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完全被香草雙目裡迸發出來的目光所懾服了。站在墳頭下的香未急得拳頭都握緊了,他多希望香樟能在顯示出香家未來族長的氣勢,將香草那丫頭罵個服服帖帖的。可是,他終究失望了。
香草折回田裡,與香珠一道扶起了許氏,上了墳頭。香未在她身後喝道:“你反了嗎?”
香草根本不理會他了,將被丟棄的刀頭和供果撿了回來,用火摺子點燃了紙錢。易燃的紙錢裹着通紅的火光,熱騰騰地燃燒了起來。一股熱氣向香草的臉襲來,將臉蛋薰得如飛霞一般紅亮,宛如某個神話故事裡的蛇靈女神。
香樟緩緩地走下了墳頭,走到香未身邊說:“那丫頭是妖怪附體,是瘋子!”
香未只能咬牙切齒地承認,香草不是人,是異類,是妖怪附體,因爲她居然敢掌摑自己的兒子。不是兒子無能,是香草瘋了!今天的事着實讓他丟臉,不忍再看下去,甩頭就走了。
母女三人拜祭完後,香草和香珠將許氏送到了翠微堂裡。喬大夫看過後,說道:“她需要鍼灸三天,吃些跌打的湯藥,就會好的。”
說話間,一個穿黃布衫的年輕姑娘從簾子後走了出來,手裡捧着準備用的銀針。她是喬大夫的女兒喬司璇。這姑娘面若桃花,脣紅齒白,生得婀娜如細柳。若說香草是一朵帶刺的薔薇花,那她就是一朵溫婉的海棠紅。
她把手裡的針給喬大夫看了看,然後讓香草兩姐妹把許氏扶到了裡間。她是喬大夫的好幫手,每每有女患者要做鍼灸治療,都是她來做。
許氏對司璇的鍼灸功夫十分地稱讚,原本許氏的二兒子香實也在翠微堂當學徒的,原本許氏以爲香實和她可以有個結果,但是如今許氏想也不敢想了。
“疼嗎?”司璇輕聲問道。
“不疼,你的手藝好着呢,一點都不疼。”許氏不住地點頭道。
“您過獎了,三娘,往後您要小心一點,莫再摔着了。”
“謝謝你嘞,司璇,你這姑娘就是好啊!”
說話間,外面傳來了金大姑的聲音。原來金大姑有事來鎮上,隨便找秦大夫看病。
“您瞧瞧,我這腿……哎喲喂,早上腫得更厲害了喲!”金大姑跟秦大夫抱怨起了自己的腿。
秦大夫用指甲輕輕地掐了一下,立刻陷下一個彎彎的印子,久久無法復原。他道:“水腫得厲害啊!最近下地幹活了嗎?秧田裡你不要去了。”
金大姑道:“我許久沒幹過活兒了,總是在幫人跑媒說親。”
秦大夫笑道:“你也一把年紀了,跑跑就算了,不該太頻繁了,對你這腳不好。家裡有綠豆沒有?多煮來喝喝。”
“對了,秦大夫,”金大姑露出媒婆特有了米米眼笑容,討好地說道,“我今天來呀,順便跟您說個事。原本人家還沒讓我來說,可我覺得您是大好人呀,必須先知道這事才行。”
秦大夫一邊開方一邊微笑道:“是不是哪個毛頭小夥又看上我們家司璇了?”
金大姑咯咯地掩嘴笑道:“正是嘞!您猜猜是那戶人家?”
“不猜了,你說吧。”
“您多少能猜着的——香未家的香樟,您該見過吧?那小夥子一表人才,知書達理,還是個秀才,與你家司璇正當般配嘞!”
秦大夫一聽香樟二字,眉頭微微皺起。他擱下毛筆,微笑道:“這事啊,勞煩你跟那家說說,我家司璇還小,她要嫁了,我就真成孤老了。”
“那您打算招個女婿?”
“你看你多少年的媒婆了,這一點還沒看出來嗎?”
金大姑立刻輕輕拍了拍自己那抹了土紅色胭脂的臉,不住地點頭道:“我沒慮到這層,實在是該死!您老人家莫生氣,往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先替您說了!”
“那就勞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