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虧空

楚明睿回來的有點晚,圓圓她們三姐妹都等他回來一起吃晚飯。

等到吃了晚飯後,楚明睿就看着圓圓有點歉意的道:“今兒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我們一起去外面走走吧?”

“不行,”圓圓嗔了他一眼:“你的身子還沒好,白天已經忙活了一天了,等下喝了藥就早點睡。”

曉玉也趕緊附和:“就是,這元宵節不就是看燈籠嗎,等明年再看也無礙。”

曉蓮也趕緊點頭:“姐夫,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會想看熱鬧的。”

楚明睿見她們都這麼說,歉意的笑了笑:“那我們明兒晚上再去,元宵節的燈籠有三天呢,怎麼也要去瞧瞧熱鬧纔好。”

曉玉和曉蓮也不多留,很快就起身告辭,也好讓圓圓他們早點休息。

楚明睿喝了藥就去梳洗,他現在就如同弱公子,平常的行走倒沒多大的問題,可是不能用力,也容易疲憊。

等楚明睿梳洗好後,圓圓服侍着他喝了藥,這才漱口上牀。

他今兒真的累了,和圓圓說了幾句後,很快就沉沉睡去。

圓圓看着窗外的圓月掛在天上,想着明兒起自己管大廚房,想着他先前還說要送人進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胡思亂想了好一會,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楚明睿看着圓圓一如既往的起牀,更衣,梳洗,用早點,絲毫沒有興奮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你今兒不是要管着大廚房,怎麼還不走?”

圓圓吃着蝦肉小餛飩,嚥下後纔不解的看着他:“這個時候廚房裡還沒忙玩,我去監督她們洗碗,還是眼巴巴的看着她們吃早飯?再說平時二嬸也是辰時中才過去的,她是三天過去一次,我覺得我兩天去一次也就差不多了吧?”

“不錯,你倒是很鎮定。”楚明睿覺得自己的媳婦頗有大將之風,很是沉得住氣。

曉玉拿着一塊芝麻糯米圓吃了,纔好奇的問:“圓圓,我們這些不是小廚房裡自己做的嗎?那大廚房裡吃的人多嗎?”

圓圓笑了笑:“小廚房是我們吃的,但是葛嬤嬤她們的一日三餐都是從大廚房那邊去拎來的,再者還有二房的庶出的,忠勇伯府上下二百多丫鬟,小廝,婆子還有護衛,都是要從大廚房裡吃的一日三餐啊。”

曉蓮忍不住好笑:“難怪普通人家不會買丫鬟婆子,像你們這每個月的月錢和吃喝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圓圓就看着楚明睿問:“你先前不是說要送人進來嗎?怎麼她們還沒到嗎?”

“估摸着還要五六天,你這邊先看着,等我的人到了再把看不順眼的人弄出去。”楚明睿說完。看見圓圓她們都已經吃好,就起身道:“我們先去給祖母請安,等下你再去小廚房。”

楚老夫人留着他們說了會話,就催促他們去忙自己的,她自己今兒也要和楚二夫一起去喬家坐坐。

曉玉姐妹不好看圓圓怎麼管家,怕被人說不懂規矩,兩人乾脆帶着丫丫慢慢的繞着忠勇伯府好好走走。

院內四周均有抄手遊廊圍繞,寬敞的院子中間有太湖石的假山,還有小湖。

觸目所及,處處開闊大氣裡又帶着玲瓏精緻,曲徑幽通,給人一種胸襟眼界爲之一亮痛快淋漓的感覺,就連假山也是縱橫一片,如同奇峰迭起,怪石嶙峋的山頭似的,不但有路直通山頂,還栽植樹木,建有古樸的四方亭閣,看起來很寬敞。

丫丫帶着她們走了半圈,就遇到了楚明堯還有兩個公子在一邊的亭子裡說話,可能正要告辭,三人都是站着玩外走。

曉玉她們自然不想和他有什麼交集,兩人相視一眼,轉身就想離開。

楚明堯卻開口喊住了她們:“兩位餘家小姐請留步。”

這下,兩人也不好當成聽不到,要不就顯得太無理了。

曉玉對妹妹做了個眼色,自己轉身,福禮,隨即杏眼盯着他,好像很好奇,又帶着點古怪的低聲問:“二公子今兒怎麼沒去喬家?”

楚明堯讓自己的小廝送走兩位公子,自己轉身來到她們面前,聽到曉玉的話,桃花眼一眯,盯着曉玉,冷哼一聲:“你打聽我的事做什麼?”

他喜歡的是曉蓮那樣清秀如蓮的姑娘,而不是這樣看見自己就湊上來的姑娘。

曉玉見那兩個公子和小廝都轉過遊廊不見了,這才大着膽子看着他,擡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是你先喊我們的嗎?”

