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到狄軒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間呆在了那裡,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狄軒將那片樹葉放進了她的手裡,再將她的手指頭握起,她才感覺到來自手心裡的清涼。
“這就是我之前吹奏用的樹葉,就是門口的那株柳樹上摘下來的。你要是喜歡,等你的眼睛好了,也可以自己去摘。”
說話間,他的手便縮了回去,隨意往石階上一坐,便再度拿起另一片柳葉吹奏起來。
他的心裡感嘆着,忍不住陷入了回憶中。
徐老夫子原本對他寵愛有加,可是當初自己的爹險些身死,爲了不連累他人他只好從鄉學離開。現在想想,要是自己沒有離開的話,是不是還依然坐在教室裡,聽着夫子的講課,再快快樂樂的放學回家?
他的嘴角帶起一道苦澀的滋味兒,可惜啊,一切都過去了,時光永遠在前行從不後退。
濼十三卻老半天沒有回神,耳邊聽着那飄飄渺渺的曲子,手上似乎還有狄軒的那雙小手留下的餘溫。她的整個人都怔在那裡,體溫還在持續攀升,渾身的肌肉都緊繃着,讓她幾乎無法動彈。
不對!狄軒不還是一個孩子嘛?
他是個孩子,所以不懂得男女授受不親,可是自己卻比他還年長兩歲,怎麼能因爲這無意識的碰觸而自亂陣腳?
這麼一想,她便整個人冷靜下來,慢慢摸索着坐到石階上,側耳傾聽着這樹葉吹奏出來的曲子。
一曲終了,狄軒久久的沒有說話。最後還是濼十三先開了口。
“你的恩師肯定對你很好了?要不,他怎麼會把曲子傳授給你?”
濼十三輕聲說着,忍不住伸出手沿着那片柳葉的邊緣輕輕撫摸着,忍不住陷入了回憶裡。
其實過去,她也有這麼個恩師……
她這麼一回憶,旁邊的狄軒就連續問了她好幾句,她也沒有回答。
“喂!我說,濼郡主,你沒有聽見我說得話嗎?”
“額,你剛纔說了什麼?”
濼十三的耳朵再度發燒,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總是在走神。
知道對方看不見,狄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是問你,你身邊的丫鬟呢?你的眼睛看不見,怎麼你一個人走了那麼遠,她們也不在身邊照顧着?”
“她們……整天照顧我,也累了。所以我讓她們下去休息了。”
濼十三的嘴角帶起一道苦澀的笑容,微微一閃又消失了。
不過卻恰巧被狄軒看了個正着,回想起關於濼郡主的種種傳言,狄軒的心結莫名的散了大半。
急忙勸解着濼十三“丫鬟而已,不聽主子的話你就得狠狠的罰。久了,她們自然就聽你的話了。”
濼十三有片刻的呆滯,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王妃並非我的生母,我父王他……他也不管內宅之事。所以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豪門大戶裡的骯髒事兒很多,你有幸遇到了一個好的後孃……”
狄軒沉默了好一會
兒,才低聲問着“他們說……你的眼睛之所以會瞎,是有人故意往煙霧裡下了毒。是真的嗎?”
濼十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良久,她才冷哼一聲“小屁孩,你要是想活得長久點,以後就把嘴巴給本郡主閉緊咯,否則的話,等哪天莫名其妙丟了性命,你可別怪本郡主沒有提醒你!”
“你……你不也就比我大不了多少嘛?我是小屁孩你又是什麼?你少在這裡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
狄軒也被濼十三氣到了,轉身便要走。
“怎麼了?我才說了一句你就生氣了?這般小氣做什麼?”
濼十三一聽情況不對,急忙說着軟話。
“誰小氣了?你不也在這裡坐了這許久了嗎?”
狄軒的神色卻絲毫沒有緩和“還有,這可是我的院子,你還是趕快離開的好,要是讓旁人看見了,指不定還得產生什麼誤會呢。”說完,他便直接起身走進了屋子。
臨到門口,他又回頭看了過來。
濼十三顯然是在側耳傾聽他的動靜,她的手在虛空裡慢慢的摸索着,就快要跌下身旁的石階了。
“小心!”
他終於還是沒忍住,在濼十三快要從石階上跨步的時候,猛的驚呼一聲,隨即飛奔過來。
他這突然一出聲,可着實把濼十三嚇了一大跳!
原本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前行,這麼一嚇,她的兩隻腳就直接打結絆倒了自己,嘭的一聲從石階上結結實實的跌了下去。
“濼十三,濼十三你怎麼樣了?濼十三!”
狄軒着急了,他好像聽到了一聲奇怪的聲音,嚇得他急忙伸手去扶。
濼十三嘴裡一聲慘叫,眼淚都掉下來了。
“啊!疼!別動,求你別再動我了!我的腳崴了。”
“你的腳崴了?啊!那你傷得怎麼樣,還能走嗎?”
狄軒明顯被嚇到了,手忙腳亂的想伸手扶住她,卻又被濼十三的慘叫聲給嚇得把手縮了回來。
“哎喲!疼,你幹嘛啊你,一驚一乍的嚇死我了。”
濼十三可被他的這聲吼嚇得夠嗆,腳脖子也扭了,當真是屋漏偏遇連夜雨啊!
“你怎麼樣了?濼郡主,你沒有事吧?”
狄軒也乍慌了,看着忍疼忍得五官都皺在一起的濼郡主,簡直無從下手。
“廢話!你來試試看。呀,你別放手,我的腳我的腳!好疼呀。”
濼十三倒是想硬氣來着,可是腳上傳來的劇痛讓她就是想動也動不了了。尤其是她的眼睛又看不見,就更加無法移動,只能緊緊抓住狄軒,生怕他就此丟下了自己。
就是她不說,狄軒也不敢放手啊!
他着急的四顧着,但偏偏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想喊,突然想起原本跟在他身邊的雪瀾被他叫去服侍英兒了,叫誰來似乎都沒有用。
“你忍着些,我先把你背到屋子裡去,再去找大夫來,行嗎?”
濼十三此刻已經痛得渾身直冒冷汗,哪裡還能辨別話裡的意思,循着本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