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因爲,你還不夠資格。
蘇錦鈺回了從語記出來便直接回了蘇家,進了蘇家主的書房。
聽了蘇錦鈺帶回來的消息,蘇家主冷哼一聲,“幕後果然有黑手!他的膽子也太大了,敢挑拔皇族與世家,敢在寧家頭上動土,想算計我們蘇家……”
震怒之餘,又長嘆一口氣,“……陌天放一代英豪,卻死在這樣的連環計之下,真是可惜!”
惋惜過後,蘇家主話鋒一轉,“那個盧正陽只是一個不上臺面的商戶之子,就算這些年混得不錯,卻也還是不值一提,這麼重要的事,寧少卿怎麼會帶着他?”
“孩兒也在想其中的蹊蹺。不過,那盧正陽言談舉止確也不凡,絕不可和一般的商戶相提並論,更不是那些江湖草莽可比。”
“嗯,他能得到寧少卿的親睞,自有他的不凡之處,你日後派人多多注意他的動向就是。”
“是。”
“小七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寧少卿帶着陌千雪策馬奔騰後,刀奴就讓人趕了馬車送莫嬤嬤和幾個丫頭回了國公府後,把主子的馬車直接趕回寧族。
如此,所有人眼中都以爲主子只是出城小溜了一圈後,便送陌家大小姐回了國公府,自己也回了寧家。
畢竟,就算是寧過了親了,孤男寡女單獨處的時間太長也是好說不好聽。而且,主子隻身帶着大小姐在外遊逛,被人得到消息,也不太安全。
莫嬤嬤回府後,便一直守在院子中,忐忑的等着陌千雪。
天已擦黑,依偎中的兩人,再依依不捨也不得不起程回城。
加重力道,抱了抱懷中之人,寧少卿便擁着她飛身上馬。
揚起馬鞭,策馬飛奔入城。入了京,寧少卿臉上的柔情微斂,帶了些肅清。擁着陌千雪,他不走國公府的正門,而是運着輕功直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陌千雪送回了雪宛,頭也不回的走了。
若是回頭,他怕他又會耽擱移不動腳……
陌千雪一進屋,莫嬤嬤就慌忙來報,說是從下午她們回來到現在,三位公子就派人遞話過來,說是有要事相商,已經來請過兩回了,都被她以大小姐累了,回來小歇還沒醒給擋了回去。
陌千雪眉頭一皺,有些事是避不開的,既然避不開,那就速戰速決。
吩咐完初一去打水過來給自己清理一下頭臉的同時,陌千雪又讓莫嬤嬤去回那三人,就說自己已經起身了,讓他們三人去大廳等着就好。
只一刻鐘不到的工夫,陌千雪已經精神抖擻的出現在了外院的大廳之上。
其實國公府的內院很大,有好多個院子,卻都是空的,也設有會客的花廳,可以接待親近的男眷,可陌千雪就是不願讓他們進來。
陌子棠、陌子樺、陌子業在輩份上雖在與陌千雪份屬堂兄妹,但陌千雪的身份是貴女,他們幾個卻是白身,自然還是起身客氣躬身爲禮。
陌千雪點頭回禮,正位坐好,陌子棠便直接進入主題,清聲道:“妹妹的及笄禮還有十幾天就要舉行了。以妹妹現在的身份,自然是要大肆操辦的。不知妹妹想請哪些女眷過來觀禮,做哥哥的也好去下貼子,幫着操持一二。”
陌千雖有些不屑,但這個陌子棠也是這三人之中,她看得最順眼的一個,而且他也沒有說錯,這件事是該提到議程上來了。
雖說及笄禮請的都是女眷,但她現在的身份已經擺在那裡,不可能只請未婚的幾個閨蜜,一些有名望的夫人,也是必須要請的。
女眷過來,有的男眷也會跟着一起來,是要好好的理個單子,籌備籌備。
