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咱們抓回來給小三子的……”柴東提醒她。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那麼多?”春枝沒好氣的低叫,“小三子今天已經上過藥了,大不了明天咱們再去李大夫那裡再抓幾副回來就行了!”
“哦,也是。”柴東連忙點頭,就進屋去藥又拿了出來。
春枝就順手把小三子交到他手上。“你幫我看着!”
離了春枝的懷抱,小三子又想要掙扎。柴東一把按住它:“你老實點,沒看到她是在救你的同伴嗎?”
小三子立馬不動了。
只是好幾只野貓,春枝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柴東在一旁看了一會,就乾脆把小三子給放到屋裡牀上,交代它安生躺着,他就也挽起袖子出來給春枝幫忙了。
就他們兩個人,還忙到了後半夜,纔算是把這些野貓身上的傷口都大概處理完了。
弄完這些,春枝和柴東都累得快直不起腰。
“相公,你現在還困嗎?”給最後一隻貓腿上纏上布,春枝擡頭問柴東。
柴東搖頭。“一開始有點,不過現在困過勁了,已經不怎麼覺得了。”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再燒點水,洗個澡再睡。不然累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膩膩的,躺在牀上也難受。”春枝輕聲說。
“好。”柴東立馬點頭。
兩個人於是去了廚房。柴東打水、春枝燒火。等把一鍋水燒開,兩個人先後洗完再躺到牀上的時候,外頭天都已經矇矇亮了。
而到了這個時候,春枝已經一點睡意都沒有了。柴東也一樣。
兩個人牀頭躺着小三子,牀下還並排躺着那些剛處理好傷口的野貓們。貓兒們今天受的傷都不輕,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春枝發現它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皮開肉綻的傷,也有幾隻身上的皮毛給割掉的,想來應該是用同樣的工具導致的。
想起這個,春枝就來氣。“他們是不是有病啊?說是喜歡貓,難道這就是他們對待貓的態度?這世上,任何生靈都是有自己的脾氣的,貓也一樣。而且貓和狗不同,它們大都不怎麼親人。就小三子,它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和我親啊!他們又要養貓,又非要貓乖巧聽話,不聽話的就打、就拔指甲教訓,這叫什麼呀?他們難道對自家孩子也是這麼教訓的嗎?”
“在他們眼裡,不管貓貓狗狗都只是個玩物,玩物的作用當然就是討主人歡心。它們要是做不到,那下場當然就只能是被狠狠教訓了。有些被教訓得就屈服了,從此隱藏本性乖乖任由主人擺弄,有些寧死不屈……就像小三子這樣的,那結局當然就逃脫不了一個死字。”柴東慢聲和她解釋。
春枝聽了,她更氣不打一處來。“那她這也叫喜歡貓?我看她喜歡的只是她自己!是,貓不聽話,有時候耍脾氣了,是該教訓,可那也不是這樣教訓的啊!”
“你說對了,她喜歡的本來就是她自己!”柴東立即點頭。
春枝一怔,她連忙轉過頭去,就見柴東定定把頭一點:“諸如史少夫人這樣的人,她或許也是喜歡這樣毛茸茸的小動物的。只是對她來說,這些小東西遠不及她的心情來得重要。貓兒們聽話,她樂得給它們一點寵愛;貓兒要是不聽話,那她當然就不客氣了。她這麼做,一是滿足了她玩毛茸茸的貓的衝動,二也可以向旁人昭示她是個喜歡小貓小狗的人,在別人眼裡,一個人喜歡貓貓狗狗,那性子一定也是溫婉可人的,這不過是在給她臉上貼一層金而已。”
“可是,誰又能知道,在她溫婉可人的背後,有多少長得不好的、不聽話的貓已經糟了她的毒手了!”春枝咬牙切齒的低罵。
柴東撇脣。“沒辦法,你也不能指望誰都和你一樣,把所有人的貓都一視同仁,一樣的喜歡它們。”
“可再有偏愛,那也不是她不喜歡就直接打、過分點就殺貓的原因啊!”春枝低呼。
柴東輕笑。“那倒也是。我娘再不喜歡那些野貓,她也沒殺了它們,只是把它們給罵跑。”
“就是啊!”春枝連忙點頭,“說白了,她就是心狠!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跟柴東朝夕相處一年多,她也學了不少文縐縐的字句了。雖然不知道那些字怎麼寫,可能把這些字句給熟練運用進語句裡,她幾已經很滿意了。
柴東頷首。“你說得沒錯。這樣一來,咱們只怕和她就結怨了。”
啊?
