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陷入沉默中，最後還是季琛難過地開口：“這種有錢媳婦，還是不娶也罷，幾十兩都能買幾個媳婦了。”
他們本來也有這意思，萬一等到二十五了還娶不到媳婦，就花錢去買一個回來。只是這都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買媳婦可能只要二、三十兩就夠了，但人家畢竟是奴籍，農家人再窮好歹是自由身啊。
若是去比他們家更窮的人家現買，可能還不需要這麼多錢，也能正式下聘迎娶，但十里八村的根本沒有這種人家啊。
附近的村子都離鎮子近，就算地不夠種，也還能做工。再不濟還能換親，買媳婦這種事兒還真是少見。
因此，現在有人上門說親，他們還是很心動的。只是現實問題擺在這裡，讓他們陷入愁雲之中。
其實在季琛心裡，就今天所見的方迎春來看，她還是很不錯的，但知道她就是那個遠近聞名的惡女之後，又遲疑了，怕她是裝的。
在知道他和另七人今天去陪客是被相親的原因後，他更是這麼覺得了，心裡不由一陣惆悵。既糾結不夠聘禮，又怕一步走錯以後家裡不得安寧。
他的心情，同住一個屋檐一起長大的家人又如何看不出來？季劉氏便說要去找大奶奶說說，若是能談成也不錯，家裡多個人手幫忙。
二嬸孃見狀也連忙說，不管方家女以前如何，現在她改錯了，咱們也別揪着以前不放，何況她還小，可以教好。
這農村裡打滾撒潑的事兒本來就不少，幾乎是每個婦人都能活用的基本技能，只是有人顧着體面，有人因爲家風，而不那麼做罷了。
因此，潑不是事兒、惡也不是問題。若是出事兒怎麼處理，先劃下條框來讓他們好應對着辦，這纔是重點。
第二天清早，方小福和方子湛吃早飯的時候說他們今天還要再去趟北季村，昨天畢竟有些匆忙了，今天直接去季琛家拜訪。
家裡人昨晚就知道他們在季家的情況了，都贊同他們再去，反正他們是晚輩，就算人家不願意也沒什麼。
都是姓季的，一家親、家家親。
於是吃完飯，方小福就開始準備登門拜訪的見面禮，方子湛去套馬車，然後匆匆往北季村出發。
結果到老外公家後，大舅奶奶見了不由大笑，說道：“正想今兒讓人去趟方山村，可巧你們就來了。”
見她笑着，方小福暗鬆一口氣，覺得有戲了，便道：“我們也是惦着昨天的事兒，想去季琛家拜訪一下。”
大舅奶奶又哈哈一笑，便將昨晚季琛的嫂子和二嬸孃一同跑來說的話兒說了一遍，笑道：“你祖外公可是放話了，若是迎春以後不好，季家直接管了。”
“這是自然，若是嫁入季家門，便是季家婦，季家以自己的家風約束並沒錯處。”方小福笑道，便提出要過去季家。
“帶這麼厚的禮上門拜訪還沒結親的人家，你們也算第一家了。”
大舅奶奶見方子湛從馬車上拿下一隻大揹簍背起來，手中還拿着一隻小揹簍，另一手還提着一對酒罈子，不由笑道。
“也就是幾匹春布，幾盒蛋糕，再兩壇酒。”方小福笑着解釋，“結親結緣，只希望他們別嫌棄纔好。”
大舅奶奶連忙說“不會，他們人都好着呢”就和舅爺爺他們打了聲招呼，帶着方子湛和方小福往季琛家去了。
季琛家也不算遠，其實方家馬車進村時正好經過他們家大房的門前，只是他們二房的屋子在偏角一些，要拐個半彎，下個小坡。
但也就是幾步路的事兒。
方子湛揹着大揹簍，手中拿着酒罈子，方小福揹着小揹簍，一路走過去。他們沒有趕着馬車過去，因此並不招搖。
季琛剛擔水回來，見了他們不由嚇了一跳，想着說親的事兒，頓時有些臉熱。若他了解不錯，眼前的小弟妹可是以後的舅哥和嫂子啊。
這麼年輕的嫂子……
他不由又看了方小福一眼，一張黝黑臉更是紅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方小福眼尖地發現了，不由心中暗笑。
但以後要結親，她也不便喊出“表哥”來，於是只是笑着。方子湛也是同樣心思，不過還是喊了一聲：“季琛兄弟，冒昧登門，還請見諒。”
“哪裡、哪裡，快請進！”季琛不好意思地推開籬笆院門，朝屋裡喊了一聲：“爺、大哥、大嫂，有客人！”
不一會兒，就見到季劉氏手中拿着豬食瓢跑出來，看見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姑娘揹着揹簍站在院中，不由奇怪地嘀咕：“這是走錯路了吧？”
“傻貨說啥呢。”慢一腳從旁邊菜園裡喊來季老太太的大舅奶奶笑着罵了一句，“這是我們家的外孫和外孫媳婦呢。”
季琛迅速將水挑進廚房立刻快步走出來，尷尬地解釋道：“他們就是昨兒在老爺子家做客的方家……兄嫂。”
季劉時頓時傻眼了，沒想到那惡女的兄嫂這麼年輕，而且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家中，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季老太太也是有些傻眼，昨晚他們還在商量呢，今兒上午人家就上門來了。
“貴客臨門，快進屋坐吧，外面涼着呢。”季山已經從堂屋出來，笑着邀客。不過他並沒有走到院子裡來，笑容也有些僵。
不一會兒季老爺子也走了出來，聲音宏亮爽朗地道：“沒想到方家的客人登門，有失遠迎了。”
“季爺爺快別客氣了，昨天倉促，未能登門拜訪，今兒專程前來，還望不嫌唐突。”方子湛手中抱着酒罈子不便作揖，便先彎腰鞠了一躬。
“哪裡、哪裡，快請進。”季老爺子連忙上前相邀，這麼斯文有禮，不愧是耕讀人家出來的孩子，想必就是五秀才之一了。
方小福跟着進屋，目光一轉註意到其它屋裡有人透過半開的窗子在偷望他們，不由莞爾。
進屋放下禮物，方子湛和方小福正式給老爺子和老太太行禮，又朝季山夫婦行了平輩禮。又問候季琛的病母，然後將禮物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