真是麻煩,過個生日而已。
她一個異世之魂,受的是現代的教育,及不及笄對她來說沒什麼意義。陌千雪沉思片刻,試着取消,“千雪父孝未滿一年,此事不宜大辦,只請幾個親近的人來觀禮就好,沒必要太過誇張。”
陌子樺和陌子業聽陌千雪說不想操辦有些急,一個道,“妹妹此言差矣。”一個道,“妹妹不可如此草率。”
看兩人着急中用詞不太客氣,陌千雪的臉色更回的冷,陌子棠接口解釋說,“子樺和子業也沒有惡意,妹妹萬勿誤會。
他們的意思是說:京中關係錯綜複雜,請了張家,必定要請李家,請了李家,不請王家就說不過去,請了王家,那不請孫家就不好交待了……雖然妹妹不想大辦,可禮不可廢。不管來賀人多人少,只要那天府中不披紅掛綵就不算有違孝道。”
陌千雪端起桌邊的茶杯,漫不經心的輕吹上面的茶葉,小抿了一口。
陌子棠說得確實不錯,請人是門學問,她並非不懂。她將來還要站在寧少卿的身側,夫人外交從現在就要開始了。
只是,想必陌家也想在這場及笄禮之中,多和貴族間拉些關係吧。
打好主意,陌千雪也不猶豫,“十一公子說的也有道理。那……這件事就麻煩十一公子了,請什麼人你們斟酌一下,擬個單子給千雪送來就行,千雪再斟酌一下便讓管家派人過去下貼。”
再不喜歡他們,名義上他們還是她的堂兄,也還是在爲她的父親守孝。
再不喜歡他們,在外人眼中,國公府中能主事的男人就是他們三個,男眷們來了,還得他們去照應。
而且,把這件事交給他們去辦,讓陌家來確定名單,只是個幌子,走走過場。陌千雪只想從他們所擬的名單之中,看出陌家心思所向。他們平素親近什麼人,此時最想巴結什麼人,名單之中自會看出端倪。
京中貴族之間的那些個盤根錯節,她此時還不太熟悉,但她自會知會寧少卿,知會幹娘。哪些要請,哪些不要請,到時心中必定有數。這十一公子一出口,陌子棠的眸中便暗了暗。自從她回來後,就以此稱呼,再也不象從前那般叫他棠哥哥了。
陌子樺、陌子業見陌千雪滿口答應,頓時眸中發亮。
寧少卿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讓暗衛給影煞送了信。讓影煞派人去查雲遙的底細,從根上開始查。
千雪不是一個無中生有的人,相反她不僅觀察細緻,而且思想也很嚴謹,她既有懷疑,裡面必有貓膩。
就算只是她的多心,他也願意爲她的多心出一分力,讓她的心能落到實處。
吩咐完這些,又處理了一些公務,已是深夜。
寧少卿卻是毫無睡意,他想起今天下午兩人依在山頭,看着夕陽西下,你一句,我一句的呤着有關於夕陽的優美詩篇……
想着想着,寧少卿臉上露出笑意,突然來了興致,嘴角一翹,鋪了紙,執筆寫道:入我相思門,方知相思味,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三更鼓已過,京都已經漆黑一片。
然,皇宮之中,上書房內,卻還是一片燈火通明。皇上還在那裡通宵達旦的批着奏摺,心腹太監領着一名藍衣男子走了進來。
藍衣男子跪地行禮,“草民盧正陽叩見皇上。”
筆直的背,堅定的眼神,讓他的神情之中並沒有一般的平常老百姓面聖的忐忑和戰戰兢兢。
掃眼打量堂下跪地之人,皇上對面前之人有些意外,放下手中奏摺,虛擡一下,笑着籠絡,“平身。”
盧正陽謝恩起身,“恕草民斗膽一問,不知皇上召草民此來所爲何事?”
