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在鎮榮王府,除了頭天想着逃跑外,後來就再也沒想着離開。
熊孩子心裡清楚,若想救那‘女’人出來,普天之下,非鎮榮王府莫屬了。
所以,他老實了,等着那‘女’人出獄,不管榮錚這人如何,烈先生的話,他還是信幾分的。
白天,老王爺和王妃變着‘花’地陪着他。
晚上回到榮錚那,幫他洗澡,洗漱,然後睡覺。
兩人話並不多,談論的無非就是寶‘春’,
熊孩子每晚都要雷打不動地問上一句,她什麼時候出來。
榮錚給他的答案很簡單,兩個字,很快。
對這答案,熊孩子是不滿意的,有些敷衍小孩兒的意味,可他知道問多了,也沒見得那人會告訴他,便一直就這麼等着。
熊孩子今天有些心神不寧,趁着王妃沒看到,便回了榮錚的院子,一路上,碰到王府內的下人,也沒人去問,去攔。
大家都不傻,有眼睛看着呢,沒見老王爺王妃對他稀罕到不行麼,就連自家小王爺晚上都親自照看,你說他們怎敢怠慢?
說句毫不誇張的,王府以後若是有了小主子,待遇也就這樣了。
小酒來到書房,正要進去找那人,就聽裡頭有人說話,提到那‘女’人被判了死刑,明天問斬,將軍府也被撤了什麼的……
她要死了!
滿腦子充斥的就是這句話,至於後面的對話,完全被屏蔽了。
她要死了,過了明天,就再也沒這個人,他再也無法見到她了。
熊孩子停住了腳,轉身就外走。
眼睛發紅,步伐匆匆,方向正是王府大‘門’。
捏着拳頭,氣鼓鼓的,頭髮橫飛,一副要毀了全世界的架勢。
就在這時,榮烈和王妃尋了過來,一把拉住他。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要去那兒?”王妃急忙問。
“劫獄!”從熊孩子嘴裡蹦出兩個字,拳頭還捏的嘎吱嘎吱響。
把這滔天罪行說的如此理所當然,就像說要去吃飯似的。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
王妃就說了,“劫什麼獄,不是說有我們麼……”
熊孩子哼了聲,別過頭,“她明天就要問斬了,去晚了就來不及了,放開我。”
王妃一聽,也不高興了,質問自家王爺,“這怎麼回事啊?”連個人都撈不出來,沒看到人家孩子都‘露’出不信任的小眼神了麼?
榮烈乾咳了聲,“夫人別急,關於這個問題,我覺得小九應該有自己的打算,他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王妃瞪了他一眼,“你看把孩子急成什麼樣了。”這給她心疼的,當下不由罵起來,“這姓崔真不是好東西,攪合出來這麼多事,自己作惡多端也就算了,幹麼還誣陷好人……”
榮烈‘摸’着小酒的腦袋,“是,是,夫人說的可不是。”這崔家蹦躂不幾日了,整出那麼多事,即使皇上不收拾,小九那小子也不會放過他們。
“娃娃放心,你孃親定會安然無恙,很快就能出來。”榮烈保證道。
王妃猛地點頭,斜了老王爺一眼,“他們要是連你娘都救不出,我就跟你一起去劫獄。”
榮烈汗了把,心說夫人,你跟着添什麼‘亂’,鎮榮王妃去劫獄?這成什麼樣子,那還不天下大‘亂’,那是要造反的節奏!
被夫人埋怨,榮烈在心裡惱恨上了這崔家,靠他娘,小九要是不收拾,他就動手收拾了,害的他夫妻都不和諧了,這那行!
