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均竹如今在朝龍鎮的風頭也的確是不小,明宜纖扯了扯脣角:“嗯。”
樂兒摸了摸鼻子,看來這位明小姐對她哥不那麼感冒啊?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她哥從小到大也是很少碰上這種虧,難得吃上一次憋,也不錯啊!
“你家鄉在哪裡?從未聽李大人說起過,不過我想應該挺遠的吧?你一個女孩子千里迢迢的過來,也是很有膽子,”明宜纖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我家鄉確實挺遠的,這次我路上來走了將近一個月呢,累倒是不累,就是路上無趣的很,不過我思念哥哥,千里迢迢也得趕來的!”樂兒說的一副重情重義的模樣。
明宜纖卻沉靜的道:“你走了一個月,一個月前,正巧你哥在這裡偶然碰上了一個人,李大人說那是他的故人,可我瞧着他們的關係似乎也沒有好到讓李大人那般迫切的去找的地步,一個月後你就來了,我猜,你來的緣故大概跟那個人有關係。”
樂兒面上笑容一滯,隨即耷拉着小腦袋苦兮兮的道:“跟聰明人說話最沒意思。”
明宜纖笑了笑:“我總喜歡想很多,所以,也看的通透些。”
“我喜歡聰明的人,”樂兒咧開嘴笑了:“可惜我也不能久留了,恐怕明日就要走了,不過我想·····以後咱們應該還會有機會見面的。”
樂兒說着,還狡黠的衝着明宜纖眨了眨眼。
明宜纖沒有多想樂兒後面那一句話,只是有些驚詫的道:“這麼快?明日就走?”
樂兒笑着點頭:“對,明日就走!”
——
是夜,蔣煥一夜未眠。
等到天亮了,三日之期就到了,這三日,他一次也沒有多問,不知是因爲太害怕是不好的結果,還是想逃避。
他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這麼怯懦,面對敵軍千萬的時候不曾退縮,面對被圍困於絕境的時候不曾搖擺,偏偏面對這麼個小小的三日之期的時候,他竟然覺得怕了。
蔣煥靠着迴廊的柱子,隨意的坐着,眸光落在那邊已經熄了燈的屋子,想到那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肯定在呼呼大睡,便不免好笑,他這輩子贏了誰,到頭來在她面前都得輸的一塌塗地。
這三日之期敲在他的心頭,這一夜,是註定要無眠了。
樂兒這一夜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心裡不知想着什麼,忐忑着什麼。
滾到半夜才總算撐不住睏意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天色便已經矇矇亮了。
這次出門,她沒有帶着雲月出來,小竹府邸上沒有伺候的丫鬟,貼身伺候的就一個來福一個小廝,小竹原本就是極其簡單的人,樂兒在這邊總不能由男人伺候,便事事自己動手了。
樂兒揉着睡眼惺忪的眸子,將窗戶打開,外面的日光灑進來,正是日出時分,朝陽帶着一抹朦朧。
可當樂兒擡眼,便瞧見了坐在她窗下不遠處的迴廊裡,背靠着柱子微微合着眼的蔣煥,金色的朝陽給他的面龐渡上了一層金邊,那俊秀的容顏顯露出恬靜的氣韻來,讓人移不開眸光。
樂兒呆了一呆,蔣煥哥哥怎麼會在這兒?
蔣煥沙場這些年感覺上是十分敏銳警惕的,再加上他此時也根本沒有熟睡,似乎只是感受到了樂兒的目光,便驟然睜開了眼。
樂兒瞪圓了眼睛,呆呆的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卻見蔣煥眉頭一蹙,站起身往她這邊走來:“怎麼都不穿好衣服就站在這兒發呆?受涼了可怎麼好?”
樂兒這纔想起來,自己才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褻衣,後知後覺的道:“哦······”卻站着沒動彈。
看樣子還是沒睡醒,迷糊着,恐怕都沒認真聽他說話。
蔣煥無奈的搖了搖頭,乾脆一手撐着窗臺,一個翻身便進去了,順手將窗戶給關上,擰着樂兒到了屋裡,給她裹上了一件厚實的披風。
樂兒這纔回過神來,看着蔣煥眼睛都似乎有紅血絲,有些疲憊的樣子:“你昨兒沒睡嗎?”
“嗯。”蔣煥隨意的應着,低着頭給她系披風的帶子。
樂兒忍不住擡手摸了摸他的臉,觸手便是一片涼意:“你不會在窗外呆了一夜吧?”
“沒事,我反正也睡不着,隨便找個地方呆着罷了。”
樂兒咬了咬脣:“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我吹點兒風你就教訓我,自己的身子卻這麼不在意,日後我也得教訓你,不然反而總讓你佔了便宜。”
聽到“日後”二字,蔣煥只覺得心裡都是一陣踏實,忍不住輕聲笑了:“好。”
蔣煥大手一攬,便將這小小的身軀給抱入了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頭,輕聲道:“只要是你,都好。”
樂兒心口都微微一澀,她自然明白,蔣煥昨夜一夜未眠的原因。
“今日就要走了,你這模樣還怎麼上路?”樂兒不習慣那種煽情的話,只好乾脆轉移了話題。
蔣煥心裡一緊,抱着她的手都似乎收緊了些許:“去哪兒?”
“回家呀。”樂兒笑了。
蔣煥身形一滯:“和誰?”
“自然是和你呀,咱一道來的,不然你打算丟下我自己走?若是你這般不負責,我爹爹肯定一怒之下將咱的親事給作廢了,”樂兒輕哼一聲。
蔣煥驟然鬆開了樂兒,雙手握着她的肩膀,有些激動的道:“樂兒?真的嗎?”
“騙你是小狗。”樂兒咯咯笑了起來。
蔣煥笑了,再次將她抱入懷裡:“樂兒,我今生今世都不負你。”
“我一直都知道。”樂兒窩在他的懷裡,笑的十分溫暖。
“你是什麼時候決定的?昨晚上?還是剛剛?”蔣煥忍不住問,自從踏上來朝龍鎮的路,他的一顆心就沒有放下來過。
直到此時此刻,才總算有了安心的感覺。
樂兒卻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時候?”
樂兒看着他,歪着頭道:“三天前。”
從來沒有搖擺不定過,從來沒有艱難選擇過,她心裡一直很清醒,也早已認定,她遺傳了郭寒的深情,一旦認定,從未改變,從八歲那年開始纏上他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會是一輩子的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