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清晨,碼頭上貨的船舶早就停靠在岸。
散工裝貨的工人們全都開始大包小包地扛着。
蕭鳳天帶着人往兩邊的貨倉裡慢慢尋找孩子。
大貨倉都是有人守着的,以陳地的能力根本進不去。
他們重點要找的地方是小貨倉,或者廢舊的貨倉。
碼頭的位置太廣了,貨倉成百上千,而且還是隨意搭建,雜亂無章。
蕭鳳天站在上風口看了一眼,湖面上停泊的船隻到處都是,沿着岸邊好長的地方都是零時搭建的倉庫。
湖面的風帶着一股腥味,有些隨意擺放,用來臨時堵水的泥沙到處都是。
蕭鳳天突然眼眸一亮,泥沙在湖邊一直受着潮氣,是溼的。
大清早,工人們都集中在碼頭上貨的地方,周圍荒涼的地方,腳程遠一點的地方,都還沒有人去。
而剛好,昨夜的踩過泥沙的腳印子,也一定還在。
五個半大的孩子,一個大人。
腳印子很容易找。
“注意泥沙的腳印,孩子跟大人的。”
蕭鳳天叮囑道,他也開始順着後面隱蔽的倉庫,不輕易有人走動的地方去找。
輕掠而過的身影快速地在那倉庫周圍轉着,很快,一排清晰駐足的腳印出現在蕭鳳天的面前。
他在原地勘察着,只見凌亂不堪的腳印在原地踩了好些時候,另外有三道腳印子分開了,朝着前面隱蔽的地方走去。
“主子,這裡有兩個!”
忽然,前面的暗衛發現了端倪,立即出聲喊道。
蕭鳳天立即輕掠過去,眼眸裡的光隨着那移開的沙袋變得幽暗起來。
破舊的倉庫距離岸邊很遠了,溼氣很重,而且泥沙堵住了房門。
暗衛的身影瞬間都聚攏而來,恭敬地立在一邊。
其中一個第一時間發現的暗衛站了出來,推着搖晃的房門道:“沙袋移動的位置太明顯了。而且拿沙袋堵門,我挪開的時候,兩個孩子還是昏迷的。”
蕭鳳天探頭去看,只見兩個孩子被綁在一起,腦袋是歪在一遍垂下的,雙眸緊閉,嘴裡還被塞了一團破布。
“解開,先抱回去!”
蕭鳳天冷聲道,兩個孩子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地上的磚頭還在,雖然沒有出血,可最怕的是血悶在了身體裡。
蕭鳳天的眼眸眯起來,雙手下意識握起,原本只是想幫心慧解憂,可是現在他卻非常想要抓住那個暴徒。
兩個弱小的生命都可以肆意傷害,這樣的人,已經不配叫做是人了!
兩個暗衛連忙把人抱回去,蕭鳳天回到了之前腳印最多的地方。
他要是猜得不錯,後來那個人還是帶着剩下的三個孩子跟他一起朝別的地方走了。
蕭鳳天帶着剩餘的八個暗衛,順着那還清晰的腳印找了過去。
可腳印到了河岸便就模糊了。
兩邊都是腳印子,沾着水,多得數不勝數。
湖面上很平靜,平靜到微波盪漾都一清二楚。
可靠近岸邊,泥污遍佈,湖水渾濁,根本探不到底。
蕭鳳天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泥沙的袋子,如果孩子綁在泥沙的帶子沉了下去……那麼結果,可想而知!
“再去搜一遍倉庫,大大小小,裡裡外外,全都不要放過!”
蕭鳳天吩咐道,如今他只希望那個人找到了新的藏匿地點。
不然,那幾個孩子只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李心慧剛回大廚房,只見兩個雷厲風行,穿着一身黑色勁裝,臉色冷肅的男人抱着方大成和馬平安進來。
“陳娘子,這是在碼頭找到的兩個孩子。”
“我家將軍還在搜尋,有消息立即會來通知你的。”
李心慧見狀連忙朝前帶路,請他們把兩個孩子帶到長工房裡去。
大廚房裡留了兩個看火的人,其餘都跟着過去了。
兩個孩子昏迷不醒,看起來無聲無息的。
大家心裡都擔心壞了,一個個愁眉苦臉,暗暗抹淚。
暗衛把人放下以後,立即又走了。
李心慧吩咐長康親自去請餘大夫過來,而她則先給兩個孩子擦臉,擦手,順便探了探他們的脈搏和心跳。
還好,還好,脈搏雖然弱,但卻沒有什麼異常。
心跳緩慢,可卻至少規則有力。
顯然是被打昏了。
小孩子哪裡受得了這般重創,李心慧坐在牀邊,擦拭着他們的小臉蛋。
眼底烏青一片,臉蛋煞白,脣瓣上沒有血色,可見當時嚇得不輕。
餘大夫知道雲鶴書院出了事情,所以晚上並沒有回去,而是住在了北苑。
長康很快就將人請來了,餘大夫看着兩個孩子昏昏沉沉的樣子,臉色沉了下去,連忙把脈看診。
李心慧退到一遍,示意長康跟她到外面說話!
