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聽話的將手放進那個溫暖的手心,身上傳來一股一股的熱量,帶給她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是生的希望。
要是被困在這裡,爹孃要是天黑前找不到她,她真的要被凍死在這深山之中的。
擡眼望向他堪稱精緻的臉,細眉依然微微的擰着,像是在不滿她的手怎麼如此冰冷?眉下狹長的眸子微微垂着對她笑,長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瓷白的小臉兒被晶瑩剔透的雪一映襯,更加瑩白起來,帶着透明的質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在燈光下發出微微的暖光和透明感。
“暖和嗎?”聲音猶如生怕驚破了肥皂泡一般輕和細膩
樂清攏了攏心下的慌恐不安,笑着對亦奇點點頭:“暖和,不冷了。”
亦奇抿着的脣這才笑起來,他的笑即便是在陰沉的雪天裡,也還是瀲灩而明媚:“那我們走吧。趁着雪還沒把腳印蓋起來,咱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說着伸手輕輕握住樂清的,像是細心的大哥哥呵護寶貝妹妹一般,輕輕牽着她往前走。
“嗯。”樂清憑由亦奇牽着自己,心下暗自奇怪,怎麼他說什麼,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個‘嗯’字呢?
兩人手牽手在厚雪裡走了一會兒,直到看不見亦奇來時的腳印。又四下環顧了一週,確定這個地方還沒進入自己所熟知的範圍,兩人只好尋了棵大樹,偎在一起,等着救兵的到來。
雪又下了一會兒,便飄飄灑灑的停了下來。
太陽從雲霧身後露出臉來,灑着它現在並不強烈的光。不過這也足夠了,淡淡陽光照在黑斗篷上,身上頓時溫暖舒服, 甚至有細汗沁了出來。
爹孃應該在半個時辰之內就能找過來,看來今天是可以化險爲夷了。只是不知樂淵回家沒有, 不知爹孃發沒發現這小子也失蹤了呢?
正想着,“阿嚏”亦奇大大的打了個噴嚏,把樂清嚇了一跳。
“你是不是冷”樂清孟的回頭,伸手搭上亦奇的額頭,覺得溫度正常才放下心來,開始解身上的斗篷:“快披上,我不冷了,別回頭再把你凍風寒了。”
亦奇突然明媚的笑了笑,小聲的:“左右不能凍着你,除非咱們一塊兒披這件斗篷?否則我不披,凍風寒了也不披的。”
樂清無法,只好解開身上的斗篷,將亦奇也納進來。頓時,他身上的寒意衝進來,冰冷乍涼,帶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看你身上冷的,還嘴硬” 樂清拉拉斗篷,這件還挺大的,將兩人都包在裡面也完全能包得過來。
黑色的斗篷大力的吸着太陽的熱量,再傳到兩人身上,冰天雪地裡的兩個人,都覺得身上暖和起來,也有力勁說話了。
“ 你怎麼跑到這大山裡頭來了?”亦奇開口詢問。
“我跟樂淵一塊出來的,一回頭那小子就不見了。我覓着腳印跑到山腳下,以爲他也上山了呢。”提起來,樂清又有些擔心的:“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裡,也不知他回家了沒有。”
“我們去你家的時候,樂淵在家啊”亦奇瞪大眼:“就是他帶我們去尋的那兩姐妹,否則我們哪知道你去了哪裡?”
“啊” 樂清心頭火起,暗道等我回家了再收拾那小子的
亦奇不着痕跡的往樂清身邊偎了偎,將悄悄伸在斗篷外的手收回來,又道:“說起來,我又有些冷。”
“還冷?”樂清伸手捂住亦奇的手,果然冰涼:“那我給你捂手吧。”
亦笑的意味不明,帶着幾絲奸計得逞的得意:“好。”
兩人偎在一起又呆了一會兒,安平夫婦還沒找來,樂清有些急,便隨意的扯起了話題:“最近修林也沒個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去找過你嗎?”
樂清明顯感到魏亦奇的身子傳來一陣僵硬,他有些不自然的垂眸:“沒有。”
“也不知他是怎麼了,若是沒事,不會這麼久沒有消息的。”樂清伸手划着地上的雪:“要不,等抽空兒,去鎮上一趟,上他家瞧瞧去。說起來,我還沒去過他的新家呢。”
“不行”亦奇孟的擡起頭來,將樂清嚇了一跳。他眼神透着股堅定和霸道,斬釘截鐵的重複了一句:“不行你不要去”
“怎麼啦?”樂清嚇到的撫撫胸口:“你反應這麼激烈?”
魏亦奇面色可疑的紅起來,不自然的垂下眸子,搖頭道:“沒什麼。他,他沒事,只是我們最好不要去尋他。 人家現在是鎮里人,咱們現在都是鄉下的泥腿巴子,巴巴兒的找上門去,人家還以爲咱們要巴結人家呢,你忘了他娘是什麼德行啦?”
