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音知道自己這是遷怒了,但她實在是無法接受,才短短的幾個月,若水長公主就成了這般模樣。
前世她在醫院裡,雖然待得是產科,但見過的重症病人也不少,若水長公主這樣子,分明是離死亡不遠了。
不光是被林福音吼的那幾個大丫鬟,就是跟着來的南嬤嬤和黃公公也一下子跪倒在林福音的身邊,一個個都低頭哽咽,無人敢分辨。
若水長公主見此,費力的扯了扯脣角,又伸手朝林福音招了招,“音丫頭回來了就好,姨母一直盼着你回來呢。你也知道姨母成了這樣子和她們無關,就別生氣了。我們孃兒兩個說說話,讓她們都出去吧!”
林福音點點頭,眼裡浮出難過的神色。
黃公公和南嬤嬤帶着人退下後,林福音伸手想要給若水長公主把脈。
若水長公主忙縮回了手腕。
“我身子突然間衰敗下來了,寧王也不許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長公主府裡,也經常派御醫們來給我診治,李一也來了幾次,都說不行了。你就別忙了,姨母不想你爲我傷心。”若水長公主一臉慈愛的看着林福音笑。
她的臉瘦的皮包骨頭,笑起來其實有些嚇人,但林福音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臉,生怕一眨眼她就沒了。
“和姨母說說,你是怎麼拿住了寧王的?”若水長公主看着林福音,眼裡滿是驕傲,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她道:“寧王得了鳳凰兵相助,比以前更不好對付了,否則姨母也不會被他軟禁在長公主府,這一次他殺了姨母很多人!”
說到後面一句,若水長公主語氣含着悲傷。
林福音不想她太難過,就將自己成了鳳凰令的主人的事情給她細細說了一遍。
若水長公主聽完後,驚喜的抓緊了她的手,“原來你皇外祖母說的都是真的!你們這一代中還真的出了鳳凰令的主人了!”
林福音聞言眼神一閃,也抓住若水長公主的手問道:“那這麼說的話,當初外祖母也將鳳凰令的秘密告訴了姨母?”
林福音還以爲外祖母只告訴了寧王一人呢,原來也告訴了若水長公主。
若水長公主點點頭,“你皇外祖母是告訴了我,但只告訴了我一部分,她還瞞了很多事,臨死也沒告訴我們。後來我又告訴了你皇帝舅舅鳳凰令的事情,沒想到先皇也告訴了皇帝舅舅這個事,你皇帝舅舅早就派人去尋找鳳凰令,我也派人去尋了,直到寧王找到之前,我們都沒有找到。但幸好,我沒將鳳凰令的主人會出自你們這一代人中的事情告訴你皇帝舅舅。”
林福音聞言也覺得慶幸。
若水長公主一嘆,看着林福音道:“我現在才明白你皇外祖母爲什麼一定要保你母親了,原來都是因爲鳳凰令的事情。哎,這也是非保不可啊,總是多一份希望!若是事情換到姨母頭上,姨母也會做出和你皇外祖母一樣的選擇。”
林福音點點頭。
但還有很多謎底沒有解開,比如外祖母明明知道她是先祖的後人,爲啥還要嫁給先皇?
但人已經去了那麼久,如今她也成了鳳凰令的主人了,有的事也沒有再探知的必要了。
“經寧王之禍一役,如今你已經能真正挑起大梁了,姨母不行了,你皇帝舅舅被寧王一氣,怕也是不行了,有些事,姨母是真的要交到你手上了!”若水長公主抓緊了林福音的手,看着她又驕傲又不捨。
驕傲是她能擔大魏如此重任,不捨是因爲她要過自己曾經過的那些苦日子了。
見若水長公主說出如此不祥的話,林福音下意識的道,“姨母千萬不要想些不吉利的事情,如今寧王已除,姨母正該好好養好身子,大魏的重擔還要您來擔着呢!”
林福音一來是真的不想讓若水長公主死,二來她也真不想擔大魏的重任。
她還想將大魏事情處理好後,這回真的嫁給皇甫瑾跟着他遠走天涯呢,畢竟她虛歲已經十九了。
本來皇甫瑾哄着她答應十八歲嫁給他了,如今已經超過了年齡,也幸好皇甫瑾寵着她,知道她的難處,沒有催婚。
“我的音丫頭啊,姨母是真的擔不動了。”若水長公主如解脫一般,雙眼裡泛着輕鬆的光彩,“我要去找你姨夫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林福音聞言眼睛一澀,溫熱的淚從眼角溢出來。
若水長公主這話說的讓她不忍讓她繼續堅持擔起大魏的責任來,若水長公主這輩子實在是太累了。
也……該好好歇着了。
恐怕,也只有死亡纔是她的解脫了,何況她一直思念着早就逝去的愛人。
這種痛苦,也只有若水長公主這樣強悍堅韌的人能承受吧。
但不管怎麼說,林福音還是不希望她死。
她突然想起來皇甫瑾帶來的阿香。
“姨母,皇甫瑾帶來了北戎的巫醫,我帶巫醫來給您看看,興許她有辦法治好您!”
