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遇春默然轉身,但走到門口,卻沒出去,紅景心思沉在阿澤身上的針上,沒聽到聲音,以爲葉遇春已經出去了,擡手起針。
起針比下針快,手法也不同,她自己不覺得,葉遇春卻看的眼花,明明看的不敢錯眼,卻愣是沒看清。
直到她收了手——
他忍不住驚歎:“我家祖傳的針,在你手裡,才真算是針。”
“你沒出去?”紅景一手合起針囊,偏頭瞪他:“是不是我在你眼裡,根本就不是你師父?我沒有刻意強調身份,你就不聽了是嗎?”
“沒有沒有,”對於身份上,葉遇春急忙擺手,解釋:“你是我師父,我心服口服的,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你別誤會……我這就出去。”
眼看她真要發火,他立刻出去,但是在心裡打算盤:紅景到底是個小丫頭,怎麼每次自己都在她面前,總是底氣不足呢?其實每次都被她的醫術和手法所震驚,但每次都是當時佩服,過後就淡化了。
回頭看了一眼那草棚,葉遇春心想,自己要是把當時看到的藥方給她說出來,她是不是會對自己改觀?
……
紅景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行鍼勞心勞力,也不知道葉遇春看出來了沒有,她剛纔頭上帶汗的攆他,也是心虛——本就因爲年齡小,他就沒服過,要是再知道她行鍼時候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輕鬆,會不會更逆反?
叛逆期的小朋友不好管……
“我沒事。”
耳邊忽然聽到阿澤的聲音,很輕,帶着濃厚的倦怠。
紅景的心思立刻從葉遇春的事上回來,低頭看他:“我剛給你行了針,你先歇着,要是覺得這裡憋悶,我再幫你排一排。”
她伸手拂過他胸口,看着他的臉色。
這次行鍼,沒有明顯症狀,剩下的毒素不多,卻是越來越難排出了。
“還好。”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用擔心,若是不舒服,我會告訴你的。”
“那就好。”紅景笑了笑:“我每次都是在自己身上試過之後纔給你用的,解毒也是,可能因爲我中的淺,我體內的毒,並不明顯,不過我有疤,你放心,到時候祛疤也是我先用。”
“你不必……”
“小妹!”
紅安掀簾子進來,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倆的手,臉色一變,頓時難堪:“到底還沒成親呢!”
“早晚的事嘛,”紅景也不在意:“三哥你有事就說。”
“沒事,就是來謝謝你。”紅安轉過身去,說了一句就往外走:“若是李大娘病好,二妮心意就堅定了。”
“那你就多看着點兒房子的事,東西都齊全了,我就不盯着了,每日只做飯,其他我不管了。”紅景順勢就說。
她還要配藥,好幾天未配,現在藥丸不齊全,用起來就沒那麼方便了。
“地裡的事忙完,大哥二哥就來幫忙了,到時候姐姐姐夫哥們也會來。”紅安的地已經給二哥收拾了,他就等着秋收之後,再種地就開始種這邊的,就在房子外側,可以種些什麼,也好看管。
“都來?”
紅景莫名緊張了一下,除卻大姐,她對於其他人,還沒見過呢。但好在不是現在,她到時候看情況再說,現在去給阿澤端茶,然後去配藥。
紅安想要在棚子裡,卻被紅景給拉出去了:“你別和阿澤說那些了,阿澤很有責任心的,再說了,現在也沒成親,就算成親也是招婿,本就應該我養他的。”
“誰說的?”紅安不滿的看她,“女生向外,還真是一點不假!”
“我說的,他現在剛犯了病,你可比再說了,我會生氣的。”
就算向外又怎麼了?早晚嫁出去,就是別人的人,要是不能同心,還怎麼過好日子?
紅安哭笑不得:“行,我不說了,你高興就好。”
不說的話,她當然高興,把推車推到棚子邊,她開始配藥。藥碾和藥臼都沒閒着,而她改過的那個秤,也一直沒空着,葉遇春本來在遠處,看她砰砰咚咚的忙,就過來了。
紅景偶然擡頭,看到他在一旁:“既然來就不要看着了,幫忙,紅花碾碎,蟾酥研末。”
“紅花長什麼樣?蟾酥長什麼樣?”葉遇春往藥碾裡看了看,又往藥臼裡看:“除了顏色不一樣,還有什麼區別嗎?”
“……你還不如麥冬呢。”紅景搖頭:“算了,我自己來。”
這些基礎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教會的,尤其是藥理知識,他連藥都認識,只學針又有何用?總歸是要結合配合起來用的效果,他這……紅景調好劑量,用新鮮薄荷提油凝丸。
葉遇春想要跟着她學做藥,可他沒基礎知識,藥認識的只有幾樣常見的,有些不常用的不名貴的藥材他看了也不知道名字,又看的眼花。但這次他沒有遲疑,直接說:“姑姑,這個你可以教我嗎?”
“你什麼時候把藥材認全了,我就教你。”紅景既然讓他看着,也就沒想過藏私,只不過他現在是完全學不了,她還急用,自然不能放慢速度教學,若是不急的話,倒是可以教他一副。
他看着紅景手指翻飛,低聲說道:“那個,我雖然把那幾頁藥方給撕毀了,但方子我已經記下了,雖然不知道你想要看的是那一副,我就全說一遍,赤獄鳳又名赤風,症狀,灼熱……”
第一個方子就是紅景想要知道的,她沒有打斷,只是想看看他的目的,沒想到他還真知道,說到配藥的時候,她就開始找相對的解藥——藥草不全,有幾樣配幾樣,大不了明天上山上找!
“麻風草,天星碧,暗夜陀羅,白芒……”
很多藥名紅景都沒聽過,葉遇春看她抓出了幾樣藥草,但和他說的數量根本對不上,他說完這個方子,不解的問:“你這是在配相對的藥嗎?還是在找這些藥?”
“很多藥名我都沒聽說過,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毒藥,別說配毒,就是解藥我的都不全……”紅景有些挫敗:“你知道是哪幾樣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