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村子都好像過年一樣熱鬧,孩子們尤其興奮,大人們也很高興,雖然吃過晚食後村長叫男丁們去說話,表示了一番對上游河壩的憂慮。
但現在是秋末,河水的汛期已過,就算河壩破了他們下游也不會有淹沒的風險,大家又都是普通村民,自然商量不出什麼結果來,最多向上報給里長就算完了。
家家戶戶都白得了這麼多大魚小魚,高興得不行,第二天一早村裡就飄着魚香味了。
沒辦法,魚離了河活不久,所以還是得收拾出來,死魚可不好吃,而且也留不住。
周大郎他們也一早起來了,給木桶換上水,就從缸裡抓了最有火力的一批魚,打算運到縣城去賣。
他們這裡雖有一條河,但到底是山區,平時很少能看見大魚的,週二郎估計應該不會太難賣,前提是得趕在別人之前。
週四郎和週五郎則依然要去縣城賣姜,帶上滿寶的信和油炸小魚乾一起,週五郎還帶了一包糖,打算賣給傅二小姐,增加一點收入。
學堂裡的孩子無憂無慮,下學後還想湊到河邊去再撈一把魚,莊先生一邊呵斥他們,一邊憂慮的看着已經平緩下來的河水。
可以看出,現在的水位是比以前的上升許多,本來因爲秋末,雨水減少的原因,水位已經下落,露出了許多水草根,可現在這些水草的頂部都被淹沒了。
莊先生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縣衙打算如何維修上游的堤壩,如果沒記錯,上游的堤壩修建還沒超過五年吧?
傅二小姐也不是第一次收到滿寶的禮物,但收到吃的還是第一次。
冷了的小魚乾味道有些不太好,傅二小姐用帕子捏了一條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嚼了嚼後感覺還不錯,便將盒子交給丫頭,讓她照着滿寶紙上寫的法子熱一熱,過一過油。
傅二小姐這才展開滿寶的信看。
信中,滿寶着重描繪了一番昨天撈魚的熱鬧景象,並對上游堤壩的願望,傅二小姐看得津津有味,羨慕不已。
傅縣令中午從前衙回後院用飯時,傅二小姐爲表孝心,特意分出了一半的小魚乾,讓人拿到飯桌上。
她覺得這小魚乾熱過之後酥酥脆脆,是真的很好吃。
傅縣令也覺得挺好吃的,一連吃了好幾口,和妻子笑道:“這魚不錯,是新琢磨出來的菜式?”
傅太太看了一眼便笑道:“這卻不是家裡廚房做的,是文芸送到廚房的,還不知道要怎麼做呢?”
“哦?”傅縣令看向二女兒,笑問,“這是從哪家店買的?”
傅文芸見父親喜歡,也有些高興,解釋道:“不是買的,是我朋友送的。”
一旁的傅文萱樂,“是不是那個賣你糖的小女孩?她該不會是想把這小魚賣給你,所以先送你一些嚐嚐吧?”
傅文芸不太高興大姐提起滿寶的語氣,道:“滿寶不是那樣的人,她向來有一說一,這魚是他們家昨天下河撈的,也沒有多少,信上說也只是送來給我嚐嚐鮮而已,以後未必有了。”
傅縣令對女兒們的交友情況並不感興趣,敷衍的點了點頭,隨口問了一句,“他們家是打漁爲生?秋魚肥美,若有好的魚讓她送到家裡來也行,該多少錢便出多少錢。”
“不是,是莊戶人家,也是他們運氣好,昨天他們村上游的堤壩破了,衝了好多魚下來,他們家這才能撈這麼多魚的。”
正好吃了一口飯的傅縣令立時被噎住,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飯桌上的人都嚇了一跳,傅太太連忙去拍他的後背,“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傅縣令被卡住了喉嚨,
咳得眼睛都泛紅了,傅文萱連忙給父親倒了一杯水。
傅縣令接過水,劇烈的咳了一陣,將氣順過來後一把抓住傅文芸的手,紅着眼問,“你,你剛纔說什麼?”
傅文芸也才十歲而已,嚇得不輕,僵在原處結巴的問道,“我,我沒說什麼呀?”
“不,不對,你剛纔說他們家的魚哪裡打的?”
“河,河裡……”傅文芸眼睛裡含了淚,傅太太忍不住叫了一聲,“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WWW ¸ttκΛ n ¸co
“河裡怎麼會有魚?”
“哎呦,河裡沒魚,那魚在哪兒?”傅太太忍不住道。
傅文芸卻突然醒過神來,道:“說是他們上有村子的堤壩破了,好多河水衝了下來,連帶着魚也衝下來了。”
傅縣令問,“他們村在哪裡?”
“我記得她說過,叫七裡村。”
“七裡村,七裡村……那不是在白馬關鎮嗎?”傅縣令喃喃,連忙問道:“她的信在哪兒,可有說有人傷亡,良田可有被淹沒……”
最後傅文芸把滿寶的信給她爹了。
厚厚的好幾張,滿寶的字已經粗見成效, 至少已經可以看了,雖然在傅縣令的眼裡這字依舊稚嫩得很,但他這會兒哪有心情去欣賞字啊。
他一目十行的讀過信,對那些童趣的描寫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快速的掃完,發現四張紙裡通篇下來只兩次提到上游的堤壩破了,一次是描寫捕魚的時候,表明了一下他們村的河裡爲什麼突然出現了這麼多魚,最後一次則是在信的末尾,這孩子許了一番願望,希望明天上游的堤壩再破一次,最好天天破,這樣他們就可以天天網魚了。
傅縣令:……
這可真是,哪裡來的熊孩子呀。
最後傅縣令把信一卷,直接到前衙去了,當天晚上傅縣令就沒回家,聽說下鄉去了。
滿寶對此一無所知,在蟲鳴聲中睡得香甜,第二天爬起來時還伸了個小懶腰,今天早上她又可以吃炸小魚乾了。
滿寶高興的洗好臉和手,乖乖的坐在飯桌上等早食。
結果她的早食才端上來,外面就當當的敲響鑼聲,滿寶跳起來就要往外跑,想要去湊一把熱鬧,結果被小錢氏眼明手快的抓住,“幹什麼去,趕緊吃了去上學。”
滿寶指着外面道:“外面在敲鑼。”
“那是村長在叫村裡的男丁開會呢,跟你無關,趕緊吃了上學去。”
滿寶有些惋惜的低頭,一會兒又擡起頭來問,“大嫂,是不是上游的堤壩又破了,村長哥哥叫大家去抓魚呀?”
小錢氏牙疼了一下,村長的年紀跟公爹的也不差多少,就是輩分小一些而已,滿寶能不能別叫他哥哥?
好吧,雖然她的確是應該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