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的樣子，軒兒都記不得了。”
狄軒輕聲說着：“軒兒只記得她滿身是鮮血躺在那裡，臉上朦朦朧朧的。”
狄燁磊輕拍着狄軒的頭，嘆了口氣：“你娘和英兒有七八分相似，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說着說着，便陷入了回憶中。
“爹，你們是說英兒的親孃嗎？是不是躺在小山頭上的那位？”英兒偏頭看着衆人：“親孃對英兒好不好？”
“傻瓜！你的親孃自然是對你極好的。”
柳絲絲輕拍着英兒的肩，忍不住回憶起自己記憶裡早已朦朧的父母，能回憶起來的似乎只有那兩張笑顏，至於五官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雲霧。
“孃親肯定是愛自己的孩子，你親孃也很愛你，不然也不會連走了也不放心，一再交待要你爹好好待你。”
“可是……既然她愛英兒，爲什麼還要離開英兒？”英兒一臉的不解。
柳絲絲沉默片刻，小心捋着她的碎髮：“因爲……英兒的親孃太累了，她想休息一下。結果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不過，英兒不僅僅有自己的親孃疼，還有你哥、你爹、祖父，還有娘疼你，所以我們家的英兒，是個幸福的好孩子。”
“嗯！娘……”
英兒一個猛撲，撲到柳絲絲的懷中，也不說話了。
話題太沉重，狄燁磊看看紅了眼圈的軒兒，輕拍一下他的後背，把話題轉移開。
“今兒英兒的納吉喜，來得客人多賀禮也多。我們來清點看看都有些啥。”
狄燁磊說着，便將記賬的禮薄拿了出來。
“在採買後我這剩下七兩半銀。其中有一兩是月俸，六兩是給的紅利，剩下這一兩銀子纔是原本家裡剩下的。除此之外就還有幾十文銅錢。”
狄燁磊將銀錢拿出擺放到一邊，又開始清點桌面上的禮錢。
李家給了十個雞蛋，張家給了三尺布頭，王家給了五斤米麪……零零碎碎的東西很快就從桌子上那一堆裡挑了出來。
再把送的銀錢一歸攏，仔細清算好，這筆銀子會在將來鄉鄰做大酒小宴時，按照禮薄上的記錄一一還禮。
剩下的，便是今兒收到的賀禮的大頭。
“張昀家送來的納吉禮在這裡，這邊是濼世子、甘老夫人、蘇縣令、南……南天縱送來的彩禮。”
將濼世子兄妹送來的禮盒拆開，是一用黃綢盛裝的翡翠如意結，比掌心略小的翡翠被雕成一朵怒放的牡丹花，美得令人陶醉。晶瑩璀璨的翡翠在燈光的折射下，閃動着五彩的光芒，委實看呆了衆人的眼。
美字已經不足以形容它的絕美，衆人許久沒有說話，好像是舌頭被小貓兒叼走。
良久，柳絲絲勉強收回目光：“天！好美……”
“這……這得價值幾何？”
狄燁磊也連連咂舌，伸手想將翡翠如意結拿起，又唯恐碰壞了它，急忙縮回手。
“我看看。”
相比之下，柳絲絲倒是淡然許多，直接一伸手將翡翠拿在了手中。
入手一片冰涼，如水晶般碧綠的顏色在手中變換，美得好像不是一件死物，而是在她的手中突然活了起來。
她也忍不住讚歎片刻，隨即將它扔回盒子裡。
“這玩意兒不能吃又不能拿出來用，就等於是無用的死物。收起來吧！嗯，或許以後可以用來送送禮什麼的。”
柳絲絲一句話，便註定了它最終的歸宿！
狄燁磊忙將此物收好，再度打開甘老夫人拿來的禮盒，裡面卻是一溜十二顆大小相等顏色各異的東珠。
這東珠個頭雖然只有蠶豆大小，卻也是難得之物，最少也值百八十兩銀子，也算得上是大手筆了。
至於蘇縣令送來的，卻是一套造型小巧的金飾。
份量雖然不重，這份心意委實難得！
“蘇縣令這裡，你就趁着他下次壽誕或者旁的，比照這份禮物，再添一些將禮還回去，他畢竟是一縣之尊。”柳絲絲隨手將金飾收起，放入箱子底部。
狄燁磊也心有慼慼：“我自然省得。”
最後打開的是南天縱送的禮，相比之下他的禮就平淡許多，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銀飾，正好適合小女孩佩戴，可見是有心了。
狄燁磊看了眼，也不等柳絲絲說話，隨手一捲，便將禮盒收起。
“收起來吧！等留着有人親客往的時候可以送人。”
柳絲絲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將銀飾收了起來。
既然狄燁磊不喜南天縱的禮物，她也沒必要留着，爲了這樣的死物吵架就太不划算了。
“對了！這還有同僚送來的賀禮，這一塊玉佩是左捕頭送的，你收起來吧。”
狄燁磊高興得遞來一隻造型古樸沉重的手鐲。
“左捕頭原本想來，不料衙裡出了命案，他只得前去追擊，所以無法親自前來，特意送來這隻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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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給了你，你就收下吧。”
柳絲絲直覺的蹙眉，她對左星宇本能的抱了分敵意。
將物品歸攏好，她想了一下，從裡面取出一兩銀子交給安靜坐在一旁的公爹：“公爹，這是您這個月的養老錢。”
又取出半兩銀子，交給軒兒：“這半兩銀子是給你的。另外，以後只要家裡寬裕，娘就每個月給你半兩銀子的零花錢，你可千萬記得不要花錢大手大腳的。”
“這……半兩銀子太多了吧？”
狄燁磊咂舌，自己在衙門裡月俸也就一兩銀子，絲絲直接就給軒兒半兩銀子的零花錢，着實是太多了。
狄軒也急忙點頭：“娘，確實是太多了些，軒兒不能收。”
“不多！你看着感覺銀錢多，可是你一旦去了鄉學，以後碰上同窗聚會或急需銀子的地方多着呢，真到了那時，你就知道這明白了。娘現在把銀錢交給你，是希望你能籍此，養成合理打理自己手中銀錢的好習慣。”
此事她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
軒兒比一般的孩子來得早熟，一過年就快八歲多快九歲了，也到了該教導他養成好習慣的時候。
“娘您放心，軒兒一定不會讓娘您失望的。”狄軒鄭重的說道。
旁邊的英兒不依了：“娘，哥哥都有零花錢，英兒也要。”
“你年紀還小，想要買什麼娘給你買。等你年紀像哥哥一樣大些，娘一定給你零花錢，乖！”
英兒不依的咕噥了幾句，惹得幾人一陣大笑，又淺談片刻才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