春枝一愣,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要這樣的話,那還真是呢!
“那,咱們該怎麼辦?”她臉上的怒氣一收,小心翼翼的看着柴東。
柴東淡淡搖頭。“沒事,人活在世上,誰還沒幾個仇人?只要咱們比仇人更強更厲害,那他們再恨,也只能把這股氣憋在心裡。他只要敢亂來,咱們就能把他們給打趴下!”
他這話倒是說得雲淡風輕,只是……“史家、莊家的門庭可都不小呢!可是咱們……你說咱們得多久才能混得比他們更強更厲害?”
“很快,你相信我。”柴東看着她的眼睛,輕輕說道。
他的聲音又輕又軟,可是春枝聽在耳朵裡,她卻覺得像是一隻錘子輕輕在她胸口一錘,就把她那顆懸在半空的心給錘了下去,落在了原地。
再看看他眼底的篤定,她就不禁點點頭。“嗯,我信你!”
說着,她又不禁勾起嘴角。“對了,今天這件事,我還得對你說聲謝謝。謝謝你沒有隻把小三子看做一隻畜生,謝謝你願意陪我到處找它。”
柴東聽了,他眼睫卻微微往下垂了下去。
“我說過我會向所有人證明我能護你周全的。”而後,他才慢慢開口,“只是,我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人心的險惡。這是我犯下的錯,我當然要全力彌補。”
一絲淡淡的憂傷迎面來襲,春枝眨眨眼,再眨眨眼,她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柴東立馬擡起頭,臉上也躍上一絲羞惱。
“你笑什麼?”
“我笑你幹嘛這麼較真啊!”春枝笑看着他,“人都有個生老病死呢,更何況是貓?這世上突發狀況那麼多,誰知道哪天老天爺就突然對你出手了?你又不是神仙,怎麼就能把所有事情都給算計得一清二楚?再說了,我也沒怪你什麼啊!你別把王宗平的話往心裡去,那傢伙就是故意挑事呢!”
“我知道他的目的。可是,在這件事上,我也的確是做錯了。”柴東承認了她的說辭,但也不改自己的想法。
這頭小倔牛!
春枝聽在耳朵裡,她都無語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他的下巴,用力把他的臉給擡起來。
“我說了這事不怪你,你就別往心裡去了行不行?說起來,一開始也是小三子自己要留下看家的,也是它自己放鬆了警惕纔會被人給抓住。這次它雖然受了這麼重的傷,但好歹是救回來了。這次事後,它也能受到經驗教訓,下次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咱們不也一樣?”
“嗯。”柴東點點頭,可眼簾依然低垂着,就是不肯擡眼看她。
他還在自責。
春枝好無力。
她這個小相公在好的方面的確是好。可在那些不好的方面,比如現在,一旦鑽起牛角尖來,那簡直要讓人發狂!
“這件事,我沒怪你,小三子也沒怪你,你幹嘛這麼怪你自己?有意思嗎?”她忍無可忍低吼。
柴東才被吼得擡起頭來。
“沒意思。”他低聲說着,可表情依然要死不活的。
春枝看在眼裡,她突然覺得牙開始癢癢了。
這個欠揍的小無賴!她好想好想狠狠的咬他一口!
這麼想着,她立馬也這麼做了。
柴東只見春枝的臉猛地在眼前放大,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他就察覺到臉上一陣劇痛傳來。他一愣,連忙捂住臉,就聽到對面春枝得意洋洋的大笑傳來。
“哈哈哈,可算是有點別的表情了。我就不信,你現在還喪不喪得下去!”
柴東慢慢擡起眼。“你咬我了?”
“是啊!”春枝點點頭,還忍不住舔了舔牙齒,“滋味挺不錯的。”叫她咬了一口還想咬第二口。
結果話音剛落,她就發現柴東眼神倏地一暗,一股莫名的光芒直接射入她的眼底。
哎呀不好!春枝心裡猛地大叫,她突然好想爬起來往外跑!
她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