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夏府擺了宴席,招待顧家人。酒席上的熱鬧自然是不必細說,單說此時的青山村裡,徐氏和顧承信兩人,卻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要幹什麼。
“咱們啥時候過去?”徐氏伸手捅了捅顧承信,問道。
“你急啥?這才啥時候啊?大傢伙都沒睡覺呢。咱們過去,萬一被人家看見了,那不是壞事兒?”顧承信瞪了妻子一眼。“文景真的聽明白了?二哥那頭真的有一千多兩?嬌娘哪個臭丫頭手裡有方子?”
“你看我都跟你說了幾回了?那天我親耳聽見,府城來的人,說是給嬌娘送分紅的。後來文景就在他們家後窗戶那邊聽得真真亮亮的,說是要把方子好好放起來。這個還能有假?”徐氏白了顧承信一眼。
“你也不想一想,去年那個什麼打瓜籽,不是那個臭丫頭想出來的?後來老齊家又弄什麼五香瓜子、蒜香花生的,那都是臭丫頭給的方子呢。那個臭丫頭古里古怪的,誰知道她這是又弄出來什麼好東西這麼值錢了?咱們去把方子弄出來,然後自己做也行,賣給旁人也好,不是也能賺上一筆?”徐氏越說就越是興奮。
顧承信聽了徐氏的話,也是臉上隱藏不住的興奮,“二哥最是沒良心了,什麼好東西都不帶着咱們。他寧可便宜了齊家,都不肯讓咱們掙錢,他眼裡哪還有我這個弟弟?這一回,咱們就要把方子弄過來,以後啊,咱們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夫妻兩個越說越是高興,越說就越是在屋子裡呆不住了,“今天可是個好機會呢,二哥領着人全家人都去了縣城。家裡除了那幾個來投靠的奴婢,就沒有旁人了。咱倆一定得抓住這個機會,今天晚上,就要把方子弄到手。”徐氏悄聲說道。
二人就這麼在屋子裡來回的走,好不容易熬到了戌時末,顧承信終於忍不住了。“走,咱們過去瞧瞧。”莊戶人家,這時一般都睡着了,反正這是自己家,也不用非得到三更半夜,他們等不及的。
於是,兩個人輕手輕腳的從屋子裡出來,繞到了後院去。顧承仁這邊,衆人也都睡了,各個屋子都是漆黑一片。顧承信和徐氏倆人,輕巧的繞過了後院的西廂房,順着牆根兒,來到了之前文景扒開杖子的地方。
顧承信把杖子扒開,他是成人了,個頭比較大,原本那個地方有點兒小,所以他故意的又拆下來兩三塊木頭,這纔算是拱了過去。顧承仁在前面,徐氏在後面,倆人一前一後,從杖子空兒裡拱了過來。
顧承信邁步就往西院顧承勇的房子走,卻是沒想到,這一步落下去,腳底突然就疼的不行。“哎呀,有東西紮了我的腳了。”顧承信疼的喊了出來。
徐氏伸手就捂住了顧承信的嘴,“你小聲兒點兒,生怕別人聽不見啊?咋了?”說話間,徐氏這一步也邁了過來,然後就覺得,腳底鑽心的疼。“啊,有東西扎我。”
倆人急忙的擡起腳,摸了摸鞋底,然後就摸到鞋底上紮了東西,好像是鐵蒺藜
。顧承信咬着牙,把腳上的鐵蒺藜拔了下來。“咋還有這東西呢?上回文景過來,不是沒有麼?”
徐氏那邊,也疼的身上冒了汗,“我哪裡知道啊?不是文景哪天偷聽,被人家知道了吧?”她也是硬生生咬着牙,拔下了腳上的東西。“這咋辦?咱們還過去不?萬一前面還有可咋整?”
顧承信恨恨的說道,“過去,你等一下,我去那塊木板來。”說話間,又重新鑽了回去,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塊木板來,然後鋪在了前面。“行了,當心點,踩着木板走。”說着,便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從木板上,慢慢走了過去,來到了顧家東屋裡間窗下。
徐氏一見這樣很不錯,於是也一瘸一拐的,跟着來到了窗下。“那個臭丫頭,把銀票還有方子,就放在櫃子裡頭了。你看一看,這窗戶能不能弄開,要是能弄開,咱們就直接進去。”
顧承信點點頭,“行,我試試。”說着,便伸手去掀那窗戶扇兒。
東北的窗子,跟南方的不太一樣,雖然也分成兩扇窗,但卻是上下開着的。下面那扇固定着,上面的那扇可以打開,夏天天熱時,就用棍子把上面的窗扇支起來。顧承信伸手一掀,沒想到還真是就把窗扇給掀開了。“這窗戶沒插上,是開着的。”顧承信欣喜不已。
“快點兒爬上去。”徐氏在下面也是很高興。
顧承信伸手,扳着窗扇,就要使勁兒,不想這時,卻是啊的一聲喊了出來。“扎死我了。”顧承信這一聲,喊得比較大,當下東院還有西院的人,可就全都聽見了。尤其是西院這邊,阿福和阿壽兩家都在呢,當下阿福就穿了衣服起來,“誰,誰在後面呢?”