有老王爺和王妃在,那能讓他去劫獄,雖沒劫成,但信任已不復當初,彷彿一面鏡子,出現了很多裂紋,稍再碰觸,那就支離破碎。
孩子的信任,脆弱着呢,尤其還是小酒這樣不易接納人的孩子,想當初,寶‘春’爲親近他,那可是經歷萬千磨難和險阻,都快把命搭上了,才取得熊孩子的信任。
劉景在父皇的宮殿外,侯了很長時間,內心着急的不行,可大‘門’依舊緊閉着。
“孫總管,麻煩您給通稟一聲,我真的有急事。”劉景看見孫平領着人從旁走過來,忙迎上拉住了他的袖子。
孫平苦着臉,“殿下,不是不給您通稟,是皇上一下了朝,就將自己給關了起來,誰都不見,別說太監宮‘女’,連我都被趕了出來,誰都不行,我勸殿下還是早些回去吧。”
劉景也是苦笑,“人都要問斬了,回去有什麼用,我就在這兒等着。”
不明就理,他不由嘀咕了句,“也不知道父皇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白紗‘女’神醫是誰又有什麼區別?”
孫平瞧了他一眼,不由嘆了口氣,心說,區別可大了,皇上這顆老心再次被傷害,能不大麼?
不一會兒,長公主也來了,看到緊閉的大‘門’,問孫平,“皇兄把自己關在裡面多久了?”
孫平忙憂心忡忡地說,“從下了朝一直到現在,滴水未進呢。”
長公主皺起眉頭,“這怎麼行,皇兄龍體本就欠安,那禁得住這番折騰,你們怎麼都不勸勸。”
“沒法勸。”孫平皺着張臉,“都被趕出來了。”
長公主嘆了口氣,對孫平說,“那沈寶‘春’斬不得。”
孫平說,“誰說不是,可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聽不進去。”
劉景聽長公主這麼說,忙‘插’話道,“皇姑姑,父皇最聽你的,你進去跟他說說。”
長公主看了他一眼,便走向前,敲敲‘門’,“皇兄,我是和寧……”
這話還沒說完呢,就從裡面傳出一聲怒吼,“走開。”
長公主的手舉在半空,再也敲不下去。
看來,誰都不行。
入夜時分,裡面也不見動靜,孫平勸走了長公主和二皇子,實在不放心,便偷偷潛了進去。
潛進去一看,烏七八黑,一點光沒有,合着皇上在裡面一直沒掌燈?
孫平正要去掌燈,就聽自家主子的聲音幽幽地從上面傳來。
孫平趕緊回頭,“皇上……”
“……朕第一次見她……”
孫平連忙住腳,心裡咯噔一下,心說,皇上該不會被氣糊塗了,說夢話的吧?當下不敢‘弄’出動靜來,可是,這個她說的是誰呢?
“……她雖然‘蒙’着面紗,可‘露’在外面的眼睛卻靈動的很,眼角上挑,不說話,也感覺蘊含了豐富的表情,高興,不高興,真誠,敷衍,實話,謊話,戲耍,得意,怎麼就能那麼多的情緒……”
孫平還是不能肯定這說的是誰。
“……等她說話的時候,眼角上挑的更厲害,隔着面紗,似乎都能看到她上翹的嘴角,隨着話語一動一動的,尤其她開口說話,朕打心眼想笑,無論說什麼,就覺得通體開心,舒服,有意思……”
“……而且她讓朕想到了她……”
得,孫平這會兒算是明白了,說的是誰了,原來是白天那位,然後他就感覺,皇上站起了身,走動,邊走邊說。
“……朕想聽她說話,朕想告訴她,朕心裡這些年的委屈,朕心裡的憋悶,朕心裡的恨,朕心底的傷痛,這些不足爲外人道的……”
“……朕覺得自己不正常了,她再與衆不同,可也是個陌生‘女’子,朕怎麼就產生這樣的想法?朕能明顯察覺,這感覺跟當年的她是不一樣的……”
“……不明白就不明白,朕感覺這段時間輕鬆了些,看天也都是藍的了,就這樣吧,不鑽牛角尖,朕還能有幾年好活,有時間朕就找她說說話,聽她說說話,她不是管這叫心理治療麼,對,朕就當看大夫,心理治療了……”
“……先不說她一身奇特的醫術和滿腦子的奇異理論,就光爲這兒,朕也不會讓她死……”
孫平陡然屏住了呼吸,他感覺皇上變得很焦躁,生怕打擾到。
“……可,可她,她竟然是她的‘女’兒?她爲什麼偏偏是她的‘女’兒?她和別人的……”