樂清有些泄氣的:“就是有他娘在,我纔不願意去的麻。要不然,我早就去他家玩了,我爹每天進鎮送貨,可以捎着我的,又方便。”
“所以不要去了。他若是還記得我們,自然會有消息來。”魏亦奇不着痕跡的轉了話題:“倒是張家村現在正有個大話題呢,鄉親們都議論紛紛。”
“啥話題?”
“大春犯下大禍了,好像是非禮了鄧秀才家的閨女。”
“啊?”樂清差點要跳起來了,那大春想死了啊,那鄧秀才的閨女,不是跟安寶心意相屬嗎?兩人關係也一直不錯,老院兒那邊正準備今年就去鄧秀才家提親呢。
樂清急急的問道:“咋回事?你細細的說說呀,是咋個非禮法兒?”要是摸摸手之類的,也就罷了,要是更進一步的話,那就無力迴天了,那安寶咋辦?
亦奇臉上有些紅,垂着眸子道:“非禮這樣的事兒,你個姑娘家家的,聽什麼?”
樂清一把揪住亦奇的衣領,搖道:“快說”
“其實也沒什麼,那大春亂髮*,趁着人家姑娘外出,在小路上將人截下了。脫……脫褲子給人家看呢……”魏亦奇的臉深深的垂着,下意識的夾緊腿,彷彿脫褲子的那個不是大春而是他,羞的小臉兒紅通通的。
“然後呢?怎麼樣了?”樂清緊緊逼問。
“然,然後?”魏亦奇的臉上簡直可以擰出血來了, 沒好氣的道:“還能怎麼樣,然後叫在旁邊地裡幹活兒的人給撞上了,把大春痛揍了一頓。”
“哦……”樂清長舒一口氣,看來沒什麼大礙,那鄧秀才的閨女知書達理,溫柔賢惠,配上做秀才的安寶,正合適。這點小插曲無傷大雅。
魏亦奇簡直氣急敗壞:“只是跟你說說大春最近犯了禍,可是這種事情,你個女孩子家家怎麼好問的這麼詳細?”
樂清這才發現亦奇的臉色,心下不由惡趣味叢生,故作可惜道:“那個在地裡幹活兒的也真是不識趣,好好的去打擾人家大春做什麼,好好的事情,給人家破壞了。”
“你,你”魏亦奇孟的擡起頭來,瞠目結舌的指着樂清
“我跟你開玩笑呢,你看你這臉色,哈哈哈哈哈~~~~”樂清一掃被困的鬱悶,放懷大笑起來。調戲古代小孩兒,果然趣味多多呀。
“我, 我……”魏亦奇正窘的不知該說什麼纔好,遠處響起安平的呼喚聲:“樂清~~~亦奇~~~”
“哎在這” 樂清揚起聲音喊了一聲,從斗篷裡跳出來,往前跑了幾步:“爹~~~我在這~~~”
身邊一下子空蕩蕩,落空的斗篷落回到他身上,亦奇臉上若有若無的閃過一絲落莫。他默默的收拾好斗篷, 站起身來,跟在樂清的身後,朝遠處的幾個黑點招手:“ 我們在這~~我們在這~~~”
“咋跑這裡來了”安平嗔怪的聲音裡透着驚喜,張開手中帶的小棉被,將兩人嚴實的包裹起來,與身後的幾個壯漢抱着樂清和亦奇,腳步匆匆的折回,左拐右拐的出了山林,下山去了。
回到家裡,秋菊立馬燒上了薑湯,兩人各自喝了一大碗,才避免了一場風寒。
然後接着是安平和藍氏的數落,樂清也沒說什麼,默默的承受。這是父母的愛,她樂得承受。
等收拾完,又喝完了薑湯,已經午時偏後了。
張家留亦奇和狗勝狗蛋幾個在家吃了午飯,又留他們玩了一會兒,纔將人送走。
直到下午,樂清恢復了幾分精神,才把樂淵叫到眼前訓話了一通。樂雲聽說這事是樂淵惹出來的,也不客氣的將他訓了一通。
樂淵委屈的抿着嘴。他不過是不想看幾個女人打嘴戰,就悄悄的跑開了,這能怪他嗎?
這件事之後,正月初八便是藍玉出嫁,正月初十又是安寶上鄧秀才家提親,到進了二月,又是安英的肚子傳出喜訊,接二連三的喜事,忙的安平和藍氏團團轉。
直到進了三月開了春,兩人才得閒忙活家裡的事。
這時候魚池開了凍,已經可以下魚苗。
菇屋那邊雖然採用暖室養殖,冬天也可以出菇,但開春之後,氣溫回暖,出菇量大大的增加了,而且張家村的村戶們家裡也開始出菇,可以收上來與高掌櫃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