林福音的聲音很急,巴不得現在就將巫醫之後阿香帶到長公主府來。
若水長公主卻笑着搖搖頭,“姨母什麼醫都不要看了,就這樣吧。”
林福音見她存了死志,忙道:“姨母,我答應你,要是您好了,也不用再擔着大魏的責任了,由我來!您只要好好頤養天年就好,到時候我將小寶小貝送到您膝下撫養,您也好過過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這就是要將若水長公主當母親來看了。
若水長公主聞言眼裡閃過一道希冀之色,林福音的話打動了她,她也明白了林福音的心思。
這個誘惑對她來說很大!
天倫之樂啊,誰不想享受天倫之樂?
這是世間的極樂!
她很感激林福音的善良和仁慈大度。
“那,姨母就見見那巫醫吧,姨母也知道北戎的巫醫確實有本事。”若水長公主最終鬆了口。
林福音也鬆了口氣。
她忙出去吩咐林梅去見皇甫瑾,並帶來巫醫阿香。
林梅的效率很高,不一刻就帶了一個十五六歲,穿着北戎少女穿着的素色袍子過來了。
林福音知道那少女就是阿香了。
細一打量,這個阿香身材高挑纖細,臉龐清秀青澀,只那一雙翦水秋瞳一眼望不到底,是個很有靈氣和智慧的小姑娘。
只一眼,林福音就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
等林梅告訴阿香林福音的身份後,阿香忙一臉惶恐的跪在林福音腳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林福音沒想到她倒頭就拜,忙親手扶起來,臉色和煦的笑道:“在我面前不用這樣多禮,聽你們瑾親王說,你以後就跟着我了,怎麼樣,可願意?”
若是小姑娘不願意,她也不會勉強人家。
但阿香早就收到了她祖父的秘語,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想要平平安安,安安穩穩就必須跟着大魏這個嘉和郡主的。
所以當下她忙用北戎語對林福音表示要一輩子跟着她。
林福音見她雙眼真誠,沒有一絲勉強,心下滿意。
“我姨母,也就是大魏的若水長公主,她現在身子很不好,大魏的御醫們都沒法子,勞煩你去看看她。”林福音柔聲對阿香道。
因爲有李一的診斷,加上若水長公主不喜,她也就沒有給若水長公主親自把脈了,但光看面相也能看出一些,所以她就指望阿香了。
阿香小臉凝重的點頭,林福音便帶着她去給若水長公主看診。
阿香人雖小,但看診卻十分老道。
等她看完若水長公主五官,再看完手腳後,她一臉冷凝的看着林福音,用北戎語告訴她:若水長公主這是中毒反噬了。
也就是說中毒太久一直拖着,或者用某種藥物壓制着不讓發作,最終被反噬來了個大爆發。
而這個大爆發是致命的。
“你可有法子?”林福音捏緊了阿香的手。
阿香臉色爲難,先是搖頭,接着又猶豫的點點頭。
“什麼法子你說!”林福音見她點頭,面色一喜,搖了搖阿香的手。
阿香用北戎語告訴她,“郡主,我可以用巫術保長公主殿下三年壽命,但三年後再也沒有辦法了,只能……”
“三年?”林福音神色一頓,但接着咬了咬牙,對阿香道:“你做吧,就是三年也好!”
三年也好,總好過人馬上沒了。
阿香見林福音做出了選擇,立馬點點頭,表示自己施巫術需要準備。
林福音便派林蘭和林菊去幫她準備材料。
等材料準備好了後,當晚阿香就對若水長公主施加了巫術。
巫術完成後,林福音親眼看着若水長公主臉色紅潤起來,人也精神起來,竟然喊餓要吃東西了。
長公主府一片歡呼,林福音徹底鬆了口氣。
見證了巫術的神奇後,林福音表示要帶阿香去看看皇帝陛下,若水長公主也答應了,親自交代黃公公給林福音準備她的車駕,送林福音去皇宮。
因爲林福音除掉了寧王,皇宮裡也解禁了,守衛們見到若水長公主府的馬車,守衛們趕忙放行。
皇帝陛下病的比若水長公主更加嚴重,皇宮裡現在是太后娘娘撐着,成妃在打理六宮。但實際上,自從皇帝陛下徹底倒下去後,後宮也是被成妃暗中控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