一般人見了聖上,手腳不知何處放,只等着皇上來問話,哪裡敢開口問皇上。
太監總管正待喝斥一聲,卻在皇的舉手示意將那喝斥吞了下去。
“你倒是直接。”皇上不怒,反而笑着站起身,饒有興趣的圍着他轉了一圈,“不錯,還有些膽量,是個能見大場面的人。”
話雖是贊,皇上的心中卻多了分警惕。
“皇上繆贊,草民實不敢當。”盧正陽兩手一躬,表示自己的敬意,“草民不懂什麼規矩,卻是從小膽子就大。方纔心只想着皇上乃千古明君,平日裡日理萬機,若非要事,怎會召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民,所以才一時口快,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查看了盧正陽之後,便又坐回了自己的龍椅,“你既爽快,朕也不想兜圈子。”
盧正陽低着頭,並不插話,等着聽下文。
皇上試探道,“聽說,你和寧族家主是朋友相稱?”雖是問話,話中卻不難聽出不滿之意。
盧正陽頭低得更低了,態度甚是卑微,“草民不敢!”然,他的頭雖低,腰卻是直的,可見骨子裡沒有卑微,只是皇上坐在高位怎麼看清楚堂下之人的腰背。
聽到不敢二字,皇上冷聲悶哼。還以爲有多不凡,也不過如此,皇上的警惕鬆了鬆。
盧正陽低下的頭向上擡起了些,嘴角似有些嘲諷的笑意還沒等凝結而出便一閃而逝,小心應付道:“寧家主身份尊貴,草民哪敢高攀,兒時有些交情,也是因爲草民狂妄不懂禮數才胡亂的稱兄道弟過。如今世事變遷,寧家主已是高高在上,就算借草民一個膽子,草民也是不敢的。”
此言答得巧妙十分,既表明了與寧少卿私交甚好,一聲不敢再稱兄道弟,卻又表明了自己此時的立場。
且他口中說着不敢,神情卻並沒有絲毫不敢之態。
這些都落在了皇上的眼裡,皇上終日裡權謀裡來權謀裡去,豈有聽不出他話外音之理。
他笑了笑,此人可比陌家的那個不知所謂的家主要識趣得多。
“所謂識實務者爲俊傑,朕最欣賞的就是你這般直接了當忠君愛國的英雄豪傑。”
這一句,便是對盧正陽的賞識。
盧正陽受寵若驚,感動不已,“土爲知已者死,皇上但有所命,草民莫敢不從。爲皇上辦事,是草民之福,是我盧家之幸。”
“與聰明人談話,要簡單許多。說吧,你想要什麼?”皇上面上是賞識,心中卻是不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點皇上比誰都清楚。
得意忘形中,盧正陽脫口而出,“草民希望盧家能夠受到皇上的蔭封……”盧正陽擡頭說話的時候是兩眼冒着金光,然,低下頭時,兩眼中的金光卻全化成了精光和狠厲。
不等他說完,太監總管便是大喝:“大膽!”皇上現在要除的就是世家,他還敢再來請封,是不想要命了麼?
當初八大世家受封,都是戰功赫赫,立國之本,擁立之功。一個升斗小民,他憑什麼?!
難道這人與百年前的京中盧氏是一脈?皇上冷臉一挎,殺機畢露。
“請皇上息怒。草民只是……只是……想出人頭地,想光宗耀祖……”
盧正陽被這一喝嚇得跪倒在地,與之前進門腰桿筆直的不卑不亢判若兩人,皇上有些提起的心又放下了,口中卻是讚道,“倒是有些志氣!”
若他真是盧家後人,必不會暴露自己的想法,皇上一下子又心平氣和起來,“此事若是辦妥,朕必不會虧待於你和你的家人。家族受封那是不可能的……不過,等所有的事一了,朕自會論功行賞,介時金銀財寶,光宗耀祖朕自不會少了你。”
皇上是老狐狸,這些話說了等於沒說,實際的賞賜一個都沒有落到實處。
盧正陽興高采烈彎腰,“謝皇上隆恩。”低下的頭,卻全是陰霾。那雙眼中根本沒有絲毫被嚇倒的恐懼,更沒有什麼受寵若驚之色。先前那些個得意忘形,小心翼翼更是早已不翼而飛。
“聽聞你一把重劍,橫行無忌,足以和寧家主的幻劍玉清相抗。”
“寧家主與草民到底有舊,草民兩難。”
“你放心,朕並不是要你去對付寧少卿。”因爲,你還不夠格!
“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只是想讓你……”
“草民定不負皇上所望。”
“哈哈哈哈……”皇上見盧正陽毫不猶豫的一口就應了下來,不禁開懷大笑,“下去吧。”
盧正陽謝恩行禮後自有人帶他出宮,一出宮門,他的腰背挺得筆直,臉上全是陰陰的冷笑。
書房內,心腹太監見皇上心情大好,上前一邊爲皇上揉捏,一邊諂媚中夾着疑惑問道“皇上,此人真的可靠麼?”
皇上眼微閉,大局在握的愜意,“只要他出了手,辦了朕交待之事。從此,他便是寧少卿的敵人,介時他能依附的只有朕。”
太監總管眉眼中全是笑,接口分析道,“他一介草民出身,無依無靠,只能對皇上忠心來換取活命之機,只能當皇上的一條忠犬。奴才恭喜皇上,再得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