臺階下,李心慧招呼大家先去廚房忙,別耽誤了學子的午膳。
長康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心裡想着,好歹已經找回兩個了。
“你差個人先去把方有爲和馬明柱家兩口子叫回來。”
“孩子的問題不大,等候他們回來以後,熬一鍋安神湯,先安撫他們休息。”
“中午的時候,大家都會回來吃飯,安神震驚的,多做一些,最好讓他小憩一會。”
李心慧吩咐道,她準備午時跟着青雲出去找一找。
長康一一記下,心裡打定注意把大廚房裡裡外外撐起來,不讓師傅有半點憂心。
吩咐完長康以後,李心慧轉身回了病房。
餘大夫在給兩個孩子扎針,七月的陽光還是刺眼的,尤其是快到午時的時候。
“嚴重嗎?”
李心慧問道,她只能查看生命體徵是否正常!
餘大夫點了點頭,隨即補充道:“若是大人受了悶棍,不過是幾個時辰。”
“這幾個孩子好似受的還不是悶棍,看樣子到像是磚塊打的。”
“傷了頸椎,若是不好好調理修養,癱瘓都是有可能的。”
李心慧聞言,面色立即緊繃着,雙目圓睜,擔憂道:“餘大夫可有把握?”
“鍼灸以後包藥,先看看兩個孩子醒來以後,手腳有沒有麻痹的感覺!”
“如果沒有就好了,如果有,只怕一個月是不能下牀的。”
小孩子的恢復力比大人強,餘大夫也說不好,到底問題大不大!
李心慧的心提了起來,可她隨即想到了小兒推拿。
“如果他們醒了以後,我輕輕地給他們按摩一會呢?”
“就是那種,避開頸椎脆弱的地方,按着活絡筋脈的穴位,幫助他們受損的肌理和血脈恢復正常。”
李心慧一說,餘大夫立即眼眸一亮。
他明白李心慧說的辦法,可想要避開頸椎要害,太難了!
稍不留神,可能還會更嚴重!
“可是可以的,不過再謹慎小心,細微的脆弱點還是很難避開的。”
李心慧聞言,立即篤定道:“那個不怕,我可以先畫出來給您看看!”
“如果可以,我再給他們細細地按摩一遍!”
餘大夫聞言,眼眸一亮再亮。
頸椎的經絡穴位圖?
這可是真是求都求不來的!
他早就知道這位陳娘子對醫術用藥頗有心得,卻不曾想,連這種脈絡穴位圖都能畫出來。
李心慧去了長康的房間,找了之前陳青雲用過的紙筆。
她用不太習慣毛筆,畫出來的圖雖然細膩,但也顯得凌亂。
可頸椎上不能隨意按壓的地方,以及需要避開的穴位和經絡她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餘大夫隨着她越畫越細,心就越來越驚。
一層,二層,三層,皮肉之下,頸椎外層竟然標註得清清楚楚。
等到李心慧落筆,餘大夫迫不及待地拿起圖紙慢慢查看,因爲墨跡未乾,他的手指沾着墨痕到處染上。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意外又震驚道:“太細緻了,你對穴位,經絡,血脈的分佈比我這個做了幾十年的大夫都要清楚。”
“你去幫他們按吧,這般輕輕地推拿按摩下來,比扎幾次針都還有效果!”
“他們血脈不通,經絡受損。”
“若是梳理得當,一會就會醒過來了。”
李心慧聞言,在心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別的本事沒有,對於按摩推拿卻是真的喜歡。
以前在大學宿舍的時候,三個室友都被她當成是實驗品,按了幾年下來,推拿按摩的技巧早就爐火純青了。
後來實習的時候,去了老縣城裡的中醫館。
那個老中醫擅長兒科,那些孩子驚嚇了,吃積食了,或者消化不良等等,多是請老中醫按摩推拿。
她跟着學了幾次,看着那些嬰兒不用強行喂藥,推拿以後就能不哭不鬧,心裡漸漸有了一絲崇敬嚮往之心。
老中醫見她肯學,便悉心教她。說起來,那都是塵封在記憶裡的過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