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那稚嫩而含糊的童音一響起,把幾輛馬車團團包圍的軍士都呆愣了片刻,隨即一個個都哈哈大笑起來。
“小娃娃!你纔多大的年歲,你懂得啥叫走不了了嗎?就像你們這樣的,才叫走不了了。”
說着,衆人越發笑得前仰後合。
馬車上的衆人沒有笑,跟隨在馬車後面的隨從也沒有笑。
反倒是馬車前面的人笑得前俯後仰,一副勝券在握的架勢。
柳絲絲冷冷一笑:“你們覺得我家這隻小的說得話很好笑?當真是死到臨頭而不自知啊!”
她忍不住仰頭感嘆了一句。
“娘,他們算不算不到黃河心不死呢?”
萌萌萌的妞妞身着一身米黃色的公主裙,扯着柳絲絲的衣角,眼睛眨呀眨的,別提多可愛了。
“錯!妞妞你連話都不會說。”
旁邊一本正經的小小坐在車轅上,冷傲的一掃周圍的衆人,眼底的睥睨之色刺激了衆人。
他嘴角微微一挑,勾起一道冷酷的微笑:“他們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呢!”
“對!他們是……唔……咳咳!是見了棺材也不掉淚!”
裡面正往嘴裡胡塞海塞的臭臭抽空附和着,又被嘴裡的糕點屑嗆得止咳。
柳絲絲看得直搖頭,急忙回頭給他拍着背:“你看你怎麼吃的?都這麼大了還這麼不懂事兒!”
“臭臭少爺,臭臭少爺給我一點兒……”
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後面一輛馬車上跑下來一名肥嘟嘟的少年,伸手就問臭臭要吃的。臭臭也大方,直接連碟子帶糕點都遞了過去。
“拿去,本少爺賞你的。”
“謝三少爺賞。”
肥嘟嘟的少年笑得眯起了一雙眯縫眼,急忙道了謝又鑽回了自己的馬車裡。
馬車上,苗翠花伸出手來,準確無誤的揪住了少年的耳朵:“胖墩,老孃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不許再偷吃糕點。拿來給我,拿來!”
“不給,這是三少爺賞給我的……”
“拿來你……”
後面的話淹沒在馬車裡。
對於後面馬車裡的動靜柳絲絲絲毫沒有在意,反而慢條斯理的爲臭臭擦乾淨了嘴巴和衣衫,這才慢慢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絲毫沒有將圍着自己的兵馬放在心上。
衆人這般淡定的神色讓那名將軍心裡有些發毛,他有些不耐的安撫着胯下的馬兒,和身旁的副將咬了一會兒耳朵,這才緩和了臉色。
“廢話少說!你們要是現在把馬車調頭,看在我們家太子爺的份上,我們就既往不咎,放你們離開。如果你們一定要堅持離開。呵呵……”
“如果我們堅持要離開又如何?”
柳絲絲的目光逐漸投向遠處,那裡有一匹單騎正飛快趕過來。
那名將軍一怔,眨眼間就換上了一副凶神惡煞的形象。
“要是你們堅持要離開,那就不要怪我們兄弟翻臉無情,統統送你們上西天了!”
說話間,大手一擡,他“噌”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大刀,將大刀對準了旁邊的柳絲絲母子幾人。
小小總算有了動作。
他微微一蹙眉頭,挑起自己的兩道濃黑的劍眉,星目也染上了一層寒光。
“本少爺最討厭阿貓阿狗的用刀指着我!”
將軍冷笑了一聲,就在他張嘴想說話的當口,他的嘴裡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的大刀立刻便落了地。
“啊!是什麼東西!我的手,我的手啊!”
那將軍望着只剩下一點點皮還連着的手腕,就這麼掛在那裡要掉不掉的,隨着微風不住來回左右擺動着,卻詭異的一滴血也沒有流出。
他忍不住驚聲慘叫起來!
一個沒有坐穩,直接就從馬背上跌落下去,又被驚了坐騎踩了兩腳,滾落兩圈兒生死不知。
四名幽靈般的影子突然出現在馬車旁邊,衆人只覺得一陣旋風拂過,原本包圍着馬車一圈兒的衆人突然就倒下了一大片。不等衆人看清,這四道幽靈般的影子又回到了馬車旁邊,冷眼望着倖存的衆人,沒有說一句話。
這四人何時出現的?
剩下的兩名副將大驚!再也顧不得旁的,急忙指揮着衆人:“後退,快後退!快!”
將士慌作一團,紛紛後退了幾丈,再不敢上前。
柳絲絲母子幾人依然保持着各自的姿態,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哈哈哈!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
臭臭站起身,站在車轅上哈哈大笑三聲:“剛纔是哪個在說本少爺大言不慚的?站出來!”
衆人的目光都落到滾在地上死活不知的將軍身上,誰也沒有說話。
衆人無不心驚膽戰,面面相窺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驚疑,不知此刻逃走會不會太遲?
“行了!早些解決了,省得看了礙眼。”
柳絲絲掀開車簾鑽了進去:“對了,記得留下一個送信的,把這位將軍的頭顱帶回去。”
“是,謹遵郡主吩咐。”
車簾掩住了外面的動靜,柳絲絲閉上眼,很快外面便傳來一陣陣轟隆隆的炸響,緊接着又是一陣慘叫聲響起,片刻後外面便恢復了平靜。
“啓稟郡主,按照你的吩咐,外面就留下一個活口了。”
“很好,讓他把那名將軍的頭顱砍下來帶回去。”
柳絲絲隨意說着,臨時又想起另一個問題,這才挑開了車簾:“讓他順便問問趙炅,當初他說得話可還算數?這天下本郡主可還去得?”
當初趙炅誇下海口,“這天下你儘可去得!”如今她真的要離開麻城縣去天下時,趙炅說話可還算話?
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兒,還有一股子硝煙牛黃的味道,不斷往鼻子裡鑽。
柳絲絲看了眼外面慘不忍睹的一片大坑,沒有說話,放下了車簾。
一將功成萬古枯!
她不是將軍,可是爲了在這亂世裡能活命,她的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
她的目光落到孩子的身上,她還是幾個孩子的孃親,爲了保護好他們,即便淪入阿鼻地獄,她也甘之如飴!
不知道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還是當初帶去的話起了作用,一直到他們下了馬車乘船離開恭州地界,一路都風平浪靜。
經過兩個多月的路程,京城終於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