賴哦!”
竇寒煙表情一凝,“您說笑了,當着皇后以及諸位的面,我怎會說話不算話,襄王妃請吧!”
木香晃着大步,慢慢走過去,是慢慢的從她面前走過去,再晃到那婢女面前,空然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十支箭,轉身連步子都沒邁出去。
那婢女站的地方,離投壺的終止線至少還有兩米的距離。
木香就站在那,突然的轉身,突然的抽出箭,嗖嗖嗖!
衆人只看見一道道箭影掠過,看到瓶身晃動,晃動的那麼大,居然沒有倒。
在接連六道光影飛過之後,剩下的四支箭,竟然方向一轉,又是嗖嗖嗖,竟是朝着竇寒煙去的。
錢冬兒眼睛好,看的最真切,眼見十支箭射完,她愣愣的指着竇寒煙的頭,“呀,竇郡主的發上,何時多了幾隻木簪?”
衆人定睛瞧去,唐鑫首先發笑,緊接着,其他人也跟着笑,一時間笑聲不斷。
而竇寒煙此時,連嚇帶唬的,傻呆呆的站在那,視線慢慢往上擡……
“小姐,您別動,奴婢幫您取下來,您千萬別動,”她身邊的婢女,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爲這四支箭,貼着小姐的頭皮,插進了髮髻裡,在旁人看來,小姐頂着四支箭的模樣,的確搞笑,也怪不得她們會爆笑。
再一看,那壺中的六支箭,衆人腦海中,都出現了這麼四個字:不自量力!
竇寒煙此前的挑釁行爲,如同跳樑小醜一般,成了衆人的笑柄。
兩個婢女,也不容易才把四支箭取下來,可竇寒煙的髮髻也亂了,歪歪斜斜的立在腦側,怎麼看怎麼滑稽。
木香很無辜的攤開雙手,“是你說的,投進六支,就算贏了,於是我便想着,既然六支能贏,剩下的隨便丟哪都好,是你沒站對地方,怪不得旁人,你若再矮上幾分,這箭保準射進你的眼睛,你信是不信?”
她信,她當然信,這個女人剛纔衝她射箭之時,眼神中的笑意,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嚇唬她,故意讓她難堪,故意害她出醜。
兩名婢女還在替竇寒煙整理頭髮,但是聽見木香肆意瘋刺的話,她怒不可遏,打掉婢女的手,“這一局算我輸了,下一局!”
竇皇后很是失望,多好的一個開頭,結局怎麼會是這樣呢?
木鳳亭憤恨的道:“沒想到,她還有兩把刷子,照這個形勢下去,你那侄女怕是要輸了呢!”
“不服氣?那你自己上,鑑定古畫,你懂嗎?”竇皇后目光陰沉的掃她一眼。
“有何不懂,臣妾看過的古畫不下千副,光是皇上賞給臣妾的古畫,都有上百副,哪個名家的畫作,不曾見過,倒是竇寒煙,沒見過多大的世面,別給竇家丟臉纔好!”
“哼,即便是丟臉,也跟你沒有干係,你今日說的話夠多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想禁足了嗎?”竇皇后額上青筋突突的抖動,這個木鳳亭,她早晚要除去,放眼整個後宮,敢跟她做對的,也只有木鳳亭一人而已。
木鳳亭毫不在意的看着自己的指甲,“皇后若是心中不平,只管禁好了,反正皇上會翻本宮的牌子,到時臣妾只怕皇上問起來,皇后不好圓說!”
“你!”竇皇后死死掐着椅背。她恨,她怒,她怨,卻又無法阻止皇上寵愛木鳳亭,尤其是最近幾日,有時甚至招兩個嬪妃一起侍奉,當真是風流無邊,荒銀無度。
“娘娘莫要生氣了,那邊的比賽又開始了,襄王妃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早比早結束,臣妾也好回宮伺候皇上,”木鳳亭姿態慵懶的往軟榻上一靠。
她之所以敢跟皇后對着幹,以前還有所顧忌,而現在,皇后已是空有實權,唐皇已將協理六宮的重任,交到她的手中,慢慢的,她就會架空皇后的權利。
竇皇后忽然就不說話了,她氣什麼呢,這不正是她要的結果嗎?
