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雜糅着百花的清香,空中繁星點點。黎城的大街小巷,處處是黑壓壓地人,百姓們爲參加百花節,拿出過年都捨不得穿的新衣衫,滿面喜氣。
人羣中,有人被踩了一腳,踩腳的和被踩的相互見禮,相視一笑,擦肩而過。
沒人發脾氣,沒有叫罵的鬨鬧聲,氣氛和諧而美好。
這邊,天香樓公子搭建的臺子,因爲新奇而圍攏越來越多的百姓。
“我看,找人也是有訣竅啊,我家娘子腳大。”
衆人議論紛紛,說出自己的想法,天香樓的席面,能容納個十人八人的,若是得獎了,叫上親戚朋友慶祝,還能炫耀一番,有面子!
“你那是啥眼神,你沒看見那裙子長,只能露出腳面?”
旁邊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清一色紅色裙裝的女子,通過手腳,辨認不出來。
剛纔上臺的一對小夫妻,小娘子的脖子上有黑痣,按理說可以作弊,奈何東家更精明 ,直接讓人裝扮成新娘子,火紅的衣裙,蒙上了蓋頭。
目前爲止,上去七八對,下來各自翻白眼,獲得懲罰的難兄難弟們,下臺交流到底是生吃螃蟹好還是口吞大辣椒更讓人能接受。
“可別啊,那位仁兄,剛吞完大辣椒,就成了香腸嘴。”
李海棠靠在蕭陵川身側,樂不可支。天香樓家的公子也是個逗比,看看這些參與的夫妻,上臺之前,一個個你儂我儂,柔情蜜意。
下臺後,佳偶變爲怨偶,相互瞪着烏雞眼。
“嘿嘿。”
剛下臺的粉衣小娘子,她夫君在臺上滿面痛苦地生吃螃蟹,悲催的是,螃蟹還沒死,他的臉被前面兩個鉗子夾住了,面色扭曲。
小娘子面上毫無擔心之色,喜滋滋地看着這一幕。
“小姐姐,你夫君接受懲罰,你好像很開心。”
李海棠疑惑,十幾個差不多的人,沒有標誌性的特徵,比大家來找茬的遊戲還難些,認錯人應該理解。
“那是,我就知道他得認錯。”
粉衣小娘子一臉得意,明明知道這個結果,卻還要肉痛花十個銅板,就是想教訓一下她夫君。
“哼,我家鄰居新搬來個小寡婦,他竟然好心地給寡婦挑水,這瓜田李下的,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必須給他點教訓。”
粉衣小娘子和婆婆一起住,還未分家,平日裡裝賢惠媳婦兒,心裡卻記仇,一筆一筆的,總有清算的時候。
臨走前,她還給李海棠支招,“咱們女子就得這樣,在外給男人留臉面,但是有機會,見縫插針,一定得出了這口氣!”
所以,被得罪了,認字的記在小本子上,不認字的,只能靠腦子了。
“夫君,我有小本子。”
李海棠哭笑不得,她的本子記錄的多半是生意上收入和支出,偶爾有些藥理,藥方之類,剩下的就是大日子,當做備忘錄。
“娘子,你不用給我留臉面。”
蕭陵川板着臉,但是眼底深處的笑意出賣了他。
他不喜譁衆取寵,此刻卻有了上臺的衝動。
“那我們也試試好了。”
李海棠順了順胸口,發覺自己竟然有點緊張。
交了十個銅板,她被人帶入後臺更衣室,一個大娘打量她以後,叫了十幾個等候的女子。
“這小娘子胸大屁股大,身段太好了,你們就穿寬鬆的袍子。”
大娘前後指揮,李海棠換了一套水藍色的寬鬆長袍,她很想問一句,哪裡來的戲服,寬寬大大的。
等衆人換好衣衫,大娘又安排了出場次序,李海棠被夾在中間,她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臺下,繼續鬨鬧,張如意和盧元卿跟隨人潮,被擠在看臺底下。
就在一個呼吸間,十幾個一樣衣衫的小娘子魚貫而出,站成一排,而蕭陵川,正在對面不遠處。
“夫君,你看看,哪個是海棠?”
張如意看了半晌,最後搖搖頭,一模一樣,她眼睛成蚊香狀。要她說,只能靠蒙,蒙對了就能得一桌席面。
“認不出。”
盧元卿搖頭,他看蕭陵川正向對面走,似乎是胸有成竹。
“那我上臺,你能認出我嗎?”
張如意很想問,彼此在人潮中,能夠認出對方,這種感覺,想想就很激動。
那說明什麼?熟悉,用心,有感情。
“能。”
盧元卿想也不想地回道,“你是特別的。”
張如意心花怒放,講真,和盧二愣子成親以來,他還沒有這麼直白的說過情話,讓她聽到後,紅了臉頰,心跳加速。
微風浮動,花香沁鼻,如此的讓人迷醉。
“那我哪裡特別?”
張如意雙手捂住滾燙的面頰,期待地問自家夫君,“讓你在人羣中多看一眼,就能認出我的特別。”
“你瘸了啊。”
盧元卿正在看熱鬧,不經過大腦,想也不想地回道。
張如意臉色更紅了,這次是氣的,她彷彿聽見周圍有人偷笑,丟人,丟到大街上來了!
她舉起手中的柺杖,正準備對盧二愣子行兇,就在剎那,周圍突然爆發一聲驚叫,“天啊,認出來了!”
“怎麼可能?”
張如意顧不得打人,藉着燈光向上看,蕭陵川已經走到李海棠的位置,親手掀起了蓋頭。
花燈下,李海棠手心都溼潤了,她剛剛很怕自家夫君走到別人身前去,叫出那一句娘子。
“認出來了?”
天香樓的公子宋墨在看臺一旁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明明己方做的很嚴謹,對方是如何辨認出來的?
他看的明白,傻大兒才走一半的路,當即停下來,後面那幾位女子都沒看,準確地辨認他娘子。
正因爲這樣,才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瞧瞧,兩個人對視,柔情似水,這讓宋墨很不爽。
自己派人到劉家求親,媒人吃個閉門羹,劉仙兒今晚做了百花娘娘,說不得被達官貴人看上,以後更沒他什麼事了。
不行,認出來,也不能就這麼走了,繼續加大籌碼,他就不相信,認出第一次,還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宋墨示意家裡的下人,在臺下鼓動百姓們的情緒,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