顧承信和徐氏這時哪裡還能顧得上別的,急急忙忙的就順着木板往回跑。然後鑽過了杖子,也顧不得把木板拽回來,更是顧不上把杖子恢復原樣了,倆人就這麼急匆匆的跑回了前面自家的屋子裡頭。
阿福和阿壽倆人只是出來喊了那麼一嗓子,卻並沒有去後面查看。倆人互相對視一眼,“看來,姑娘還真算的挺準呢,這些狗東西,果然偷摸的過來了。哼,讓你吃一回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了。”倆人笑了笑,然後各自就回屋睡覺去了。
而東院,顧承仁雖然聽見了動靜,可他這人膽子不大,並不太敢出來。剩下的都是些丫頭婆子的,大晚上的也不想出來。衆人都在屋子裡細細聽着,好像有一陣腳步聲,然後就沒了動靜。半天,再也沒聽見啥響動,顧承仁就說,還是各自休息去吧,看樣子沒有這邊什麼事情。
於是,衆人各自休息,不過,卻都不敢睡實了,生怕夜裡再出什麼事情。
而顧承信夫妻跑回屋子,徐氏就生氣的問道,“你剛纔喊什麼?鬼喊鬼叫的,這下好了,把人都給驚動了,這麼好的機會都錯過了吧?”
顧承信這時,卻是雙手哆嗦不已,“疼死我了,你快點燈啊,我看看我的手
。我這雙手不知道被什麼給紮了,疼死我了。”
徐氏一聽,趕忙去點着了燈,拿到近前來。然後顧承信攤開手掌一看,手上全都是血。手掌上,被紮了十幾個小眼兒,全都冒着血呢。“這,這是咋了?”
“那窗戶扇上頭不知道有啥,我這麼一抓,結果就紮了滿手,可疼死我了。”顧承信這時,疼的頭上都冒汗了。“真疼啊,我這手怎麼感覺火燎燎的疼呢?還有腳,腳上也疼的不行。你呢,你不疼麼?”
顧承信不提,徐氏還忘了這個茬兒了,此時想起來,才覺得好像腳上被扎的地方鑽心的疼,連帶的,好像這條腿都跟着疼了似的。“疼,怎麼不疼啊?真是邪門兒了,這是咋回事?”徐氏百思不得其解。
“肯定是那頭沒安好心,他們這是在防着咱呢,真狠啊,弄了這麼些東西暗算咱們。”顧承信咬牙,“疼死我了,這傷口怎麼這麼疼啊?”被扎的地方,火燎燎的疼,連帶的就感覺,好像手臂都不好使了。
徐氏這時也覺得傷口疼的難受,“哎呀,這可咋整?大晚上的,咱上哪去找郎中啊?”
“找個屁郎中?咱們這是咋弄的?別人不知道,咱自己還不知道?這要是去找郎中,不用多少時候,咱倆今晚上的事情,就全都讓人知道了。疼?忍着吧,要不是你出的這鬼主意,咱們能吃這個虧麼?”顧承信沒個好氣的訓斥道。
“你怨我?你竟然還埋怨起我來了?我可沒說是要去偷東西啊,是你聽了我那麼說,就說什麼二哥家不仁義,有錢不知道照顧兄弟,那就去把他家的銀錢都拿來算了。要不是你動了這心思,我說話就能好使?”徐氏也不是好惹的,分辯道。
“哼,要是你這敗家娘們兒不打發文景去偷聽偷看,咱們怎麼會知道這些的?不知道這些,我會動這個歪心思麼?不動歪心思,我至於遭這個罪麼我?就是你這敗家娘們兒的錯,都怨你。”顧承信卻是根本不講那些理,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徐氏的身上去了。
“你說啥?這還怨我了?不是你成天的嘟囔,成天的琢磨,爲啥二哥能有那些銀錢?買了那麼多的山不說,還有錢給人家蓋大房子。不是你成天的這麼叨咕,我能瞧見人家來找那臭丫頭,我就上心了麼?我不上心,上哪知道這些去?你還賴我?你怎麼這麼沒良心?我還不是爲了你,爲了咱家?”
徐氏這麼說,顧承信也知道自己沒理,當下便低着頭,攤着一雙手,“行了,啥都別說了,咱們這傷可咋辦?疼死我了啊。”
“對了,家裡有藥膏來着。我去弄了清水,咱洗洗傷口,然後抹上些藥膏,明天早晨就好了。”徐氏猛地想起來,家裡有一些治傷的藥膏來着,便趕忙去找了。