唐皇自以爲身強體壯,夜夜寵幸妃嬪,身子骨表面看上去,似乎很健壯,但底子已經壞了,異常虛弱。
整日整日,都用大把壯陽藥撐着,否則哪裡能雨露均沾,把嬪妃們都餵飽。
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在心理作用下,以及肉體的滿足之下,哪還顧得了那麼多,多瀟灑一日也總好過癱軟無力的度過每個夜晚。
前方的長桌上,已經擺下兩副畫,具體的畫家是誰,木香並不認識,應該是前朝的某人,因爲落款處,有南晉皇室的標誌。
畫上畫的是一副花鳥圖,色澤鮮豔,落筆嫺熟,筆峰灑脫,一看就是大家風采,連木香這個不懂畫的人,也看的驚歎生畏。
竇寒煙連不及整理頭髮,只能拔了髮簪,隨便梳理了下,長髮垂在身後,看着很飄逸,但是配上她今兒的衣服,卻難看的很,而且她脖子很短。
之前梳着高高的髮髻,把脖子擡上去了,看着似乎很高挑,但髮髻一放下來,衣領又那麼高,脖子就沒了,什麼第一美人,笑死人了。
木香看了會畫,隨之注意她此刻的打扮,她一向嘴毒,絕對是有什麼說什麼,嘲笑她,報復她,如此大好的機會,怎能放過。
“咦,竇小姐,你的脖子哪兒去了?”
周圍隱約有人忍着笑,忍的十分辛苦,也有人乾脆不忍,直接笑出了聲。
紅葉抱着小紅毛,感嘆道:“你家主子,盡愛挑別人的軟肋戳,這一回,又是戳人家的痛處,竇郡主怕是要氣瘋了,瞧瞧,眼睛都紅了。”
紅毛也聽不懂她說的什麼意思,大概是餓了,用鼻子嗅着桌上的食物,都是木香沒動過的。
“你餓了嗎?這都是你主子不吃的,你拿去吃吧,”紅葉把盤子端到地上,給它吃。
嚴忠瞄了眼,“夫人別讓皇后等人看見了,以免又生事端!”
紅葉滿不在乎的道:“她們現在忙着呢,哪管得着這邊。”
小傢伙不理會盤子裡的食物,卻跳到桌子,去舔食杯子裡的酒。
紅葉笑道:“你這傢伙,竟然還會飲酒,也不怕喝醉,走不了路!”
小紅毛舔了兩口酒,甩了甩頭,又抖了抖尾巴。
喜鵲無意中掃了它一眼,驚呼道:“它變色了!”
“怎麼回事,小聲點,別驚動了旁人,”嚴忠壓低了聲呵斥她。
而與此同時,紅葉也發現了不對勁,“它真的變色了,剛纔的毛還是火紅色,這會變暗了,你瞧,成紫色了呢!”
嚴忠趕緊走過去,把紅毛抱了下去,藏到了桌子後面。
唐焱因爲跟他們離的最近,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一個會變色的小狐狸,還是在舔了桌上的酒之後變的色,如果不是狐狸有問題,便是這酒有問題。
但是……誰敢當衆給襄王妃的酒下毒呢?如此明目張膽的招術,是個人,都不應該會用,太明顯了,也太冒險了。萬一被驗到,那是要問罪的。
嚴忠悄悄的喚了喜鵲一併蹲下,“你用東西把它遮住,別叫人看見,我去驗一驗那酒。”
唐焱能想到的,他又豈會想不到。
“是,我知道,”喜鵲深知事情嚴重,幸好夫人沒有喝這杯中的酒,一直保持着警惕,不讓任何人靠近,否則便大禍臨頭了。
“喏,用這個遮擋,”紅葉遞過來一塊絲帕,雖說不大,但用來包住小紅包,是足夠大了。
嚴忠乘着大家的視線都在那二位身上,偷偷的拿出一根銀針,在剛纔小紅毛舔過的酒裡攪了下。
可是,當銀針拿出來之時,卻沒有發黑的跡象。
紅葉看見之後也納悶了,難不成這酒沒毒瘤,小紅毛之所以變了毛色,是它不能沾酒的緣故?
