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將周滿扶起來,端起碗道:“喝點湯吧,或許能把胃口打開。”
周滿看了一眼碗裡的湯,有些犯惡心,扭過頭去搖了搖頭。
白善便把碗交給九蘭,吩咐道:“去,讓廚房再熬一碗湯,把油都撇去,注意去腥氣。”
“是。”
白善溼了帕子給她擦拭額頭上的汗,輕聲問道:“這也是病吧,要不要開個藥?”
劉三娘端了一杯溫水上來,笑道:“不必開藥,先喝些溫水,一會兒再喝一碗紅糖水便可。”
她將水遞給周滿,道:“師父,母親已經在廚房煮糖水了,一會兒就好。”
周滿接過水喝了一口,問道:“孩子呢?”
劉老夫人親自抱了孩子過來給她看,笑道:“你看,這孩子養得真好,剛纔哭起來的時候,整個宅子的人都聽到了。”
周滿傾身去看,點了點他的臉頰,“跟他姐姐小時候真像。”
劉老夫人笑道:“姐弟倆,自然相像。”
“爹爹,孃親,你們讓我進去可以嗎?”
白景行小朋友被五月抱着攔在門外,只能扒拉着門朝裡面喊。
白善轉出內室,將她從五月手上救下來,“你孃親剛生了弟弟,累得很,我們不要打擾她休息。”
“那我能看弟弟嗎?”白景行問:“爲什麼你們都可以看弟弟,我不可以?”
白善笑着點了一下她鼻子,“等着。”
他轉身進屋裡將孩子抱出來給她看。
白景行小朋友探頭看去,張大了嘴巴,“好,好醜啊。”
白善笑道:“和你小時候一樣,過段時間就長漂亮了。”
白景行一臉懷疑,“真的?”
“真的。”
“可他眼睛都沒打開。”
白善:“那是因爲他睡着了,你看外面天都黑了,你不也要睡覺嗎?”
白景行小朋友一想還真是。
“好了,弟弟也看過了,你和祖母回去睡覺吧,明天再來看孃親和弟弟。”
鄭氏也過來哄她,白景行這才牽着祖母的手離開。
晚上白善便睡在外室的榻上守候,第二天周滿平安產子的消息便送到親朋家中,家裡熱鬧起來,周家和白二都有過來看望。
其他親朋則是洗三那天過來,不過他們也只能看孩子一眼,周滿一直不喜嬰孩接觸太多外人,以免感染病症。
孩子的大名是在洗三那天公佈的,白善爲他取名單字“牧”,“夏牧,”白善笑着看向周滿,意有所指的道:“這也應和了他母親的字,希望他將來能和他母親一樣。”
白二郎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周滿順手抄起手邊的枕頭就朝白善砸過去,白善一把接住,笑着放回牀上,“先生也說這個名字極好。”
“你先前取的不是這個。”
“是啊,但他出生後我心有所感,覺得這個名字更適合他。”白善道:“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還有比繼承父母之志更好的名字嗎?”
“是啊,是啊,”白二郎努力憋住笑道:“謙這個字多好呀,這下你們母子都與它結緣了。”
倆人這麼一解釋,周滿略一思索,覺得還真不錯,於是點頭道:“行吧,就叫夏牧。”
她是沒意見了,但來的白氏族人卻驚住了,有人不解的道:“單字?那怎麼叫夏牧?”
有的卻知當年白周兩家結親的內情,立即問道:“這孩子是夏姓?”
等劉老夫人點頭,他們立即反對起來,“這是至善長子,怎麼能外姓?”
劉老夫人道:“這是一早定好的,他們的第二個孩子隨夏姓。”
“不行,這是長子,必須白姓,就算不得不捨出一個孩子,也該是次子纔對。”
“就是啊,從未聽說過嫡長子他姓的。”
“這是亂家之根呀。”
劉老夫人不悅,“這是我的曾孫,不論他姓什麼,身上的血脈從不曾改變。”
“伯母這話就太過理所當然了,祖宗來歷志向皆在這姓氏之中,怎麼會無關?”
“至善呢,今日是孩子洗三,他怎麼就出來晃一下就不見人影了?讓他出來與我們說。”
“不錯,讓他出來,他現在已是你們這一房的當家人,這時候還讓祖母代他出面算怎麼回事?”
劉老夫人皺緊了眉頭,就要一力壓下,一直陪坐在旁的莊先生突然道:“老夫人,既然大家心中都有疑慮,不如讓人去請至善出來吧。”
劉老夫人驚訝的看向莊先生。
莊先生笑道:“孩子們長大了,這是該他們的責任。”
劉老夫人頓了頓,便吩咐下人,“去請郎主,就說族中的長輩有話要和他說。”
白善並不覺得這事需要和家族商議,他自個的兒子,自己取名,和孩子的娘商量就完了,這事便是他的親祖母和母親都不曾插手,又何須和族人交代?
所以前面洗三禮一結束他和白二殷或等人躲在後院裡逗孩子,順便說說話,下人來請時,他還皺了皺眉,“因爲小郎君的名字起了爭執?”
“是,”下人道:“五老爺他們都生氣得很,說小郎君是嫡長子,不該他姓。”
白善便起身,扭頭和白二等人道:“你們先坐着,我去前頭看看。”
白二郎想了想,起身道:“我與你同去吧,雖然我家分支出去了,卻還是同族聯親。”
殷或道:“這事不宜過於強硬, 不如和緩些說。姓氏一事,可大可小,小的,不過是一家之事,姓什麼,取什麼名字皆可你一人做主;大的,那便是亂家亂族,涉禮儀之爭,朝中是可以彈劾你的。”
本有些怒氣上漲的白善冷靜下來,皺起眉頭思索。
周滿靠在榻上,聞言皺眉,略一思索後道:“你別一個人去,叫上我爹和我大哥四哥一塊兒去。”
白善瞬間領會,所以更加目瞪口呆,“你是要兩家吵起來啊?”
周滿不在意的揮手道:“沒事兒,吵也是周氏和白氏吵,先在家裡吵,看看情況,真鬧到朝堂上,那彈劾的也是我爹,問題不大。”
殷或想起來,一拍手道:“對啊,你父母皆被封了誥命,也是可以被彈劾的。”
但是彈劾他們有什麼用呢?
他們又不在朝中,甚至很少和京中官宦之家來往,被彈劾了,既不少塊肉,面子也不會很難看。
白二郎立即轉身,“我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