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知道,生產時,首先是陣痛,這也得虧她對萬事都帶點好奇心,才知道這點,陣痛過後,是頻頻不斷的疼痛,還有一種想大便的感覺,也就是快生產了。
因爲知道,所以王怡並沒有驚慌,而是靜靜的躺在牀上,也不叫了,有疼痛襲來,她也儘量放鬆身體,積蓄力氣,她努力讓思緒飄向另外一個方向,思考一些有的沒的。
王怡想那十名黑衣人,顯然,就算胖嬸再恨她,也不可能請十名黑衣人來殺她,那可是要花上百兩銀子的,如果胖嬸肯花上百兩銀子,又怎麼會貪婪她這所房子?
不是胖嬸。
王怡否定了一個,又去想第二個,就是右鄰的陳婆子,及他的兒子陳家祥,首先要想想,她死了,陳婆子與陳家祥能得到什麼好處,答案是:什麼好處也沒有。那麼,他們也不太可能是聯繫這十名黑衣人的幕後之後。
她想到了爛賭男白勝,如果她死了,他能得到什麼好處?房子嗎?自然是歸榮老大與王大嫂所在,而且以爛賭男的性格,如果能拿到那一百多兩銀子,早就去賭了,哪裡還會買兇?
這個更不可能。
將能懷疑的對象都否定了之後,王怡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方面猜測了。
這根本就沒有頭緒啊,不過王怡堅定相信,對方不可能是闖錯門,殺錯人,應該是有經組織有預謀,可究竟會是誰呢?林老大夫嗎?
不管是小林大夫還是林老大夫,王怡都沒打算去猜測這兩個人,因爲這兩個人都有一個特質,那就是醫者本性,他們是做大夫的,都是本着救人性命的信念,又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該想的都想了,這次是真的沒有一點頭緒了。
王怡思維發散,打發時間,也分散一下自己對疼痛的注意力,果然這樣子好多了,感覺疼痛也減少了不少。
可是她等了半個時辰,也就是現代的一個小時,依舊不見李嬸請大夫回來,這說明什麼?!
王怡心中“咯噔”漏掉一拍,有一種不安的預感襲上心頭,她眼裡出現了慌亂,可隨即,她又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給自己做深呼吸。
除了李嬸之外,還有何方氏,也是去了沒有回來,現在院子裡,就餘下她與小柳兒,而她快生了,根本沒辦法再做什麼,只有將所有的希望寄託給小柳兒了。
王怡看着小柳兒,問:“柳兒怕嗎?”
小柳兒水汪汪的眼睛顫了顫,卻毅然的搖頭,道:“姨,柳兒不怕。”
王怡看到堅強的小柳兒,道:“那麼姨想讓柳兒幫助,柳兒怕嗎?”
小柳兒還是搖頭,道:“我不怕!”
“好,”王怡穩了穩心緒,將車伕周本居住的地址說了,讓小柳兒去周本家裡。
王怡非常清楚,李嬸是去請大夫所以沒有音信,而何方氏是去衙門,纔沒了音信,所以這兩個地方,她都不能叫人去,她現在唯一能信任的,就是周本的妻子,據周本說,他妻子是個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她相信,以周本的性子,與他恩愛相依的妻子,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小柳兒鄭重的點頭,看了看面色蒼白,腮幫處卻泛着不正常潮紅的王怡,再看看王怡鼓鼓的大肚子,道:“好。”
小柳兒走了,院子裡真的只留下王怡一個人了。
明明將一條街上的人都吵醒了,可是人都是先自己的安危沒問題纔會想他人的安危問題,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時,是不可能冒然走出來看情況的,自然也就沒有人來。
小柳兒拿着燈籠出去了。
院子裡,只剩下王怡一個人。
明明之前住着,王怡還覺得小的房子,這會兒空得嚇人。
夜風從未關的門外襲來,帶着夜的刺骨寒涼,襲上心頭。
王怡小腹處的疼痛一波波不停的涌來,她壓也壓不住,感覺到下身溼溼的。
王怡心念一動,將許多的枕頭拿出來,吃力的掙扎着身體,將枕頭墊在身下,用枕頭將自己上半身三十度角靠起來,就看見息裙子上,早已經被一股帶腥味的水打溼了,她知道,那叫羊水。
羊水破了,也就是說孩子快出來了。
羊水充足,那流出來的羊水,幾乎將半張牀都弄溼了,有的羊水被低下的被子吸了,甚至還有一些“滴滴嗒嗒”的落在了地面上。
王怡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
——別慌,別慌,王怡別慌!王怡嘴脣顫抖,如置冰窖,卻在心裡這樣告訴着自己,彷彿這樣子,就能冷靜下來般。
王怡吃力的將自己下面的打低褲子脫掉,便累得全身如從水裡打溼了般,然後用手輔助着腿,將腿叉開,彎起來。
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幾乎要累得她昏過去。
甚至會忍不住往壞處想:李嬸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要一屍兩命了?
王怡雙手握拳,她骨子裡的倔強與不甘,讓她否決了那些悲觀的想法,她是王怡,她要相信自己,穩住,穩住,穩住!
媽媽……多久了,王怡又想到自己那早早離世的母親,此時的王怡,眼眶之中盛着兩泡淚水,可是她沒有哭,吸了吸鼻子,反而將淚水吞進肚子裡。
“吸氣……呼氣……”王怡在心裡默唸着,讓自己的呼吸配合着,讓自己平靜下來,想一想在現代時,充滿好奇聽到的生產呼吸法。
她現在只有她自己,不能亂,不能慌。
王怡咬牙,她不服輸,這一刻,將骨子裡的倔強發揮到極點。
羊水流得差多,開始流出鮮血,王怡知道,自己等不急了,咬咬牙,先吸氣,用胸部呼吸,將全身放鬆之後,開始感覺子宮處的抽搐感,如果是縮,她就吸、二、三、四、呼、二、三、四,重複六至九次,漸漸轉換到吸氣、憋氣、用力,從一數到十次。
她不知道,自己得記住的生產呼吸法對不對,總之,她現在的情況是:死馬當活馬醫,總比把孩子憋死在腹中一屍兩命來得強。
好痛……好痛……王怡想不去想,可那一波波巨痛襲來,容不得她忽視,隨着這些疼痛襲來的黑暗強烈的黑暗,將她整個意識往黑暗中拉。
她知道,自己不能昏迷,可饒是她意志強勢,還是昏過去了。
絕望,黑暗,一瞬間天崩地裂。
她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