一直坐在旁邊,充當羣觀衆的唐焱,此時開口了,“酒裡的不是毒,所以銀針試不出來。”
唐鑫也聽見了,“我四哥說的對,這世上除了毒之外,還有某些草藥,若是用的方法不對,就成害人的毒藥。”
紅葉聽的暗暗心驚,難不成真的有人要害木香?
嚴忠不動聲色的將東西都放回原位,讓別人看見,只當他替主子收拾桌子,“看來夫人不碰食物是對的,咱們看好了,直到走出鳳臨臺,都別讓夫人觸碰這裡的任何東西。”
唐焱道:“恐怕不止是這樣……”
他朝站在不遠處的木香跟竇寒煙二人看去,只見她們身邊不遠處,點了一根香。
那香是給她們二人計時用的,誰都沒有注意到,這香的氣味不似普通的檀香。
唐焱喝了幾十年的草藥,早對這些草藥,瞭如指掌。都說久病成醫,他病了十幾年,喝下的各類湯藥,少說也有好幾大缸,只需一聞,便知那裡頭摻了什麼。
唐鑫最明白他的意思,“四哥,你是說,那香也有問題,是毒還是沒毒?”
唐焱搖搖頭,“單獨用,沒毒,若是跟其他的藥混着用,就有毒了,不過即便有毒,也不會危機性命,頂多會讓人精神失常,所以再精準的銀針,也試不出來。”
“那,我們要不要前去制止,把那香掐滅!”
不同於唐鑫的憂慮,唐焱反倒輕鬆了許多,“你掐了這一個,還會有下一個,何必呢,與其讓他們躲在暗中,伺機而動,倒不如令他們現身,放心吧,她應付得來。”
唐鑫看了眼四哥,忽然笑了,“從沒聽過四哥誇讚一個人。”
“呵,有嗎?”唐焱應的似是而非,模棱兩可。
有些事,知道個朦朦朧朧也就夠了,何必刨根問底,非要看個究竟不可呢!
至少在他看來,朦朦朧朧的,比清清楚楚的東西好多了。
唐鑫認真的想了下,又道:“四哥最近笑容多了,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其實今日你不是非來不可,這樣的場命,你以前都是推掉的,這一次突然出現,皇后肯定是要關注了。”
唐焱笑容很深,“我若不來,皇后隨隨便便爲你指個王妃,那咱們以後的處境,豈不是更被動?瞧見沒有,今日除了竇寒煙,還有好幾個她們本家的小姐,也都來了,看樣子是想主掌我們幾個的婚事,待會比試結束,她肯定就要提了,你可想好了?”
