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霄淡笑不語,依然懶洋洋的喝着酒,直到夕陽落盡,黑幕懸星,酒酣耳熱之時。
雷公摸出他的雷霆刀,凌紅默契的拿出短笛,耿聶秋將衣襟蓋上酒罈,陶三炮拿出一個手鼓,彭豹子隨手拖來一截竹筒,紀東掏出一個陶壎,紀南則看了眼葉霄,“鏘”的一聲撥出紀東的長劍,率先跳到一邊的空地,劍尖直指葉霄。
劉玲詫異了兩秒,就看到葉霄慢悠悠的,帶着一絲倨傲,緩緩地站了起來,從身後拿出他的霜華月戟,“咔擦”兩聲,長戟展開,寒芒畢顯,跟紀南相差五米的迎面而站。
凌紅笑了一聲率先吹了一個高音,緊跟着一曲《醉山河》,在衆人合拍之下,吹的吹,敲的敲,彈刀而奏,而葉霄和紀南,一個槍走游龍,一個凌劍長空。
這曲子劉玲曾聽宮中樂師彈奏過,旋律和節奏感相當強,可以混合多種樂器彈奏,曲風突變,逐漸厚重,綿綿密密,如泣如訴,有一股濃到化不開的灑脫,聽到耳裡就有一熱血豪邁,充斥胸臆。
劉玲半倚的坐在草地上,眯起眼,薰然陶醉的看着葉霄揮舞槍法,一招一式壯志凌雲,衣袂飄飄的讓她腦中沒了一絲雜念,只剩蕩氣迴腸的《醉山河》和他頎長的身姿。
心隨意動下,劉玲信手摘下一根茅草,就着衆人的合奏,低鳴高亢的合聲吹了起來。
凌紅看的眼中一亮,等一曲《醉山河》奏罷,凌紅笑道:“弟妹,這曲子你也會?”
劉玲靦腆的放下手裡的草葉點了點頭:“會一點。”
葉霄和紀南一個槍收長空,一個劍指蒼穹,剛纔隨曲舞槍劍,看似平和,各領風騷,實際上暗潮涌動,以男人的一招一式比拼高低,
耿聶秋玩的興趣正濃,想到弟妹可不是一般才女,而是如今名噪天下《致遠齋》的主人,又是五居士的關門弟子,便起鬨的將凌紅手裡的短笛搶了過來,強行塞到劉玲手裡。
“弟妹,你來吹個好聽的曲子。”
葉霄收了槍,有些薰然欲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大概是酒喝了不少,魚吃的不多,所以他的眼裡有了醉意朦朧,同時也好像在說,今天爲什麼不給他挑魚刺。
劉玲臉紅的握緊短笛,平時兩人吃飯,給他挑魚刺沒感覺彆扭,今天人太多了,又在野外吃燒烤,筷子都沒一雙,她若用手幫他挑了魚刺,那豈不是要衆目睽睽下,喂進他嘴裡麼?
那也太招搖親密了。
“咳咳,那我吹一首,笑傲江湖吧。”
彭豹子是個很會說冷笑話的人,而且說的時候,最喜歡一板一眼,他自己不笑,能把別人逗到捧腹,在劉玲說出笑傲江湖四個字後,他反覆咀嚼了一遍:“光是聽曲名,就知道好聽,笑傲江湖,笑傲江湖!弟妹快吹。”
劉玲不敢再和葉霄對視,深吸了口氣,將短笛放在脣邊試了試音,然後就看到葉霄頎長筆挺的身子,移了過來,就在她身邊無聲無息的坐下。
一股混合了冷香和酒氣的味道,從他身上飄了過來,劉玲斂神的開始吹曲,半垂的視線就看到紀南也回來了,不知道是紀南故意挑釁,還是酒後壯膽,居然伸着長腿,在她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曲音一顫,劉玲頭上掛了一條黑線,這一左一右,想幹啥呢?
凌紅雷公幾個,雖是江湖粗人,但也很喜歡豪邁的曲調,他們一邊聽劉玲吹從未聽過的笑傲江湖,一邊睜大眼睛看好戲。
對他們來說,紀南根本就不是葉霄的對手,但他們樂意看紀南去找虐,所以衆人的眼睛都興奮的有如天上的星辰,閃亮的很過份,只有劉玲頗爲尷尬,又有些心驚膽顫的吹曲。
吹了一點前奏後,見葉霄和紀南都只在邊上安靜的坐着,劉玲心裡鬆了口氣,索性閉上眼睛,沉浸住心神,用短笛將笑傲江湖的隨意灑脫,盡數詮釋出來。
豪情滄桑,英雄寂寥,隨着曲調的攀升,越來越酣暢淋漓,輕鬆狂縱的情懷,瞬間充斥衆人胸臆,生出一股我自無畏無懼,笑傲江湖的魄力。
音落,耿聶秋最先大力的拍了下酒罈:“好,好曲,好個笑傲江湖,弟妹,可有譜詞?”
劉玲長舒了口氣,吹短笛很要肺活力,她吹的並不算好。
“有。”
“那快唱來聽聽。”
劉玲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就感覺身邊的葉霄,手動了動,灑罈子被他捧到了嘴邊,一大片陰影蓋住了她的臉,瞬間,他身上熟悉的氣場籠罩了下來,讓她呼吸有些困難。
“這個,若不是短笛,而是琴的話,邊彈邊唱會好聽一些。”
凌紅瞄了眼怔忡的紀南,從劉玲手裡把短笛抽了出來,遞到葉霄面前:“這還不好辦,我這支短笛還是霄弟親手雕來送我的,讓霄弟吹奏,你來附聲唱。”
啊!
葉霄會樂器?
那剛纔大家合奏《醉山河》,他又爲何耍槍法!
陰影消失了,葉霄修長的手指接過短笛,神情不變的揚了揚眉,食指在笛孔上一掃而過,偏頭就看了眼劉玲。
劉玲偏着頭和他對視了一眼,四目凝膠,握拳輕咳下點了點頭,心想,他和她再過幾天就要成親,而她居然現在才知道,葉霄除了領兵打仗,還會樂器,她這個即將成爲他妻子的人,真是後知後覺。
“好吧。”她這邊應了一聲,葉霄就將短笛湊到脣邊。
一聲高鳴直衝雲霄,正是笑傲江湖的前奏,緊跟着,吹的一個調都不差,而且肺活力驚人,完全將笑傲江湖的氣勢全吹了出來。
劉玲驚訝,她因爲氣力不足,所以吹出來的像低音版,但葉霄吹的卻是高音版,仔細沉浸了一會,在他吹第二次時,她紅脣輕啓隨聲唱道:“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配上唱腔的笑傲江湖,頓時讓衆人聽的失了神,不知不覺中,陶三炮開始擊鼓,然後隨聲跟着劉玲的復唱,粗獷豪邁的男聲一起,那股傲然爽朗,直逼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