這還真的沒法反駁,天知道他現在只想把她扔的遠遠的纔好。

楚明堯懶得搭理她,眼神就落在曉玉身後的曉蓮身上,見她低着腦袋怯生生的小模樣,想起她那軟糯糯的聲音,開口道:“蓮小姐,我大哥身子不好,晚上我帶你們去看花燈吧?”

只要自己能把她帶出去,就能把她變成自己的人,大嫂的妹妹是自己的妾,這樣也能讓自己的娘出氣,又能讓自己得到個可人的小美人,也免得她被自己的大哥看上。

曉蓮都快被他逗笑了,他以爲自己有這麼傻嗎?

擡頭看了他一眼,就趕緊低下頭,嬌滴滴的道:“多謝二公子的好意,可是姐姐和姐夫說今兒晚上要帶我們去看花燈。”

她今兒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褙子,淺粉色的挑線裙,纖腰細細,宛若一株含苞欲放的小荷。

楚明堯聽到她這樣說,心裡一動,要是他們真的出去,到時候人山人海的,自己完全可以趁機做點什麼。

這可真是天賜良機,楚明堯越想越興奮,看着曉蓮眼如秋波,脣如丹朱,特別是此時這怯生生的眼神,道是無情卻有情。

“這可真是太遺憾了,”楚明堯對她微微一笑,很是溫柔的道:“那我們只好改天再約了,要不你們現在去我那邊走走?”

曉玉聞言,很興奮的看着他:“真的可以去你那看看嗎?這可真是太好了,趕緊走啊。”

又回頭看了曉蓮一眼,帶着點挑剔的道:“你看看你,裙襬都髒兮兮的了,你先回去換裙子,不要告訴圓圓我在這邊,免得她來打攪我們。”

曉蓮似乎有點猶豫,悄悄的擡頭打量他,見他不悅的皺眉,嚇得趕緊退後兩步,揉着手裡的帕子,驚慌的道:“二公子肯定有事,你就不要去打攪二公子了。”

楚明堯再也忍不住瞪了曉玉一眼,知道自己別想和曉玉單獨相處,不悅的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看着他轉身大步的離開,姐妹倆得逞的一笑。

丫丫在邊上機靈的打量着她們,低聲道:“兩位小姐是不是在捉弄二公子?”

曉蓮的臉上此時哪有什麼溫柔似水,帶着點嘲諷的道:“這就要看他晚上會不會安排人盯着我們的馬車了。”

“我們晚上肯定不能出去了,”曉玉杏眼靈活的轉了轉,低笑:“希望晚上的天氣冷一點,凍死那些壞心眼的人。”

曉蓮用力的點頭,隨即看了看四周,見偶爾有丫鬟婆子經過,笑着道:“既然討人厭的傢伙走了,我就可以繼續逛園子了。”

“對,逛完了園子和圓圓說一聲,讓她留意着點二房的動靜。”

圓圓是辰時中來到大廚房邊上的小客廳,讓如意去招呼大家過來,自己坐在當中的椅子上,看着人一個個進來。

這裡有四個廚子都是四十多歲的漢子,打下手,洗菜,掃火的有六個婆子和四個小丫鬟,還有兩個採買的漢子,一共十六個人。

他們進來都很規矩的低頭請安:“見過世子妃。”

圓圓見他們都低着頭,溫和的道:“大家不用客氣,我昨兒看了一下賬本,就發現大家有點疏忽;

就像是賬本上記着採買了五十斤豆腐,五十斤豆腐皮,還有五十斤豆腐乾,還有五十斤肉,二十斤魚,別的土豆什麼的就不說了,可是我就是奇怪,那天是不是家裡辦豆腐宴,廚房裡這就和豆腐去做對。”

兩個才採買的漢子沒想到這世子妃的眼這麼尖,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哪怕正月的天還很冷,可是那冷汗卻不由自主的往外冒。

大家都沒想到這世子妃第一天就拿採買的開刀,難免有點幸災樂禍的看着他們。

好吧,他們也嫉妒眼紅那兩個纔買的,大家都知道採買的油水足。

圓圓看着大家的神色,修長的手指勾起敲了敲桌子,鳳眼犀利的看着他們道:“最奇怪的是這麼多東西都沒剩下,第二天採買的就變得很正常了,五十斤豆腐乾,和別的葷菜蔬菜。”

大家都低下頭,這有多的,他們大家都帶回去了,怎麼可能留到第二天呢?