皇后這一邊,是肯定要拒絕的,但今日也有不少朝中一口大員的女兒,雖然不一定非要納爲正妃,但是娶幾個側妃,還是可以的。
正室雖然只能有一位,但做爲皇子,側妃也就是侍妾,有多少個,也沒人管你,只要別讓唐皇覺得皇子荒銀度日就可以了。
“有什麼可想的,不管是人也好,家世也罷,若是太過複雜,那樣的日子過着還有什麼意思,要娶便一個簡單的枕邊人,這樣夜裡睡覺,還可以睡的安穩些,否則我豈不是也要跟太子一樣,日不能安穩,夜不能寐。”
“你喜歡就好,”唐焱不反對他跟彩雲親近,因爲這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木香跟竇寒煙一同站在長方桌前,面對着兩副一模一樣的畫作,兩人皆沒有率先吱聲。
此次爲了公平起見,找了當今皇上的帝師,老的都快走不動道,還是被人擡着過來的。
因爲他是皇上的帝師,所以最爲公允。
竇寒煙餘光瞅見木香,眉頭緊鎖,終於笑了,“襄王妃可看好了?這兩副畫,其中一副是先皇的所畫,你瞧這落款已及印章,除了先皇,只怕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有如此大家手筆。”
木香恍然明白了,原來是唐皇的老爹,難怪要拿出來顯擺了。
但是竇寒煙的誇詞,未免太過了。
說是好畫,她承認,可要說世上沒幾個人能比,這就是虛誇了。不過看在他是皇帝的面子上,故意把人家捧高了,說白了,就是拍馬屁,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拍馬屁,拍的噼裡啪啦響。
老帝師就坐在離二人不遠處的一把太師椅上,聽見竇寒煙的話,擡起頭瞄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撥弄着杯裡的浮茶。
木香盯着她的短脖子看,“我雖然不懂看畫,但我懂得欣賞美,就比如竇姑娘此刻的脖子,比例那麼短,讓我想起了剛剛得到的一個小寵物,也似你這般,脖子又細又短,這短脖子,若是長在寵物身上,倒也很可愛,但是長在小姐身上,總讓人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奇怪!”
遠處的小紅毛,耳朵忒靈,在聽到主人把它跟那個醜八怪相比時,衝着木香所站的方向,翻了個白眼。人家是靈獸,豈是凡人可比的,太跌範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們是在說畫,你看的懂便說,看不懂就閉嘴,”竇寒煙氣的快冒煙了。要不是礙於人多,她肯定得找個地方,把髮髻重新弄好,偏偏這個女人死拖着她,不讓她離開,害的她,不得不披頭散髮的站在這兒。
相比較她的暴怒,木香笑的愜意悠閒,“看的懂,如何能看不懂,連竇姑娘的脖子,本夫人都看的懂,區區一副畫,又怎能難倒本夫人,哎呀,竇姑娘的衣領要不要往拉一拉,否則我都快看不見你了!”
竇寒煙本意是要逼她看畫,不管她說哪一副是假的,她都有辦法,駁了她的判定,讓她顏面掃地,可是這個女人,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對着她的脖子糾結,分明就是故意的。
竇寒煙何其在意自己的容貌,又是被她逼到了極限,衣袖猛的一揮,“你說夠了沒有,到底還要不要鑑定!”
她沒注意到的是,就在她站着的手邊,不知何時多了兩個茶杯,她那麼隨手一揮,剛好揮在那杯子上。
滿滿的一杯子水,從這頭酒到了另一頭,把桌上的兩副畫澆了個透透溼。
木香忽然哎呀叫了一聲,拿起其中一副畫,“我就說,時間越久的畫,浸了水之後,墨色渲染的更慢,而且先皇的印璽,肯定最防水,這不是出來了嗎?在老帝師,你快瞧瞧,這一副是不是真的。”
她不等竇寒煙反應過來,抓着那副畫,就塞進老帝師手裡。
“哎喲,當心着點,別弄亂了先皇的畫作,”老帝師手忙腳亂拿着畫家,又怕弄爛了,又怕弄皺了,又眯着眼,看了半響,“這的確是先皇的畫,可惜沾了水,墨都散了……”
“那得怪她,誰讓她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弄壞了先皇的畫,按律例,該如何處置?”不等老帝師說完,木香便麻溜的把罪名扣在了竇寒煙腦袋上。
竇寒煙那個鬱悶啊,趕緊對着皇后跪下,“娘娘饒命,臣女是無心之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實在是襄王妃說話太傷人,臣女一時心急,還請娘娘寬恕!”
竇皇后哪裡會真的治她的罪,但失望是肯定的,“你先起來吧,到後面去梳洗一番,已經失了禮,別再丟人了!”
“慢着,”她們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木香可不幹,今日若是她打翻了茶杯,弄壞了畫,竇皇后肯定能找出十條罪名,纔給她扣上,換了她的本家侄女,幾句話就作罷了嗎?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把目光盯在唐焱身上,“四皇子,你來說說,惡意毀壞先皇的畫作,該如何處置?”
