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下半晌了,秀秀一拿到房契便一刻也不願停留,攜着大包小裹直奔城東而去。
秀秀在山野間疾馳,就連兩隻半大小狼崽如果不是因爲秀秀帶着繁重的東西,它們也是追不上她的步伐。
翻過一個山埡口,眼前豁然開朗,兩山排開,之間的有一大片斜坡地,一個小小的農家院落便坐落在那裡。院子前面約莫兩百米遠的地方,一條小溪潺潺流過……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寧靜而又溫馨。
秀秀看的有些出神,大灰小灰卻已經跑下山坡,兩個灰色身影在蜿蜒的林間穿梭而過……頓時,整個山谷充滿了無限生氣。
秀秀仰天吆喝一聲,提着包裹順着山路跑跳而下。
院門早已破敗,輕輕一推便啪地一聲倒在地上,濺起層層灰塵。院子裡面雜草叢生,一片衰敗的枯黃中冒出絲絲新綠……
一排三間相連的正房,左右兩邊各兩間廂房,和普通的農家院子並無二樣。讓秀秀感到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想起曾經在烈女崖下的山洞,雖然很踏實,但是人畢竟不是蛇蟲螞蟻,不能久居洞穴。
而這裡,就將成爲她,王秀秀的,真正的家!
秀秀心潮澎湃,看着這裡的一切,想着,這就是自己的家,這裡一切都是自己的,再也沒有人能夠把自己從這裡趕走。自己將真正做自己的主人,做這個莊園的主人……
感慨間,大灰小灰已經穿過草叢,跑到正屋的街沿上,朝着她嗚嗚地叫着。
秀秀邁着歡快的步子,踩在草叢上,綿軟的感覺,發出嚓嚓嚓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妙。
秀秀早就看好東屋是現在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所以在一番感慨後。便放下包裹,到後院去井裡提了一桶水上來……話說,儘管房屋已經破敗,但是水井裡的水非常充沛清冽。
一眼掃去。秀秀髮現這家裡可以和爹孃家的“貧”有的一拼了,那些桌椅板凳甚至連留下的兩張木板牀均已腐朽,秀秀將這些通通地搬到院子裡面,然後從包裹裡面翻出一件舊衣裳,蘸水,將東屋整個擦洗一遍。
然後將所有房門打開,燒着柴火。將屋子烤乾,折騰到半夜,終於弄妥帖,再直接在地上打地鋪……
用舊物將門口略微當了一下,秀秀告訴兩狼,“現在我們終於有自己的家了,你們就要開始保護我,保護這個家咯?”
兩狼崽很自然地睡在外側……這一夜。秀秀心情激動的不得了,不過,卻是那種踏實的興奮。就像是飄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地,不用在隨波逐浪一樣。
第二天,秀秀和往常一樣早早醒來,習慣性地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的空靈精神力修煉,整個人神清氣爽,而後草草地收拾一下,跟兩狼招呼一聲看好屋子,便自己一個人趕到城裡去找人幫着修繕屋子……
到幷州城的時候纔剛剛開城門。
秀秀看到穿梭人流,步履匆匆。她突然間有些茫然起來,自己究竟該找誰來幫自己修繕房屋呢?
此刻,她想到了葉孝全母子兩人,想來和他們分別已經將近十餘日,上次自己用五兩銀子買了對方一幅字畫,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旋即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很顯然葉孝全是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奮鬥的。自己現在去不久打擾了對的計劃麼?最重要的是自己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建設家園。
葉孝全肩不能挑背不能扛,除了讀書寫字,沒有其它技能傍身,能幫得上自己什麼忙?
秀秀茫然轉悠間,不知不覺來到曾經走迷路的那條“柳巷”。她側頭一看,這裡的環境怎麼有種眼熟的感覺,不過白天這精緻的樓院遠遠沒有夜晚的迤邐。她看看兩邊緊關門縫的房子,想起那天晚上葉孝全的窘樣,她竟然覺得心中有所動。那個書呆子,那麼的至誠至純,怪不得連那兩個閱人無數的女子都會有所意動……
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是秀秀覺得即便那種至真至信只是那麼一會,也都是非常可貴的。
正擡步離開時,秀秀聽到旁邊樓上傳來低低的軟糯的話語聲,有些耳熟,回頭一看,不是那晚遇到的兩位女子是誰?不過白天她們的素面比晚上的濃妝豔抹要清新可人的多。
那個粉色女子朝她含笑示意,秀秀微笑着點頭。如果不是那晚上在這裡相遇,如果現在她們見面的地方不是這裡,秀秀絕對想不到她們會是煙花女子……
煙花,對她們是多麼貼切的形容,剎那芳華,綻放的瞬間絢麗至極,可是……終究是如煙花般的燦爛,也如煙花般的轉瞬即逝。
粉色女子擡起攜着絲絹的手朝秀秀輕輕揮揮,秀秀看着有些癡了,心中頓時涌起無限的感懷,完全是下意識地,她也伸出手,朝那女子揮揮……契合,兩個陌生女子在這一刻達到一種對生命緣分最全面的詮釋。
秀秀走出這條巷子,左拐,來到志成客棧外面。
秀秀看到進門旁邊新多了一個擺攤賣字畫的人,不是葉孝全,是一個穿着洗的發白長袍的乾瘦書生……一個婦人神情哀傷地來到攤前,“文先生,請幫我寫封家書吧。”
文先生朝婦人擡手示意坐下,“大嫂子請慢慢說。”聲音不急不躁,讓人心情平靜的神奇效用,一邊攤開一張白紙,提起毛筆,在硯臺裡輕蘸了蘸。在婦人一邊敘述中一邊寫着……
秀秀看着這個文先生在代人寫家書,想到了葉孝全,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秀秀慢地走着,看看志成客棧牌匾上幾個鏗鏘有力的鎏金大字。雖然她現在只是粗通文墨,但是也知道字如其人,什麼字看起來好看。
“是不是去店裡問問呢?”秀秀猶豫着,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小娘子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秀秀撇頭看過去,原來是另外一邊一個算命攤子。攤主不是常見的“瞎子”,而是一個看起來有幾分風骨的清癯老者。鬚髮皆白,頭頂一個髮髻,用木簪子髻住。一身月白色長袍,清風拂過,袍角被輕輕帶起。和另外一邊賣字畫的書生一樣,一張小桌子,上面鋪了一張白布,上面放着一冊書,一個籤筒,一套紙墨筆硯。在桌子旁邊立着一張帆,上書“布衣神算”。
秀秀看過很多書,知道其實並不是所有的算命先生都是“神棍”,有些的確懂些命理因果的,只不過也有句話叫做“天機不可泄露”,所以,很多事情,只能說一半留一半。對真有本事的人來說,這叫“提點”,對沒有本事的人來說,這叫“故弄玄虛”。
秀秀轉過身,看向對方,說:“先生可知道我現在煩心什麼麼?”
老者伸手捻了捻鬍鬚,淡笑:“呵呵,貧道所料不差的話,小娘子應該是在找人。”
“找人?找什麼人?”
“小娘子是在試探貧道麼?”
“先生此言差矣,不知道先生可有良策?”
“這個麼……”老者聽了秀秀有意問詢,伸手掐算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再皺起,到最後他平靜無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恐的味道……
秀秀更加疑惑,想到不管對方說的對不對,自己也沒有去追究的打算,可是這個……“布衣神算”貌似做的樣子也太“像”了吧。
老者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