“我現在不管你們以前是怎麼樣的,從今兒起,賬目給我記清楚了,要是再有這樣的糊塗賬,我就只好動手了。”

說到這裡,圓圓的神色一凜,如果說她先前是溫和可親,現在微微上挑的鳳眼,美的凌厲逼人。

她鳳眼清凌凌的看着他們,那雙清透的眼,像是薄霧籠罩着青山,讓人不知深淺,渾身卻帶着一股林立的氣勢,一字一句就像落到他們的心裡去:“要是被我發現動了什麼手腳,那就打一頓賣到礦山上去,到時候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大家心裡都一顫,覺得這世子妃好生厲害,齊齊的應了一聲,心裡琢磨要不要弄點什麼亂子出來。

反正就算扣了月錢,想必二夫人聽到了,心裡頭高興,還會多賞他們一點,卻可以讓世子妃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全都熄滅了。

圓圓卻像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幽幽的嘆了口氣,悅耳的聲音裡帶着威脅:“要是出現開飯不準時,或者是米飯夾生,還是別的什麼,我也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見大家都看着自己,才幽幽的道:“要是米飯夾生,誰煮的誰就給我吃完爲止,免得浪費,大家說是不是?”

這下大家都瞬身一哆嗦,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這世子妃的法子太狠,這是想把人活活撐死。

威風夠了,自然要安撫一二。

圓圓看着他們笑了笑,大家聽到瞬間渾身都緊繃起來,不知道這世子妃後面還會說什麼狠毒的法子收拾他們。

圓圓卻幽幽道:“民以食爲天,要是大家做的好,我也會給大家賞,就看大家是想走還是想留;

好了,你們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舊賬我就都不管了,從今兒起,重新記賬。”

聽到她這句話,兩個採買的就彎腰深深的一揖,感激又慶幸的道:“是,多謝世子妃,小的必定痛改前非。”

其實他們也想說自己差點就是六月飛雪的竇娥冤,畢竟二夫人也不是傻的,他們要是沒有二夫人身邊的人的示意,怎麼敢做這樣的手腳,最後一個鬧不好,黑鍋就是他們來背。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圓圓含笑的開口:“大家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要是沒有,那以後我隔一天過來,應該就是辰時中這個時辰,要是有什麼事,你們也只管去芝蘭齋尋我就是。”

大家都齊齊應下,比進來的時候,都恭敬多了。

圓圓黑白分明的鳳眼滴溜溜的看了看他們,確定沒有人想要挑釁自己,就起身往外走:“好了,你們忙。”

大家都彎着腰,眼睛卻看着世子妃的背影。

俏麗的飛仙髻上斜插着一支通體透亮的翡翠釵,一身淡綠裙襖束着一指寬的緞面腰帶,顯得纖腰盈盈一握,關看背影,是個柔軟美麗的姑娘,可是誰又能想到她氣勢十足,一早上就捉到了他們的把柄。

有兩個婆子的眼神格外的慌張,走出門就藉着去淨房的藉口,兩人咬了一下耳朵,其中的一個人就一溜煙的跑向了二房的院子。

圓圓回到芝蘭齋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如意就從外面快步進來,興奮的道:“世子妃,有一個婆子往二房去了,要不要把她帶過來?”

“不用,不用,”圓圓看着丫鬟們都比自己激動的樣子,不由好笑:“就算帶過來也沒用,我們難不成還能不讓廚房裡的人和二房來往嗎?下次留意着她點就好了。”

對於今兒這事,葛嬤嬤也覺得自己的主子處置的很好,不僅將了二房一軍,卻又不繼續追查下去,顯得她大氣又懂事體貼。

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只要知道,微微一思量,就知道這種事肯定是二夫人摻合了,要不,這當家夫人也太蠢了點。

二房裡,楚二夫人聽到這消息後,整個人都氣的發抖,把手裡的白瓷骨玉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氣的破口大罵:“這死丫頭,竟然敢和我對上,竟然敢挑我的刺,查出我的虧空,真是該死。”

想到這件事要是被婆婆知道,自己這又是要被嫌棄,可是自己真的也不想的,要不是她捏着大部分的東西不鬆手,自己何至於連這麼點銀子也要貪。

現在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要不要把那兩個採買的賣了,把這一切都推到他們的頭上去?

畢竟她留着他們,就是爲了有一天,他們能夠讓自己脫罪,而且他們是老夫人安排的人,要是真的鬧出來,老夫人的臉上也不好看。

她仔細的想了想,最終還是覺得自己該去婆婆那邊陪個不是,一切都要等自己的兒子娶了媳婦進門,這樣就不用怕大房耀武揚威了,因爲大房絕對生不出孩子。

等有機會,要請太醫在老夫人的面前說一說世子妃的子嗣艱難,畢竟這也是真的,這樣,老夫人就沒有精力來管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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