唐焱早已是壁壘分明,不用想也知道他站在哪邊。
聽見木香的提問,他淡淡一笑,“按照南晉律例,理當處以斬手極刑!”
他這一刀補的,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狠。
竇寒煙身子晃了晃,險些跌倒,腿一軟,更是跪在了地上。
斬手?不是吧,她就是打翻了個茶杯,還是因爲這個女人,如果不是被她激怒,她又怎會失手。
對,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她,害她打翻杯子,弄溼先皇的畫作,讓她背上褻瀆的罪名。
再看看,其他人一副看好戲的神態,竇寒煙心涼了半截,“皇后娘娘,您要爲臣女做主啊,臣女不是有意弄壞先皇的畫作,是襄王妃,都是她故意激怒臣女,皇后娘娘明鑑!”
就在這時,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戲的時候,有個年輕,模樣俊秀的男子站了出來,一襲燙花攢銀寬袖長袍,穿在他纖瘦的身上,顯的有些大。
只見他對着木香怒目而視,滿臉的義憤填膺,“微臣等都看的清清楚楚,確實是襄王妃故意激怒竇姑娘,而且那杯茶,本不該擱在那,是襄王妃有意的移動了杯子,這所有的一切,促成了竇姑娘毀壞先帝的畫作,以微臣看,這根本就是襄王妃蓄意陷害,還是當着皇后以及各位皇子王爺的面,陷害一個無辜的女子,其心狠毒,可見一斑!”
木香對這個突然跑出來的男子,沒什麼印象,坐在男賓席的人多了,她也不可能一一注意,但是細看之下,就能發現,此人長的與上官芸兒有幾分相似,再瞧瞧上官芸兒此時焦急,幾欲阻止的表情,便已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有了第一個人開口,便有了第二個,誰讓竇寒煙整體算得上是個美人,此時又脫簪散發,哭的梨花帶雨,傷心欲絕,任哪個男人見了,都不免要心生憐惜。
“不錯,竇姑娘性子溫和,怎會是魯莽之人,剛纔我們也都看的真真的,是襄王妃蓄意出言諷刺,分明就是陷害!”
另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也站了出來,“四皇子說的律法,我等不曾見過,即便是有,那也不該治一個人的罪,襄王妃也該同罪論處,不能因爲她是襄王妃,就不予追究,單單處治竇姑娘一人!”
這兩人說話的氣勢,那個足的啊,只差沒指着木香的鼻子,罵她仗勢欺人。
肯定是仗勢欺人哪,單瞧她們二人,一站一跪,一笑一哭,也清楚明白的看出來,誰是強者,誰是弱者。
男人嘛,大都喜歡處在弱勢的女人,在他們看來,女子生來就該站在男子身後,被男子保護着,呵護着。像木香這等強勢的女人,在他們眼裡,如狼似虎,躲都來不及,哪還會幫着她說話。
木清揚看了半天的戲,越發覺得精彩了,“看了這一齣戲,倒是不枉我坐在這兒半天,你說說,這一回,她要如果解決掉這困境?”
唐墨神情黯然,“不知道!”
木清揚見他情緒不對,冷笑了聲,“你這是怎麼了?心情不好?是因爲某個人心情不好,還是因爲某件事心情不好?聽說這兩日,襄王府的人,天天都要熬煮草藥,你知道是什麼嗎?”
木家商號雖然沒有涉及藥房,但消息渠道還是有的,京城就那麼點大的地方,即便套不出誰得了病,得了什麼病。但還是能從藥材的使用跟劑量上,看出一二。
唐墨終於有了表情,“你想說便說,不想說拉倒!”
“呵呵,脾氣倒不小,告訴你也無妨,若是猜的不錯,他們抓的是安胎藥,所有的藥材,都由兩位太醫一同檢驗,以防出錯,如果不是她有孕,赫連晟犯得着費那麼大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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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妞兒們的支持,今天輕煙終於成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