孫感覺到皇上劇烈起伏的‘胸’腔,痛楚,憤怒的眼神。
“……孫平啊,經過今天,朕才覺得,朕沒有不正常,朕可能是冥冥之中被她們之間的關係才……”
孫平這時,纔敢大口出氣,合着皇上是清醒的,一直都知道是他,這才挪動腳步去掌燈。
搖曳的光亮,瞬間驅散了滿室的黑暗。
屋內的情形一目瞭然起來,擡頭見皇上走來走去,面目憔悴,痛苦,彷彿一下子蒼老很多。
“……面紗取下的那一刻,朕彷彿看到了當年的她……”
劉宸頹然坐下,‘蒙’上了眼睛,“……太像了,太像了,朕一直不願看到的那個孩子……看到她,就會讓朕怒火中燒,怒不可遏,想起她的背叛,兄弟的背叛,他們聯合一起背叛朕……生出來的‘女’兒也來欺騙朕……”
“皇上,你息怒,或許……”孫平話還沒說完,只聽嘩啦一聲,一隻杯子碎在了面前。
“……朕恨不得殺了她,殺了她……”劉宸血紅着眼睛,眼內滿是瘋狂。
得知消息的將軍府全‘亂’套了。
都給震懵了,先是不相信,白紗‘女’神醫怎麼會是沈寶‘春’?,這簡直比天上下紅雨都要讓人難以置信,一無是處,軟弱的人竟然是白紗‘女’神醫,不但防治瘟疫有功,開的歸濟堂更是名揚京城內外。
而且,將軍府裡也是有去那裡看過病的,怎麼也想不到開醫館的竟然是自家人。
可緊接着就想到了她所帶來的禍事,以及將要不存在的將軍府。
若是連將軍府都不存在了,那他們沈家可真就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大伯母田氏直接就嚎啕上了,說以後沒法活了,說她這是將整個沈家都給害了,她就是個喪‘門’星,不把他們全禍害死就不甘心,她要分家,她要跟他們劃清界限。
大伯和沈晉都不吭聲,任着她鬧,看那意思像是無聲贊成她這分家單過的意思。
鄭氏看不下去,“誰不知道白紗‘女’神醫是被冤枉的,大嫂說這話太過了,寶‘春’是白紗‘女’神醫,不知救了多少人,怎能說是喪‘門’星?孩子受委屈,受誣陷,不想着團結一起,救出孩子,你想的竟然是分家?”
“怎麼救?明兒將軍府就不存在了,人也明天就要斬首了,還嫌禍害的不夠,還想拉着我們一起給她陪葬。”田氏怒不可遏。
沈誠在旁邊弱弱的說,“我也覺得三姐是被冤枉的……”
田氏狠瞪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
沈楠卻說,“分家?大伯母這意思是從將軍府搬出去,不算將軍府的人?”
田氏臉有愧‘色’,卻並沒出聲反駁,雖然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嫌疑,可她不覺得有錯,他們被老三家拖累的夠慘得了。
沈楠看大伯和沈晉都不吱聲,冷笑了下,“既然心都散了,勉強湊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分就分吧,不管怎麼樣我都留在這裡。”
兒子表態,二伯和二伯母自然跟他一致。
黑胖小子卻氣哼哼地說,“三姐沒殺人,沒罪,明天我就去救她。”
沈楠給了他一巴掌,“你消停點。”
那邊沈誠卻開口,“我,我……”
田氏一看不好,忙呵斥,“誠兒……”
沈誠看了他母親,父親和哥哥一眼,躊躇了半天還是說出了口,“我也留下來。”讀了那麼多的仁義道德,他覺得他家人這樣做是不對的。
從知道這事,將軍都一直愣愣的。
崔氏也楞,楞完就是滿腔怨恨地瞅着將軍,“你‘女’兒殺了我弟弟……”界限很分明瞭,直接你‘女’兒,看來是徹底死心了。
將軍可沒空搭理她,一把拎過黑小子,“你是不是也知道?”
黑小子嚇得一哆嗦,忙垂頭不吭聲。
將軍氣得將人甩到一邊,就命人去找蘭香和馬叔。
------題外話------
感覺想一口氣寫完,可時間有限,算了,我今天儘量加更,把這段牢獄之災寫完吧,你們是不是也給些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